”臭小子!顶属你和阿叔最知心了!”阿水大笑。
常小康又闭上眼睛,心中暗哼:”你明知我大哥是冤枉的,说起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且忍着你叫我几天臭小子,你杀我大哥,早晚有一天我杀你这老色鬼!”
蒋山女中半山操场,着了校服的女学生们正玩篮球,嘻嘻哈哈间球抛出场,夹挂在树杈上,学生都尖叫起来,围了树不知如何是好,体育老师脖子上套了哨子,跑过来看上去也哭笑不得,赶紧叫校工去拿长竹竿,竹竿拿来了,篮球夹得很死,杆子敲不下来。
新来的英文教师夹了讲义拍着一手粉笔末路过,望清情形,讲义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扶着光光的树干三下两下就爬到三四米高的地方,右手一推那树干,身子轻轻悬上半空,左手背上扬,略一碰树杈,篮球掉了下来,且正落在翻过来的掌中,纷飞的绿叶中,连人带球是飘下来的。学生们看得呆了,齐声鼓掌,体育教员是个女的,眼睛就有些发直,接球在手才醒过味来,连声道:”还不快谢谢小林老师。”
林老师走出校园,走向后山的宿舍,身后扔下书声琅琅、铃声脆脆,这种意境对他而言恍如隔世,他有时竟会觉得是一种奢侈。老校长对他表现出格外的喜欢,常找他去鉴赏字画,大谈人生书道,还在家中留饭。他编造了身世经历,谈着谈着就难以圆谎,这种感觉让他难受,与这位学识渊博的老者相处,几乎是必然的,他要想起义父来……
走在上山的路上,林小健拿出学校订的一份《申报》来读,送到这种地方来的上海报纸,总会迟一周左右,他急扫一遍,连副版广告也都不拉过。义父的消息,自有梅萍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并不通过报纸,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他究竟要在报上寻找什么。生活安定下来,他渐渐有心情去想起许多的人和事,除了家人和社团的叔伯外,他还会想起一个女孩,想起他经历的惟一一次感情冲击,那是一种混合着快乐和遗憾、甜蜜和苦涩的复杂感觉,其间竟还掺杂着惊心动魄,他明白那都是因为爱,当他在游行队伍中不顾一切地寻找她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放不下她。她也爱他,这是不言而喻的,尽管他伤害过她,她始终还是那个勇敢面对感情的女孩,是她,让他品尝了爱与被爱的幸福和痛苦。只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们都成了危险的边缘人,再见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走上山坡,已近黄昏。杨勇和吴浩海正拿了家伙在红彤彤的落日里比画着,你来我往一招一式煞是好看。要想让杨勇不吃饭容易,不练武可难,除了隔日在学校里传授防身术,他便沉醉于武功之中。他对生活要求简单,只要有武练,特别是有好的对手,就活得滋滋润润、心满意足。林、吴两人也都热衷此道,但比起对武术的痴情,全自愧不如这位老兄。
吴浩海现在倒是无事可做,天天游游逛逛,石头城叫他逛了个遍。他的恋爱还处在保密阶段,慕容倩坚决不许他说,他自然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他这几年流年不利,做什么事都艰难险阻,这种时候居然有佳人在抱,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彻底栽进温柔乡了。
林小健站在山坡上,看着杨勇虎背熊腰,一杆枪舞得风声四起,而吴浩海裸着一身健美的疙瘩肉,单刀周身游走,两个人对练久了,动作上便多了几分惊险,不由喝起彩来。吴浩海先慢下手来,一下一下格着杨勇不依不饶的追砍,故作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笑着回来的!”
林小健晃着手中一只信封:”请客,出去吃饭!”
”请客有什么稀奇,发财了老大?”
林小健从信封里取出一叠薄得不能再薄的法币,笑得像个孩子:”发财了,我头一次领到别人发的薪水!”
那两人齐齐喷笑出来,他们可不理会林小健的心情,只把这紫金山当成避风港,想着早晚有一天还会发迹,此刻见他天真烂漫地拿小钱当乐趣,都不以为然。三个人并不缺钱,光是刀疤顺送的跑路钱就够花上一年半载的了,何况梅萍照顾有加,时常派人来嘘长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