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张骥把自己要远行的事一说,妻妾都很担心,这年月,如果不是非走不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出县,甚至不离开乡村。
沈琼莲大概猜到了张骥的另一层意图,“夫君若是去了金陵,可以到沈家一趟,沈家毕竟是金陵人,头面熟,或许能找到当年造船厂的后人。”
叶绿竹诧异道:“造船的?那不是找到匠户就行吗!”
“话是那么说,可是三宝太监之后,大明就禁海了,很多东西不明不白的不见了踪影,匠户也被打散,分散到了各地,想找到非常不容易。”
沈琼莲久在宫中,对这些知道的比较清楚。
张骥点头表示知道,他也没想着带妻妾上路,就算是坐船,也可能水土不服呢!
“我不在家,家里的大事小情,你们商量着来,遇到拿不准的,月仙你来拍板。”
马月仙含笑点头,她是家里的名义上的大娘子,理该如此,但也不会让其他人为难,怎么说,还是名义上的,夫君在非常正式的场合,都得管她叫一声嫂夫人呢!
家里的情况张骥不担心,别人不提,马月仙矜持有度,沈琼莲成熟稳重,叶绿竹成长的很快,其他人,就连满嘴市井俚语的满仓儿,也是逗闷子的一把好手。
外间的事情,张福他们都能操持,以前叶绿竹还不太好压制,但沈琼莲几招就把这些人制了个服帖,对于家宅,他放心的很。
接下来,张骥密集拜会了他的小圈子成员,从马文升开始,到刑部的典吏,没考上进士的举子等等。
马文升非常赞同张骥出去走走,老头已经看出这是朱佑樘的回护之意。
“最近京城氛围不太好,主要有两件事,刘大夏鸡蛋里挑骨头,又把所谓禁军的事情提出来,跟勋贵们又有的碰撞,再一个就是京察之年,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你被人弹劾,只不过是有人想借刀杀人而已。”
张骥一激灵,“您这说的不会是谢迁吧!”
张骥无法想像跟个快板演员的谢迁会是背后出手的人。
马文升没想到孙女婿的政治敏感度还行,能想到谢迁头上,大差不差。
“能做到内阁大学士,就没有简单人物,谢迁这次纯属搂草打兔子,你只是被误伤罢了,再就是勋贵那头,虽然没有证据,但两次爆炸人家已经认定是你所为,你得多加小心,当年他们连我都刺杀,就没有干不出来的事情。”
张骥呵呵,感觉自己和对方都挺啦的,玩的全是人道毁灭啊!
“我已经跟许泰说过了,我岳父那里,也会把中军都督府的位置安插几个自己人,咱可不能再让他们欺负了。”
马文升颔首,虽然不可能出现当街火拼的事情,但也不可不防,张骥未雨绸缪是对的。
张骥要走,不可能一个人上路,徐光祚和郭宁也想跟着,被张骥给否了。
郭宁有职务在身,锦衣卫又是他想插手的地方,不能缺了郭宁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定国公家里和其他勋贵走的算近,也是个信息来源的渠道,徐光祚的用处也很关键。
如此一来,张骥最后只带了贾峤等二十健仆,外加五十锦衣卫,出京城直奔通州码头。
张骥办的是皇差,也就是钦差,他这个巡盐大使在吏部也是备了案的,可不是传奉官。
因此出行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做的也是官船。
张骥把自己的钦差印信系在腰上当玉饰,登船之后感觉有点冷,一头钻进船舱里不愿意出来了。
张骥怕被人收拾,已经跟马璁和许泰商量好,想来个钓鱼执法。
可惜他们在后面跟了近百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便在河岸正式道别了。
张骥自己都没想到,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他的确被人盯上了,但不是他想的那些人。
还是之前那个锅,杨虎,齐彦名自从在京城干了一把大的,灭掉了寿宁侯一家,在大盗流寇这个行当里算是闯出了名号。
俩人早就握手言和,算是并了绺子,队伍因为他们的名气,迅速膨胀到了一千五百多。
他们感觉事业蒸蒸日上呢!就听到消息,上次杀错人了。
弄死他们几个兄弟的国舅,不是他们杀的那个,这对他们在道上的声名有所损害,时刻都想找回来,因此盯着张骥不是一天两天了。
本来打算故技重施,可城管大队改组之后,再想作奸犯科玩把大的没那个条件,只能固定派人蹲守在建昌侯府外,掌握张骥的大概行踪。
今次可算找到机会,张骥要出远门,他们怎么会放过。
这里面,齐彦名多了个心眼,他觉得建昌侯势大,不能在京畿附近动手,而且官员出行,大多会选择走水路,所以提前拜会了水面上讨生活的贼寇,双方约定等船过了大河再动手,最好是在距离大江不远的水道。
为什么?齐彦名面对杨虎的疑问,哈哈一笑。
“他离京的时候肯定带了一笔银子,而一路南下,沿途岂能没有官府的接待送礼,又会有一笔银子,多拖延几天,让他帮我们多赚俩花花。”
杨虎觉得这话说的没毛病,也跟着乐起来。
但是这一点两人猜错了,张骥只顾着早点抵达目的地,哪会在乎地方官那仨瓜俩枣,沿途就没怎么靠岸。
这一下让齐彦名他们坐不住了,立即联系水上的同道动手。
水上贼寇当然有办法让船停下来,为此找了个水道比较窄的地方,还偏偏巧合的有另一艘官船和自己的船交错会船。
就是现在,几艘小船被凿沉充当障碍物,还放了火,岸上的杨虎和齐彦名带着八百多人杀出,声势也算浩大。
本来张骥对此有所防范,但是这火起的太糟心了,把张骥船上携带的火药给点着了。
虽然没发生爆炸却助长了火势,不但他的船眼看着没救了,还导致另一艘官船跟着倒霉,一起被点着了。
贾峤一刀劈开一根燃烧的木头,“二爷,不能再在船上了,赶紧调到河里,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