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洞穴的那一刻,抬头便是晚霞漫天,有着只属于黄昏的美轮美奂,凌云终于意识到他的一声都将是孤独的,就如谷神星和死去的向挽歌一样,也许永远都不会被人理解。
凌云满身疲倦的来到谷神星面前:“师傅,弟子有负所托,虽然将蛇妖重伤,但未能彻底除掉它。”
谷神星轻轻拍了拍凌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蛇妖数百年的修行,成就一身铜墙铁壁,如果没有神兵利器根本无法伤他分毫,如果没有影子的出其不意以及鲸落剑的锋芒,只怕此时你和那女娃便要葬身在那蛇洞之中了。”
凌云惊讶抬头:“师傅,你当时在洞内?”
谷神星点头。
凌云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谷神星走出茅屋,站在月光之下,鬓角的白发在风中摇曳,有几多凄凉惨淡。
“告诉为师,如果你修为有成,你打算做什么?”
那深深藏在心底的仇恨瞬间涌上心头,他双拳紧握,目光坚定而冷酷:“我要替她报仇雪恨。”
谷神星点点头道:“然后呢?”
凌云同谷神星并排站在门前,遥望黑暗中的竹林风声:“师傅,这一生我只信任三个人,第一个便是向挽歌,她虽不认我为徒,但在我心中她是我第一个师傅,而师傅你是第二个,第三个……就是影子。”
“不错,与影子合二为一也是我的一个小小心愿,愿有朝一日,你可以愿望成真。”谷神星附和道。
谷神星转身看向凌云,就好像看向另一个年幼的自己一样:“凌云,其实这世间并不公平,肮脏而浑浊。”
凌云没有说话,静静的聆听。
“弱者永远要被强者欺负;有人会出生便是锦衣玉食王权富贵,而有的人则出生便在苟延残喘苦苦挣扎;有的人做了一生好事,但临终只做了一件错事,却要遗臭百年,但有的人一生坏事做尽,临终前突然悔悟,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向挽歌一生都在寻找善与恶,其实根本无需去寻找,因为善恶本就一体,善即是恶,恶也是善,你善他则恶,你恶他便是善了。”
“为师这一生虽然短暂,但也经历红颜殒命兄弟背叛,看透了人间冷暖,习惯了世态炎凉,但我不甘心,我想要逆天改命弑神屠魔,将这个肮脏的世间翻他个底朝天。”
他声音洪亮,一字一句,字字珠玑。
看着谷神星雄伟的身躯,凌云的身躯竟有些激动到颤抖,只听他坚定道:“师傅,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谷神星再次看向凌云突然道:“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凌云顿时一惊:“师傅,你不要弟子了吗?”
谷神星笑道:“你是为师唯一的一个弟子,怎会不要你?为师只是希望你下山去闯出一番名堂,待你功成名就之时再回来,到时候为师有重任向你交代。”
凌云松了一口气,道:“师傅,如果弟子没有功成名就呢?”
“那便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师傅,你放心!弟子必定功成名就早日归来。”
翌日一早,凌云便背上简单的行囊出发了。
谷神星站在山巅遥望着凌云离去的背影,默默道:“凌云,只怕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了。”
凌云走出很远,停下步伐回头遥望,再也看不见那住了好几年的茅屋,心中不由有些感触,转而又想起昨晚谷神星说的话,顿时又打起精神。来到一处小溪边,爬下去‘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溪水清澈而甘甜,疲惫的情绪一扫而空。
走了半天,来到山下的村子,只见村里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知有什么喜事。
但村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喜事发生,但每一个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昨晚绿蝶拎着猫妖的尸体说妖怪已经被铲除,再也不会出来危害村子了,所以村里才如此开心。
果然在一处树干上找到了悬挂起来皮开肉绽的猫妖尸体,这些村民被猫妖危害多时,此时也只能拿尸体泄愤了。
离开村子凌云一时也不知道该去那里,便想到了当年遇见的陆枫城。
依着记忆经过几日跋涉终于来到了当年遇见陆枫城的村子,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只是房屋很多都倒塌了,村民也没有几个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村民,凌云连忙询问陆枫城的下落。
“你找枫城那孩子作甚?早就死了。”
“死了?”凌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村民点点头,佝偻着背坐到一块石头上:“三年前就死了,当年村里发生瘟疫,好多人都死了,枫城那可怜的孩子本来就体弱多病,被捡回来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没想到老天爷最终还是没放过他。”
凌云怔怔呆住了,想不到一饭之恩却再无相报之日。
“你是枫城的什么人?别难过了,这世道死几个人而已,每天都有人死,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咳咳……”
“他不是蜀山弟子吗?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呢?”
村民抬头示意道:“看那边,墓就在乱葬岗附近了,还能有假?上次有个男人也来找枫城,在墓那边整整待了一天才离开。”
乱葬岗。
眼前遍布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墓穴,杂草荒芜鬼火闪烁,甚至还有森森白骨裸露在外,几条野狗正在啃噬着一具腐烂的尸体,看到凌云走来也不惊慌,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又继续享受美味了。
找半天终于找到陆枫城的墓穴,因为有一块倒在脚下的木碑,上面依稀写着陆枫城三个字,整个墓穴已经被什么动物刨开,露出半截白骨。
凌云怔怔着站着,没有言语。
夜风凄冷,凌云正欲要离开,突然一阵旋风袭来,卷起地上的尘埃漫天,几只野狗叫了几声匆匆跑开了。
凌云睁开眼睛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正渐渐幻化出一道人型身影,那身影形同虚幻,没有实质,轻柔透明,甚至根本都看不清楚他的面孔,他微微一愣忙躲到了一颗枯树后面。
那身影形成之后似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开双臂,抬首向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凌云的存在,正在修炼什么术法。
只见四周墓穴内部纷纷飞出一个个虚幻没有实质的残魂影子,不甘挣扎着向身影汇聚而去,然后融入了身影之中,甚至有些残魂还想要挣脱身影束缚,凄厉咆哮,四下传来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任何人听了心底都忍不住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