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徽带兵冲入汉寿之前,汉军已经抓捕了包括士匡在内,江东军的所有细作。
汉军甚至还找到了两台,从北门失踪,计划用于狙杀廖化的投石车。
根据俘虏的指认,汉军在一些空置房中,找到了被敌兵杀死,冒认了身份的汉军兵民遗体。
死者重新安葬,北门守将因为反叛受到追责,被迫自杀。
除了细作,江东军的偷袭部队,同样损失惨重。
老将士壹战死北门下,士徽沦为了俘虏。
偷袭汉寿的交州兵中,有近两千人当场投降,汉军伤亡数量不足百人。
总而言之,汉军取得了毋庸置疑的大胜。
重创交州兵之后,武陵南方压力大幅减少。
廖化立即派人前往零陵,联合习氏兄弟北上,准备参加宜都攻城战。
章益继续主持汉寿防务,防备江东军偷袭武陵,同时,安排士兵押送交州兵降军前往宜都。
做好这一切,廖化在刘毅等人的护卫下,北上宜都。
廖化到达宜都城下的时候,汉军已经在南门外扎下了营地。
汉军集结了万余大军,沙摩柯统帅的五溪蛮兵,接近全军半数。
廖化先与沙摩柯进行会面。
沙摩柯的心情倒是不错,“听说你打算进攻宜都,我可是带来了族里全部棒小伙,至少六千名五溪勇士,听候将军调遣。”
六千兵力,确实动用了武陵蛮的主力,但是,沙摩柯肯定还有余力。
沙摩柯继续说道:“马良曾经找过我,汉中王任命我为武陵北部都尉,以后咱俩同殿称臣,希望廖将军多多照顾。”
刘备给与五溪蛮的让步,必然不单单是一个军职。
于公于私,廖化都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我在这里,恭喜大王了。”
有了职务,也就意味着,武陵蛮正式加入到汉军作战体系中。
廖化笑了笑,“你的志向,应该不会只想当一个北部都尉吧,主公即将东征,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沙摩柯倒没有质疑廖化的判断,点头表示认可。
廖化继续开口,“这一次攻打宜都,还需要大王鼎力支持。”
蛮兵士气高昂,是一份不可疏忽的力量。
和沙摩柯两人达成共识之后,廖化找到苏由。
冒着江东军偷袭汉寿得手的风险,廖化要求苏由提前北上,可不单单为了让汉军早一步赶到宜都。
廖化希望汉军提前做好攻城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攻城战。
苏由确实完成了任务。
为了更直观的了解战况,两人没有在城中逗留,骑马巡视起整个营地。
汉军大营正在建设,各地烟尘横飞。
营地一再加固,工匠和俘虏们正在制造攻城器械,城中一片紧急备战。
苏由指了指远处的战场,“靠近敌城的位置,设置了许多陷坑和绊马索,陷坑里埋伏了不少士兵,如果江东军想要出城奇袭,伏兵会立即燃放烟火示警,这些布置,同样会迟滞敌军的南下速度。”
苏由指了指身后的汉军大营,“营内预留了快速做出反应的兵马,前线将士示警之后,将士们就会立即采取行动。”
廖化点点头,苏由的布置,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关于敌军的情报,你打探到了多少?”
苏由似乎早有准备,“北上之前,我就已经往宜都城里派遣了大批斥候,主力到达城下的时候,趁着敌军没有做好准备,城门未封闭,不少将士顺利带回情报。”
“根据斥候带回的情报,不算民夫,守城敌军兵力在两千左右,有一部分是新征召的部队,没有战斗力。”
“有把握吗?”廖化瞪大了眼睛,“我军兵力至少在敌人的五倍以上,这一次的攻城,岂不是势在必得。”
苏由点点头,“消息可靠,这是一名投靠咱们的江东军内应提供的消息。”
廖化陷入沉思,如果他的目的仅仅是攻城略地,建功立业,那么,不计伤亡的发起进攻,汉军很可能快速取胜。
但是,血战攻城,意味着汉军的士气会造成消耗,再想组织下一轮的进攻,需要花费更大的时间精力。
从大战略角度上思考,包围宜都,牵着江东军军力,才是真正的上策。
汉军在宜都施加压力,既可以策应关羽攻打秭归,又可以最大限度保留自己的实力。
苏由皱了皱眉,“我并不建议将军带兵攻城,一旦咱们冲出宜都,下一处目标,必然是夷陵,那时候,江东军恐怕会抽调主力袭击咱们。”
“我建议,包围宜都的同时,增派兵力侦查南郡其余重镇的虚实,只有拥有进攻夷陵的实力,我军才能强攻宜都。”
苏由的判断,也是廖化的想法。
廖化没有轻易下结论,“宜都守将是谁,作战水平怎么样?”
苏由的面色有些古怪,“防守宜都的江东军守将,是咱们的老熟人,孙桓。”
廖化笑了起来,并非他有意针对这名年轻的江东军将领,但是,孙桓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廖化的进攻路线上。
苏由继续开口,“江东军已经封闭了城门,高挂免战牌,恐怕,敌人不会出城了。”
了解完情报,廖化没有干扰苏由的部署,要求爱将继续进行战备工作。
回到自己的营帐,廖化派人喊过士家两位兄弟。
在汉兵的引导下,士徽和士匡先后进入营帐。
第一次与两兄弟见面,廖化主动报上自己姓名。
士徽大怒,破口大骂,“你这卑鄙小人,在城里设下埋伏,杀死我叔父,这仇不共戴天……”
汉寿城内的那场战斗,廖化掌握的情报,比士徽还多,所以,他也没有急于反驳。
等到士徽骂累了,廖化看向了同样面色狰狞,怒不可遏的士匡。
廖化一脸轻松,“你的堂哥骂完了,你如果想发泄情绪,现在可以开口了。”
士匡张张口,但却没有骂出声,把头偏到一边。
廖化再度开口,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士壹老将军,确实死在汉寿,但是,杀他的人,并不是我军将士。”
士徽依旧叫嚣着要报仇,士匡却狐疑的看着廖化。
廖化叹了口气“士徽将军的兵,杀死了老将军。”
看向士匡,廖化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军中询问,不少交州降兵都知道老将军的死亡真相。”
士匡一脸惊奇的看向士徽。
士徽音量降低了不少,“如果不是你们追赶,我们怎么会与自己人为敌?”
大概连士徽都觉得自己说话不在理,音量降低了不少,“我二叔死在了你们的城里,你们就得担责任。”
廖化轻声笑了起来,“小偷跑到主人家里偷东西,自己摔断了腿,难道还得找主人赔偿损失吗?”
士徽呆立在那里,哑口无言。
廖化继续开口,却没有再提士壹的事情,“我听俘虏们提起过,这一次江东军北上,偷袭汉寿,参战兵力以士家私兵为主,投诚的交州降兵为辅。”
“江东军并没有提供一兵一卒,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将领都没有安排,这摆明了想拿你们来跟我们拼消耗。”
士徽听完了廖化这番话,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步将军对我们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这些话没有用。”
廖化摇了摇头,“有用没用,和我没有关系。”
“士家在交州也算大族,但是,你们有多少两千人可以损失,你们跟随步骘南征北战,实力越来越弱,孙权会不会拿交州开刀?”
士徽警惕的看着廖化,“即使你说的这一切都正确,但你想表达什么?”
廖化摇了摇头,“之所以提醒将军一句,仅仅因为你是士燮将军的儿子。”
“我对士燮将军久仰多时,希望得到结交机会。”
“这一次遇到二位将军,正好可以表达我的善意。”
士徽眼睛瞪了起来,“也就是说,你要放我我离开?”
廖化摇了摇头,“我很欣赏士徽将军的脾气,你不如在我军中多逗留一段时间,看看我军如何重新夺回荆州,那时候,再请将军出面,说服士燮将军选择站在正确的一边。”
廖化转头看向士匡,“士壹将军的事情,我很抱歉,但那确实并不是我军的过错,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会跟军需官打招呼,走的时候,不妨去领一些路费。”
士徽和士匡两人对视了一眼,双方一脸茫然。
士匡犹豫了片刻,他看向廖化,“我能跟表哥两人商量几句吗?”
廖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交州远离荆州,交州兵的战斗力也一向低下。
哪怕士燮此人再有能力,也不会影响到荆州的战局走向。
留下士徽,并非对方是个将才,值得培养,也更不是廖化与对方志趣相投。
把士徽控制在手里,交州兵就免不了投鼠忌器。
而且,留下了士燮的儿子,却放走了士壹的儿子,这个举动很有可能在士家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与可能出现的高收益相比,廖化根本不会承担任何风险。
汉军的唯一成本,无非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