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蛮王孟获

汉军夺取谷昌城的时候,孟获刚刚统率远征军返回益州郡的滇池县。

命令长途跋涉的将士们在县城里休整,孟获和部将们进入县衙议事。

在议事之前,孟获不得不安排兵将,对府衙进行清理。

蛮兵南下之前,曾在府衙内举行过多日的宴会。

宴会还没有彻底结束,孟优便得到了命令,带领城中将士们前往永昌郡,和孟获会合。

宴会的许多布置依旧留在府衙里,没有拆除,不过,府衙里的桌椅板凳,与其他贵重物品已经所剩无几了,似乎都被城里的百姓偷走了。

孟获不得不派出亲兵,向百姓借了一些椅子。

远征军休整的同时,孟获没有忘记雍闿,他派出了大量斥候北上,试图探查谷昌县的情况,同时,嘱咐所有斥候,不惜一切代价入城,与雍闿建立起联系。

雍闿对孟获有误会,孟获却对雍闿忠心耿耿。

为了维持将士们的战斗力,孟获并没有要求将士们强行军快速回援,但他的确很重视益州郡的战情。

等到桌椅板凳都已经配齐,府衙里的众人立即落座,孟获开始与诸将部署备战工作。

孟获说道:“根据咱们之前得到的情报,大王逆战失败,残兵困守谷昌县,形势很危险。”

“决战之前,我允许众将士们最后一次饱食酒肉,斥候带回北方消息之后,军中将会实施禁酒令,在座的兄弟们可要带头禁酒,违背军令者,不论亲疏远近,一视同仁,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到时候休怪我不顾念旧情。”

孟获一向在蛮兵中有威信,众将对他的命令倒也算敬服。

而且,禁酒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并不耽误众人喝个痛快,所以,孟获的命令并没有遭遇到部将们的抵触。

通过禁酒令,可以避免将士们因为喝酒误事,禁酒之前的放纵,又可以提高蛮兵们的士气。

孟获说完了自己的要求,孟优开口了,“这一次我军草草撤军,实在是可惜了,咱们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攻进了永昌郡城之下,大量蛮族兄弟远来投奔。”

“秃龙洞大王朵思,八纳洞主木鹿都声援了咱们,他们也愿意带领洞中将士和大哥会师,加上祝融嫂子的人马,咱们本可以轻易夺取永昌郡……”

孟获打断了孟优的抱怨,“咱们并不是放过了永昌郡的汉军,永昌地处南中边陲,很难得到巴蜀汉军的支援,只要咱们能够救援大王,击败南下的汉军,就完全有能力孤立永昌郡。”

“断绝敌军外援之后,咱们再集合自己的盟友,永昌郡终究还是会落入咱们的手中,我军暂时的退却,是为了获得更彻底的胜利。”

孟优耸了耸肩,明显对孟获的这一番解释不以为然,他的语气有些不满,“将士们放弃了触手可得的战果,不仅无功而返,还长途跋涉,所有人都憋着一股火气,依我看,咱们应该一口气杀回谷昌县,与汉军一决雌雄。”

“留在滇池县等待,那不过是浪费时间,消磨兄弟们的斗志罢了。”

孟获呵斥道:“你懂什么,雍闿大王麾下兵精粮足,还不是一样战败了,咱们手上的人马,可是大王翻本的最后依靠了。”

“即使没有办法了解汉军的虚实,也至少得掌握敌人的动向,”孟获的语气变得和缓,“你放心,如果我真的下令大军北上,与汉军作战,大哥会安排你带人担当先锋,那时候,你可别给咱们孟家丢脸啊。”

孟优的不满瞬间消失了,他跃跃欲试:“这可是大哥你说的,如果我获得了斩杀廖化的头功,你可千万不要嫉妒。”

蛮将阿会喃笑着说道:“孟获大王,你处事不公啊,这种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只想着自己的弟弟。”

孟优有些得意:“战功还是有的,廖化的首级虽然归我,但是,汉军还有大量成名部将,如果你有本事,也去杀两个汉将就是了。”

府衙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现场的蛮将纷纷出声请战。

一名蛮兵进入府衙,报告道:“大王,咱们的斥候带回了一名受伤的青年,对方自称是杨锋洞主的二公子杨磊,杨公子声称,有重要军情向大王汇报。”

孟获瞪大了眼睛,“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上沾满血迹的青年被两名蛮兵搀扶着,进入了府衙大堂。

孟获是雍闿的亲信,又是一名蛮王,他常年在多地行走,当然认识杨锋,只不过,他第一次见到杨磊。

招呼对方坐下之后,孟获问道:“我就是孟获,你要见我?”

杨磊点点头,语气急躁,“不好了,谷昌城已经陷落,雍闿大王他……”

杨磊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在场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府衙内的气氛随之改变。

孟获缓缓开口提问道:“大王究竟是怎么死的?”

杨磊说道:“叛徒打开了城门,放汉军入城,我军兵力不足,将士分散在各处城头上,遭遇变故,没有办法及时做出应对,因此,被敌人各个击破了……”

“雍闿大王被杀之后,我的父亲也力尽被擒,趁着守兵监管松懈,我血战出城,南下求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了大王。”

为了印证自己的说辞,杨磊掀起上衣,挽起袖子,亮出身上的伤口。

杨磊手臂内侧遍布伤痕,胸腹处同样有三处伤口。

孟获立即起身,走到杨磊身边,绕着对方行走了一圈,仔细打量起对方的伤口。

从杨磊身边离开,孟获回到原位坐下,他说道:“杨兄弟的意思,莫非是想让我集结兵马,强攻谷昌城,救援杨锋洞主吗?”

杨磊摇了摇头,“大王误会了我的意思,您麾下的兵将已经是咱们南中军的最后希望了,汉军刚刚夺取了谷昌城,杀死了雍闿大王,敌人士气高昂。”

“我军长途跋涉,体力损耗严重,战斗力受到了影响,这种时候北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杨磊轻轻咳了一声,“我军不如在这滇池县中休整一天,让将士们恢复体力,我再借助夜色,冒险返回谷昌县,鼓动被俘虏的将士们做好起事准备。”

“咱们提前约定好时间,大王在明日黄昏之前带兵北上,天黑以后,我军正式攻打谷昌城,咱们内外联合,必将大获全胜。”

杨磊的这番说法,让在场的蛮将们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心动了。

阿会喃说道:“不妥,杨兄弟身上多处负伤,你刚刚逃离虎口,怎么可以再度冒险,我替兄弟你走一趟,进入谷昌县组织将士起事,你就留在这里,安心静养。”

蛮将董荼那同样开口,“就你这肥胖身材,走到哪里,都是汉兵关注的焦点,还是我走一趟吧,汉狗欺负咱们太久了,我早就想报复他们。”

阿会喃不满道:“我这不是胖,是壮,我一个人可以打三个汉兵……”

有了两名蛮将带头之后,更多的人出声请战,他们都愿意冒险,希望替下杨磊,进入谷昌城。

除了向孟获请战的蛮将之外,以孟优为代表的许多将领也发表了自己的不同看法,这些人的想法简单直接,他们希望能够带兵立即北上,和汉军决战。

将士们的表现让孟获深感欣慰,谷昌城虽然已经失守了,却并没有影响到部将们的斗志,军心可用。

没等孟获宣布自己的决定,打探谷昌城情报的斥候们也纷纷回城,向孟获汇报消息。

斥候们报告的情况,远不如杨磊汇报的详细。

斥候们只知道汉军夺取了谷昌城,却对城里的消息一无所知。

汉军封闭了四座城门,在城头上部署了兵力警戒,阻止任何人出入城池。

别说是混进城里打探消息,斥候们甚至没有办法和城里的人取得联系。

孟优等态度激进的蛮将觉得,森严的戒备,恰恰说明了汉军的心虚,他们再次请战。

综合考虑了各项信息之后,孟获抬起手,示意众将安静。

孟获看向杨磊,微微一笑,说道:“杨家在这一次益州郡起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你们不仅倾尽全力,响应雍闿大王,还帮助大王攻城略地。”

杨磊摆了摆手,“大王的这番话,说的可就见外了,为了南中而战,我们杨家责无旁贷。”

孟获收起了笑容,语气冰冷:“杨兄弟冒险来到滇池县,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杨磊一愣,“我想提醒蛮王警惕谷昌城的情况,希望远征军将士做好防范。”

孟获厉声喝骂道:“杨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坦白?”

杨磊双眼紧紧盯着孟获,一副心胸坦荡荡模样,“蛮王何出此言?”

孟获直接说明了杨磊身上的疑点,“既然你声称,你在逃出谷昌城的时候,遭遇了汉军阻拦,血战才逃生,那么,为什么你的伤口都在身前,后背上没有任何伤痕?”

杨磊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解释道:“大概是因为我逃亡的时候奔跑速度太快,身后的敌人来不及阻拦,因此,我的伤口都在胸前和手臂位置。”

杨磊的回答并没有让孟获满意,孟获继续追问道:“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手臂上的伤口应该都是抵抗伤。”

“我也是用刀的人,年轻的时候没少和别人动武,如果敌人使用兵刃阻击我,那么,伤口较深的位置应该都在外侧,而不是手臂内侧。”

“你的伤情虽然位置不同,深度和角度却大致相同。”

杨磊愣住了,迟迟说不出解释的话语,“这……”

孟获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你的伤势之所以会这么古怪,原因很简单,所有的伤口都是你自己亲手划伤的。”

杨磊大惊失色,失口道:“你看见了?”

孟获得意的笑了笑,“正因为你自己没有办法拿刀子戳到后背,所以,你的伤口都在胸前,下刀的位置也都在手臂的内侧。”

“你想用伤口来博取我的信任,却反而暴露了你的诡计。”

杨磊转过身,试图逃脱,却被赶到他身边的孟优拦下了。

孟优蛮力过人,他的右手死死抓住了杨磊的左臂。

杨磊的力量本就不如孟优,在这场力量对抗中,他的体位也处于不利的位置,根本无法用力。

孟优却丝毫不留情,逐渐增加力量,杨磊的左臂咯咯作响。

孟优松开手之后,杨磊的左臂已经脱臼,无力的垂下。

孟优并没有放过杨磊,立即抓向对方的右臂。

杨磊彻底慌了,遭受皮肉之苦以前,主动求饶道:“手下留情,我降了,大王有什么事情想问,尽管开口,我一定配合。”

孟获叫停了孟优的行为,审问杨磊道:“你见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杨磊果然屈服了,毫不迟疑的回复道:“廖化已经知道了远征军的消息,他准备出城偷袭。”

孟获瞪圆了眼睛,一脸的吃惊:“汉军刚刚夺取谷昌县,就已经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按着脱臼的手臂,杨磊点点头:“没错,汉军此时应该已经做好了战斗动员,只等我带回消息,就会决定偷袭的时间。”

孟获:“你通过什么手段和汉军沟通,廖化又为什么要派你冒险?”

杨磊有些迟疑,没有立即回答。

孟获威胁道:“看来你另一条手臂也不想要了。”

杨磊吓得一个哆嗦,他开口说的“其实,廖化将军的想法是养精蓄锐,逆战远征军,偷袭的计划,完全是我跟父亲的主意。”

看到孟获脸色不善,杨磊连忙解释道:“我们刚刚归顺汉军,需要拿得出手的战功。”

孟获:“所以,你们为了获取晋身的资本,决定出卖咱们南中将士咯?”

杨磊沉默不语,孟获倒也没有追究。

环顾众将,孟获的语气很严肃,“我宣布,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饮酒。”

“既然汉军彻底小瞧了咱们,那咱们就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

看向杨磊,孟获大声威胁道:“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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