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士兵把廖化叫醒,已经深夜了。
黑暗笼罩了临沅城,城里的火把透出微弱的明光。
隐藏在阳光下的矛盾,暴露了,各地出现暴行。
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城里的情况,廖化告知了所有汉夷首领,自己会在东门城头驻防。
因此,当首领们的防区出现异常,都会向东城墙派出传令兵。
廖化最开始收到的报告,都是城里的暴民趁火打劫。
慢慢的,暴民的行为越来越恶劣,开始出现打架,甚至纵火。
暴行的背后,必然有江东兵的影子。
汉夷首领们似乎也这么想,知道防区出现暴行,大部分人会选择上报。
报告送了上去,运气好的人,可以获得援助,或者,得到廖化指示。
即使没有得到廖化回应,至少,将领们也曾通报过,出事之后可以减轻责任。
这也就导致了,廖化收到了大量告急报告。
廖化两眼一抹黑,很难从这些主观汇报中,准确发现客观事实。
在没有出现进一步情况之前,廖化不表态,让传令兵报告将领们自行处置,管理好防区。
临沅城很大,汉兵人数却很少,兵力不足以覆盖整座城池。
所以,随着暴行持续,城里的骚乱声越来越大,很多慌张的流民成为了施暴者或者逃难者。
廖化的关注重点还是在东门,此时城门处一切正常。
只要城门不失守,暴乱带来的危害就依然处在可控范围里。
江东军的营地同样是廖化的关注重点,此时的敌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城里的变故,一切如常。
城内的麻烦比城外的敌人来的更快。
不少流民携带着财物和家眷,来到东门。
这些逃难者已经忘记了敌兵在东门外驻守,试图从东门出城。
逃难的队伍越来越多,喊声也越来越响。
流民引起的骚乱惊动了江东军,营地中出现了大量火把。
为了防止江东军趁夜攻城,廖化召集了两名守将,把城头的防区一分为二,二将各自统兵负责一部分。
在临沅城这处战场上,江东军掌握主动权。
廖化只能根据潘濬的出招,采取应对手段。
转头看向城内,尤其是仓库的方向。
仓库方向虽然出现了火光,樊胄却一直没有派人向廖化求援。
城下的流民数量正在激增,廖化不得不把注意力收回。
趁着人群还没有完全聚集,廖化打算快速解决流民问题。
东门的汉兵守将,依旧是樊胄指派的那名亲信。
这名亲信虽然无能,但终究熟悉东门城头防务,所以,在选将的时候,廖化并没有变更守将人选。
其实,在不了解将领能力的情况下,随意点将的风险更高。
夷兵首领虽然主动请战,廖化却不放心。
北城那位首领处理流民的态度让廖化印象深刻。
廖化决定亲自处置危机。
走下城墙,随行的还有三十名汉兵
流民聚集在守兵面前,和汉兵对峙。
有的人说着软话,请求通融。
另一些人则态度强硬,挥舞兵器威胁,情绪似乎很激动。
守兵的人数不多,面对舆情汹汹的百姓,几名守兵肩并肩,有些慌张。
廖化带着士兵来到守兵身边,追回了很多人数上的部分劣势。
杀气腾腾的将士和守兵排列成行。
在廖化的命令下,汉兵依次抽出刀枪,做好战斗准备。
这些士兵没有进行过队列训练,但是,却也很有威势。
吓唬一盘散沙的流民,倒也足够了。
看到汉兵认真了,流民的气势一泄。
廖化的余光里,不少对于队伍两侧流民转身逃入黑暗中。
有一个人走的太急了,连财物都没有带走,便宜了身边的人。
流民的威胁即将解除的时候,人群中响起男子的呼喊,“父老乡亲们,咱们人多,千万不要怂,他们杀不了咱们所有人,冲过去,打开城门,咱们就能活命。”
受到教唆,人群再度变得群情激愤。
廖化没有废话,直接命令将士举起兵刃。
流民们再次老实,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离开。
那个教唆的声音再次响起,“冲啊,他们不敢杀咱们。”
廖化同样大喊了起来,中气十足,“谁敢上前一步?”
没给教唆者继续挑拨的机会,廖化:“你们已经封锁住了我和将士们的离开通道。”
“一旦你们朝着我们冲过来,我们无处躲避,人群极有可能把我们撞倒在地,那时候,我们不仅会死,而且还会屈辱的死于踩踏。”
廖化的这一席话,不仅说给面前的流民听,更是说给了身边的汉兵。
“我不愿对自己人动刀,但是,为了家人,我必须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怕死的,可以过来试试。”
汉兵得到提醒,有人开始响应,“愿和将军共同进退。”
渐渐的响应的汉兵越来越多,人群再度被震慑住了。
那名教唆者再度出声,“当兵的有武器,你们手上的武器难道就是摆设吗?”
激将法在很多时候都是很有用,一名手持棍棒的青年忍耐不住,大吼了一声,朝着廖化打了过来。
廖化一声令下,刀枪齐出,青年当场死亡。
这时候,军民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廖化必须马上控制场面。
廖化高声说道:“旁人教唆你们,你们就听,甚至为了心怀鬼胎的人丢失性命,想想你们的家人,这种做法值得吗?”
“喊着让你们冲的人,他到底在哪里。”
廖化丝毫不停口,试图转移流民的注意力。
“我是大汉的武陵太守,我的任务就是保境安民,我不仅会尽全力保护临沅城和城中百姓,我还会彻底收复武陵,希望父老乡亲给我点时间。”
“信得过我的人,暂时回城,天亮之后,一切将恢复正常。”
廖化继续补充,“诸位不信我,也请相信我手中的兵器,我有能力保护大家,在这里,我给大家一个承诺,即使敌人攻破城门,我也会和将士们挡在百姓的面前,为大家争取逃生的机会。”
廖化再次劝流民理智,“大家不要让别有用心的小人利用。”
煽动流民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廖化直接打断。
“能动手的时候,请别在人群中逞口舌威风,这位勇士想和廖某过招,请现身吧。”
那名勇士,终究没有现身。
流民并不是没有思考能力,受到廖化的威胁和青年的前车之鉴,再没有人做出过激行动。
或许,廖化的镇定同样影响到了这些人,总之,民众开始散去,朝着城内退走。
流民即将散去,南门方向跑来一名士兵。
一边高喊‘不好了’士兵一边朝着城头方向跑去。
士兵慌张的声音,让正在离开的流民们停下了脚步。
廖化大声询问,“我就是廖化,江东兵进城了?”
士兵转身来到廖化面前,气喘吁吁,“那倒没有。”
廖化微微皱眉,“城门没丢,就不是大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先缓口气,想清楚要说什么,过一会儿我再问你。”
随后,廖化再次拱手行礼,示意一切尽在掌握中,劝民众离场。
民众倒也相信了廖化,纷纷离开。
人群散的差不多,廖化带着传令兵走上城头,这才询问起原因。
士兵告诉廖化,南门处,同样聚集了大量想要出城的流民。
守将没有廖化的能耐,流民对南门发起了冲击,守门出现人员伤亡。
死者里有守门夷将的朋友,所以,夷将不顾汉将的阻拦,亲自带领精锐下城搏杀。
流民没有组织,又缺乏武器,当然打不过那些蛮族勇士,很快就崩溃了。
在溃逃过程中,再次发生了踩踏。
汉将知道廖化重视流民的生命,所以,派出这个传令兵通报情况。
廖化点点头,告诉传令兵,既然他已经要求将领们自行根据形势做出判断,那么,一切都以前线将领的判断为主。
不仅如此,廖化还要求传令兵回去告诉汉将,守好城门,不能让南门出现丝毫闪失。
战争不仅是一个好老师,让将士们不断成长,还是一块试金石,将领的能力和性格,会在这场考试中凸显的一清二楚。
廖化相信,等到了第二天,廖化就可以对临沅城的各部兵力有一个更准确的了解。
劝退了那波流民,东门再没有受到大规模的流民冲击。
求援的传令兵也越来越少,将领们渐渐控制住了城中的乱局,送来了捷报。
流民队伍放弃出城,陆续返回驻地进行休息。
盲从的大多数人冷静下来后,别有用心的少数人开始暴露。
廖化不断收到好消息,不少敌人在破坏行动中遭到了汉兵的坚决反击,死了不少人。
即使如此,廖化也一直秉承着入夜前的命令,充分放权,告知将领们守住防区。
江东军始终没有发起夜战,但也派出了不少斥候。
一些艺高人胆大的斥候居然来到临沅城城下。
为了证明防守决心,廖化命令守兵坚决反击。
逃跑不及的斥候连人带马,被射成了筛子。
天色渐渐开始大亮,被动防守的时间结束。
接下来,廖化要主动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