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连败三阵

廖化并不打算通过一次战斗就分出结果。

江东军一南一北,共两支部队,在战略上有优势。

而且,和汉军相比,步骘的兵力数更多,战术的容错率更大。

步骘统率的这一支江东军,也是以交州兵为骨干成立的部队,他带领这些将士们南征北战,士兵们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这一支江东军未必会比廖化在南中遇到的猛兽兵和藤甲兵更强,却必然是一支劲敌。

为了让谨慎的步骘押上所有筹码,廖化打算先小败几场,引诱敌方主帅放松警惕。

敌前败退是一个大学问,稍有不慎,诈败就会变成真败了。

而且,廖化根本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意图告诉麾下的将士们。

一旦将士们知道会败退,那么,刚开始的作战过程里,众将士必然不会尽心尽力,战斗的时候难免会有演的成分,容易被有心人发觉,

而且,既然是败退,汉军必然不可能全身而退,会有一批士兵沦为俘虏。

不论是贪生怕死还是无意中说漏嘴,如果让太多人知道廖化的计划,泄密的风险很大。

在第二天的决战中,廖化需要达成两个目的,既要麻痹步骘,还得确保汉军战斗力不会在败退过程中迅速下降。

作为全军统帅,廖化注定不能亲自下场,参与指挥一线将士的败退行动。

如果主帅战败了,很容易造成军心动荡,形成连锁反应,汉军很可能一蹶不振。

丁奉成为了廖化唯一可靠的人选。

廖化直接命令道:“明天的战斗,你带兵担任先锋,我有一个要求,咱们只能败,不能胜。”

丁奉点点头,“我明白了,将军希望我把步骘引诱过来,打反击战?”

廖化摇了摇头,“明天的战斗并不是最后的决战,你的任务就是确保我军力战之后败退,而且,你需要保住全军将士的士气,让大军不崩溃。”

丁奉欲言又止,最后,他拱了拱手,“末将一定让将士们打出军威,在撤退的过程中保持住阵型。”

看到丁奉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廖化点点头,“败退的过程不能太假,刚开始的进攻一定要出全力,最好给敌人施加压力,等到江东军投入重兵之后,你再想办法败退,我在后方压阵,具体的指挥,全得看你的眼光。”

廖化对丁奉的要求一点儿都不低,甚至比战胜敌人的难度更大。

如果汉军全力以赴,押上全部精锐进行一点突破,并不是没有机会击败江东军。

但是,廖化要求汉军败退的行为,就等于是给汉军增加了限制。

汉军不仅得战败,还不能弄巧成拙。

丁奉犹豫了片刻,“我尽量,不,我一定完成廖将军的任务。”

接下来,廖化和丁奉两人讨论了第二天的战斗预案,并且想到了几种合适的“败退”方法。

最合适,并且,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汉军伤亡的办法,就是使用那些南海兵的降兵。

南海兵原本就战力低下,到达一线之后,恐怕会立即败退。

那些夹杂在汉军和江东军队列中间的南海兵败兵,又会进一步干扰江东军的追击。

其实,想让汉军败得很成功,汉军最主要的敌人并不是江东军,而是他们自己。

汉军的第一个麻烦,是混乱。

一线部队会得到截然相反的命令,从进攻转变为撤退,在这期间,队伍会变得混乱。

为了在必要时刻掩护先锋撤退,丁奉承诺,他将会保留一支精锐,担任敢死队和预备队,在“败退”刚刚开始的时候投入战斗,掩护战友撤军。

汉军面临的第二个敌人,是将士们的军心。

进攻和撤退,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战术行为给士兵们的心理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在撤退的过程中,士兵们只会看到惊慌失措的战友,听到捕风捉影的谣言,这种时候,士兵们会自行脑补战况,很容易把战况想的太过严重。

丁奉带兵加入战局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稳定汉军人心。

针对这种现状,廖化和丁奉的看法是顺其自然,相信汉军老兵们的纪律。

除了少量南海兵降兵之外,其余将士,哪怕是蛮兵出身的无当飞军将士,都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当然,廖化倒也并没有就这样躺平不管,他将派出传令兵,再次严明军法,确认奖惩措施,丁奉也会在返回军队之后,重申军纪。

战斗将会执行严格的军官负责制。

除了己方面临的难题之外,廖化还得考虑步骘的反应。

尽管廖化觉得,步骘未必会在汉军彻底崩溃之前投入全部兵力,但他还是得考虑清楚,一旦战事升级的应对方式。

如果汉军遭遇到了麻烦,先锋部队没有办法依靠自己的实力与江东军脱离战斗,那时候,廖化必须派出部队支援。

这名统率援兵应急的将领人选,廖化选择了关兴。

丁奉告辞离开之后,廖化立即找来了关兴。

看到廖化,关兴语气带着兴奋,“廖将军,南中平叛的时候,每一次作战我都要等到最后,才能上战场,这一场战斗可是咱们进入交州后的第一场大战,是不是可以让我当先锋了,如果廖将军信得过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廖化耸了耸肩,“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你也不早找我,先锋已经安排给丁奉了,军中无戏言,你得等下一次了。”

看到关兴流露出失望的脸色,廖化笑了起来,“你急什么,立功的机会在后门,前几次作战,我可都让你发挥了重大作用,上一次泸水大战的时候,如果小将军没有留在我身边,你可就没有擒获祝融夫人的机会了。”

如果可以,廖化倒是希望能把关兴留在身边。

关兴虽然能耐大,但是,惹事的本事也不小,如果不是身边没人用了,廖化才不会找关兴。

廖化虽然想借助关兴的能力,但他还是准备给关兴安排了一名统兵的副手。

关兴明显被廖化说服了,他给了廖化一个眼神:“也就是说,将军还想让我在这场战斗中力挽狂澜?”

面对关兴的疑问,廖化的内心回答是不想,但他坚定的点点头。

关兴脸上的兴奋劲更足了,“难道说,廖将军想让我带兵冲击步骘中军,斩将夺旗?”

廖化开始佩服关兴的联想能力,关兴的确有过斩杀过董荼那,生擒祝融的经历。

但是,运气是关兴取胜的重要原因。

关兴斩杀董荼那的时候,他的马快,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关兴战胜祝融夫人的时候,虽然以一敌三,但是,关兴的实力高出三人太多,这才顺利得手。

步骘和两名蛮将不同,他并不是名扬天下的勇将,所以,他非但不会亲临一线,而且,大概率会留守中军。

作为一军统帅,步骘身边必然有大量精兵悍将随行护卫,根本没有关兴想象中那么容易突袭。

廖化倒也没有指出关兴的错误想法,反而鼓励道:“差不多吧。”

关兴非常简单率真。稳住关兴并不难。

战事开始之后,关兴说不定会忘记这一番谈话,实在不行,等到汉军反攻的时候,廖化再让关兴随便往步骘的方向一冲,那也可以作为一种交代。

得到廖化的“承诺”之后,又得到了几句叮嘱,关兴兴冲冲的离开了。

……

决战日,两军准时离开营地,在营外的平原上列阵对峙。

两军的军营位置非常接近,所以,从一开始,战场的气氛就很紧张。

两军都处在对方的射程范围里,但却没有任何人放箭。

步骘的战斗准备进行的可圈可点,万余江东军分成了前、中、后三部分,每一部分都由三个千人队组成。

单单从人数上判断,江东军前军数量就和汉军总兵力一样。

步骘倒也很讲究战场礼仪,派出使者通报之后,才擂响了战鼓。

江东军的前军朝着汉军冲了过来。

步骘麾下的这支江东军,的确训练有素,在冲锋的过程中,他们依旧保持队形,而且,士兵们高声呐喊,看上去士气高昂。

汉军同样不是吃素的,丁奉没有被动的等待敌军攻上来,随着两军距离拉近,他组织人手发起反冲锋。

汉军将士,尤其那些身着藤甲的无当飞军,展现出了极其强悍的战斗力,汉军不仅遏制住了江东军的攻势,还把敌人不断打退。

江东军前军的三个千人队,险些被打崩了。

江东军的鼓点声变得急促,他们的中军分为两部分,其中的两个千人队加入正面战局,另一个千人队则从他们的左翼方向出阵,向汉军迂回了过来。

增兵之后,江东军重新稳住战局,挡住了汉军将士们的进攻,如果廖化不追加兵力,汉军不单单仅有优势荡然无存,局势还会迅速逆转。

尽管廖化早就和丁奉达成了默契,决定好要输给江东军,但是,他还是象征性的派出了一些援兵,维持局势。

厮杀持续了一段时间,从敌军左翼出现的江东军,开始对汉军发起进攻了。

过了没多久,汉军便开始败退了,丁奉采取的败退方式,与他和廖化商议的结果并不一样。

在南海兵进入一线,掩护汉军先锋撤退之前,丁奉组织了一波强攻,而且,汉军将江东军的阵型搅乱。

随后,汉军先锋抓紧时间,迅速撤退,如果没有其他变故,汉军的撤军行动就成了。

但是,意外发生了,江东军从侧翼出现,正在进攻的汉军的那一支江东军面对着不少南海兵的降将。

让南海兵上战场,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给丁奉撤军的理由。

结果,丁奉找到理由撤军,并且确实开始撤军了,但是,南海兵还是崩溃了。

廖化意识到局势不妙,他相信,只要给汉军时间,丁奉必然会击溃那支从侧翼偷袭过来的江东军。

问题在于,廖化必须快速接应将士们撤军。

步骘还没有做好最后决断,他没有派出兵马阻击,如果放任战事持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保证退兵行动顺利完成,汉军只能从两个方向上采取手段

第一种方式,直接派出关兴,击穿那支冲进汉军军阵的江东军。

第二种办法,依旧是派出关兴,攻击江东军的侧翼。

在乱军之中击败一支成建制部队的难度更大,而且,关兴的部队很可能会顶替那支鲁莽的江东军,成为阻碍丁奉撤军的障碍。

廖化喊来了跃跃欲试的关兴,下命令道:“你去带领五百无当飞军,冲击敌军的右翼,牵扯住敌军的进攻,给友军的撤兵争取时间。”

关兴有些不满,“咱们又没败,不需要撤军,我可以直接带兵迂回到敌军的背后,朝着布骘将旗冲杀过去,那时候,廖将军带领预备兵马发起全面反击,咱们或许就大胜了。”

廖化摇了摇头,“你想的太乐观了,咱们保留了预备队,江东军同样没有尽全力,现在的战局对咱们不利,动用所以兵力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立功心切我很理解,我在这承诺,如果需要追击步骘,那时候,一定会让你统兵。”

廖化心意已决,战情又过于紧急,无奈之下,关兴不情不愿的接受了任务,迅速集结部队,朝着江东军右翼冲过去。

关兴和援军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救场,他们倒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步骘的确非常谨慎,直到汉军撤出战场,他手里还保留着数量可观的预备队。

丁奉倒也没有辜负廖化的期望,虽然发生了小插曲,汉军主力却顺利的撤了回来。

而且,在撤退的过程中,汉军还击溃了那一支穿插到汉军队列中的江东军。

在这次战斗中,汉军其实不亏。

接下来,汉军和江东军断断续续又进行了两场战斗,战局都以汉军的小败告终。

心怀鬼胎的南海兵降兵们全部趁机逃出战场,一些意志动摇的无当飞军将士也受到影响,同样开了小差。

在这种情况下,廖化接受了步骘的第四次决战请求。

距离廖化和张嶷的十天之约,仅仅剩下最后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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