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浏接着补充道:“若是还有铁石心肠、依旧视百姓疾苦而不顾的暴吏,本府也不得不铁面无私!来人,将这些犯罪官员全部押入大牢,每人杖责十下!”周围的小吏闻此消息,个个惊恐万分,跪伏在地。林小风冷眼旁观,深知这些胥吏擅长作秀欺世。
荀浏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淳朴的百姓泪水涟涟,久久不愿离去。然而林小风早已不耐烦,原本计划途中试探荀浏态度,却未曾料想反被对方抢占先机,于是催促众人散去以便继续巡查粮仓:“诸位,请各自归家吧,荀大人尚有许多公务待办,定会整饬吏治,不负大家所托。”虽然百姓们依依不舍,最终还是逐渐散去。
周遭百姓望着林小风华贵的服饰和耀眼的金饰,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私下议论此人品性远逊荀大人。林小风亦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而荀浏则笑容满面,将其举动看做年轻气盛、为自己铺垫政绩之举。荀浏再次下令,百姓们虽感惋惜,但仍然缓缓散去。林小风带着一丝讥讽意味赞叹:“荀大人爱民如子,实在令人惭愧。”荀浏坦诚接受赞美,并谦虚回应:“这只是为官的基本准则罢了。”于是两人并肩策马,一同前往粮仓。
后半程的行程中,林小风与荀浏并驾齐驱,马蹄声在静谧的路上回荡,二人径直来到城中粮仓的大门前。此刻,粮长正忙于清点刚从京城运抵的新一批粮食,一见到荀浏的身影立刻扑倒在地,惶恐地拜道:“荀大人亲临,卑职未能远迎,请恕罪。”荀浏淡然回应:“今日本府特陪同新任巡监林小风一同前来,这是你首次与他相见。”听闻此言,粮长又转向林小风恭敬行礼:“下官见过林大人。”
林小风微微点头致意,步履沉稳地踏入堆积如山的米堆之间,向粮长询问:“这批大米是什么时候抵达的?”粮长急切地回答:“是前几日才从京城送来的粮食。”林小风心中疑惑陡生:“已过去几天了,为何还未完成盘点?”粮长察言观色,见荀浏眼神示意,便如实禀告:“大人,因人手紧缺,所以盘点工作进度略显滞后。”
林小风并未深究,目光掠过四周,这长江城的粮仓坐落在平坦之地,形似四合院格局,粮食以麻袋装载,排列得井然有序。他注意到角落里一把用于探查米质的米探子,疾步走过去取来,走向粮长,将其插入米袋之中仔细查验。这米探子形似洛阳铲却更长一些,其槽口贯穿全长,只需轻轻一插一拔,便能轻易判断出米粒的新陈优劣。
经过一番细致审视,林小风确认这批大米品质尚属上乘。荀浏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有何发现吗?”林小风不露声色地回应:“虽初步看来并无明显问题,但还需进一步深入查证。”于是他又迈开步伐,移步至仓廒内已盘点完毕的粮堆,再次用米探子逐一探测,依旧未发现问题所在。
荀浏在面对这番直指要害的质询后,愣神许久,最终抬头看向林小风,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哈哈,林小风,这一手确实够狠,老夫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林小风见其言语示弱,挺直腰板,更严厉地审讯起来。
当一切恢复相对平静后,林小风心中略感宽慰。荀浏在他钳制下挣扎嘶吼:“林小风!你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你已经丧失理智了吗?竟敢对朝廷命官下手!”林小风冷哼一声:“朝廷命官?我看你们不过是一群欺压百姓、蛀蚀国家根基的蠹虫!我奉旨南下长江赈灾,却撞见你们贪婪横行的丑态,这正是天道昭彰,不容你们再肆意作恶!谢洪信,动手绑了他!”
项协宏欣然遵从,接过了那件官袍,但由于身材较林小风略矮,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略微宽大,但他依然满脸喜悦,左右顾盼,仿佛圆了自己的官宦梦想。
正当荀浏思索之际,林小风开始动手搬动顶层的米袋,仅仅挪动了几袋,米探子带出的大米赫然呈现出黑褐色,且散发出刺鼻的异味,终于验证了他的疑虑。林小风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抓起一把霉变的稻米,从容走出米堆。
林小风挥手示意无需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提及。好了,我们现在便一同前往审讯之地,继续深入挖掘此案背后的巨大黑幕……”两人并肩走出房门,再次踏上揭开荀浏案深层秘密的征程。
项协宏面露犹豫,提出一个问题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他:“回家的事不急于一时,但我一直有个疑问未解,当年我去京城赶考时,是不是遭到老爷派人劫持?”林小风听罢,面色惊愕,而后抚掌大笑,笑声渐渐止住后惊讶地询问:“直到今日你才得知真相?你在县衙任职多年,心中可曾对此有过怨恨?”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声,荀浏疑惑地问道:“外面是什么动静?”林小风借机转换话题,提醒荀大人继续讲述有关尚一维的事宜。荀浏虽然心中对林小风的插话略感不满,但依旧维持着和煦的笑容继续交谈。
荀浏停止摇动留声机,正欲转向关于林小风的任务时,林小风心领神会,及时再次摇动起来。荀浏虽对林小风此举略有不满,但表面上仍保持着笑容以掩饰情绪。
林小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暂时放下对幕后黑手的追查,转而向尚一维追问:“荀浏在布衫教内部究竟安插了多少人马?”尚一维面对质询并未迟疑,流利回应:“仅教主武一广被荀浏收买,原计划他欲安插五六人左右,但因武一广已彻底归附荀浏,其余人员便按照指令悉数撤离了。”
五人捂住口鼻,默不作声地将那扇残破不堪的大门关闭,各自退回亭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林小风的言辞越发犀利如刀,直指要害:“荀浏这贼首罪孽深重,一旦落于我等之手,必让他尝受四肢离断之痛,绝无半点逃脱可能!若有人胆敢抗拒执法,无需多言,即刻打断其双腿以示惩戒,警醒世人。此次行动关乎我等生死存亡,只许成功,不准失败,众位是否都明了此中要义?”
礼毕,荀浏继续主持场面:“今天聚集在这里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论地位高低,大家畅所欲言即可。”随后又热忱邀请林小风:“林大人,请坐在我身边这个位置,这是我特意为您预留的。”
周围的众人目睹这般景象,眼中无不流露出绝望之色。林小风见时机成熟,挺拔身躯,高亢呼唤谢洪信:“速速呈上圣旨和尚方宝剑!”谢洪信闻声即动,迅速将圣旨与熠熠生辉的尚方宝剑捧至林小风面前。林小风手握圣旨,身旁悬着宝剑,庄重宣告:“本官受天子密诏,前来彻查长江流域的大案要案。今日首恶即将受到严惩,其余诸位若能全力配合,不仅有望保全自身,甚至可能保留原职。本官在此以官声与读书人的名节立誓,若有半句虚妄,林某枉为儒士,愧对天地神明,愧对良心道德!”
此时,林小风心中暗忖:近日为了调控粮草分配,时常在粥棚施放砂砾,不少百姓已然知晓此事,如果自己亲自登台亮相,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甫一踏入室内,眼前的景象让五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地上、床帘、柜子……
在场众人听闻后,私下窃窃私语,视此物为荒谬之举,认定林小风受了和尚的蒙骗。但荀浏并未深究,他深知太子喜好新鲜事物,而林小风作为太子近臣,见识必定广博。
林小风迅速行动,一把抓住荀浏双臂将其强行压在床上,防止血液倒灌导致窒息。待郎中抵达现场,林小风焦急地下令:“快止血!此人自行切断舌根,务必寻找到方法立即止血!”荀浏不仅腿部重伤未愈,此刻又自戕于舌,生命危在旦夕。
项协宏接过官服,舔舐着嘴唇,面上浮现出一丝迟疑:“老爷,这样做似乎不合规矩,恐怕不太妥当吧。”
“啧啧,原来老爷虽貌似白皙文弱,却偏好这般独特的手段。”
林小风平静一笑,低语道:“我需要五万两银子作为补偿,但须事先约定,此事必须绝对保密,否则即便是金山银山,我也将无处安身。请问荀大人又打算如何处置这批霉变劣质的粮食呢?”
林小风再次振臂指示:“全部送至画舫上,待夜深人寂之时再进行审讯。”同时,他又派出数名亲信前往宅邸各处释放无辜受困的仆役,并赠予他们银钱作为重新生活的费用。最后,林小风命令道:“谢洪信随我押解犯人至画舫!”众人领命,于是驾起马车浩浩荡荡奔赴鄱阳湖边停泊的画舫。
闻听此言,众官员纷纷站立,向林小风拱手行礼,林小风面带微笑,拱手回礼,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保持着警惕,从几双闪烁的眼神中,他敏锐捕捉到了几丝异样的不轨之意,这种眼神在他以往在阳曲县与狡猾之辈周旋时屡见不鲜,显然,其中有几位正布下陷阱等待他踏入。然而,林小风并未因此乱了阵脚,他深知不出一个时辰,这些人将会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死存亡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荀浏站起身,举杯强调:“此事若能顺利进行,我们也算功成名就,但此后各位行事务必要低调谨慎,以免难以向朝廷交代!”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举杯互祝,期盼明日之战旗开得胜,并提前恭贺林小风即将返回京城述职。
“走罢,还有一个王一力尚需释放,我们还需回到船上继续这场戏码。”话音刚落,韩桂良率先迈开步伐,走出柴房。
二女按捺住心头的激动,颤巍巍地拾起散落一地的银票,悲愤交织的眼神指向旁边一间卧房,声音低沉而坚决:“就在那个房间!那是昔日老爷所居之处,关押着一个名叫王一力的人,此人心狠手辣,与知府沆瀣一气,对我们屡次欺凌,更助纣为虐,行径龌龊不堪!”
“良哥,这才多大会儿你就完事了?”
“你别过来啊!!!”
王一力瞪圆眼睛,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愤怒,几乎要陷入疯狂。屋外五人听见屋内传出的悲壮之声,寒毛倒竖。
林小风则泰然处之地坐下,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回应:“外面的人已全部招供并签字画押,荀大人不妨效仿,还有许多疑点有待向你质询,请务必据实以告。本官不愿多费唇舌,已在你的府邸搜获确凿证据,将在城楼之上公开问斩,给你一个痛快了断。”
林小风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项协宏等阳曲县官员虽面色僵硬,却纷纷鼓掌附和,画舫之内一时掌声雷鸣,气氛凝重。地上捆绑的诸人见状,心中的恐惧稍有缓解。
然而,无论是谁,都无法预料到这场盛宴之后隐藏的刀光剑影,以及林小风手中那只留声机将会在未来的博弈中扮演何种角色。
门边赫然站着数个壮硕的大汉,他们面露惊讶之色,仿佛见到了难以置信之事。韩桂良瞠目结舌,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依次解开腰间的麻袋,将一个个捆绑的人小心翼翼滑入其中,扎实扎紧袋口。两人一组,合力将装有人质的麻袋抬下楼,整齐堆放在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上,每一步动作都伴随着沉重而沉闷的撞击声。抵达宅邸楼下,数辆马车已装载满了被囚禁的人们。
闻此言,二女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惊愕万分。姚红颤抖着问:“知府大人现在何处?”韩桂良回答得冷峻且决绝:“已死!”此语一出,二女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得知知府大人已然亡故,这意味着她们或许能够摆脱那个令人憎恶老者的虐待,重新拥抱自由的生活。
再探及更深入的问题:“明日两派冲突之时,荀浏又有什么具体的部署安排?”尚一维犹豫一阵后,终于坦白交代:“荀浏原本计划让我在明日混迹于大人身边,寻找机会暗杀大人,以达到死无对证的目的。其他人员则按照他在清风楼中策划好的计策行事。”林小风听闻此言,心中愤慨不已,不禁感叹荀浏心肠之狠毒,庆幸及时洞察其阴谋并予以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很好,你回答得很详细,安心在此疗伤吧。”
提及“知府密探”这一敏感话题,姚红怯生生地解释道:“奴婢不能离开,知府大人曾严命我们侍奉林大人,若擅自离职,回府必定会遭到严厉惩处。”刘缕亦点头附和,眼中满是恐惧。韩桂良听罢冷笑一声:“知府?在这长江之上,早已没有知府可言!现在这里只有一位独尊者――林大人!你们的卖身契等物件,林大人自然会妥善处理,无需担忧。”
面对林小风的询问,吴、郭二人心中一阵忐忑,面露尴尬之色,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荀浏,犹豫是否应透露这个涉及利益的核心机密。荀浏见状,抬手示意二人落座,满脸堆笑地说:“诸位不必多虑,在座者皆是一条船上的人,林大人今后也是我们的一员,任何事情都可开诚布公。除去京城输送的粮草,我们在本地已暗中置换出了三万石粮食。”
项协宏感激涕零地道谢:“多谢老爷如此器重与厚爱!”
然而,在错综复杂的官场上,任何议题的讨论都需遵循迂回曲折之道,难以直截了当地摊牌。林小风深知此理,但他仍选择直接发问,轻轻摇动摇杆,插入话题:“荀大人,先前提及的烧毁粮仓之事,何时执行最为适宜?”
他的话语随着目光流转,尤其落在谢洪信与骆华俊二人身上,那声音陡然加重,字字如金石落地:“谢洪信、骆华俊二位兄弟,你们务必紧跟在我之后,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你们必须誓死捍卫主将,不畏生死,寸步不退!待我手中酒杯破碎为令,便是我们雷霆出击之时,破窗而入,将那些藏匿楼中的宵小之辈一网打尽!”
林小风微微一笑,心中却冷笑不已,仿佛看穿了荀浏的把戏:老狐狸若是自投罗网,倒也省去了他担心秘密泄露的麻烦。于是,他迈开稳健的步伐走向荀浏身旁,稳稳坐下。
荀浏坦荡地解答了疑虑,语调平稳而诚恳:“这批上乘粮食已秘密转运至城内三大米行――捌佰、大同以及来冠。容我向林大人引荐,这位是郭家当家人郭勋祺,旗下掌管着捌佰米行;那位则是吴家掌门人吴成佳,手握大同与来冠两家米行。”介绍完毕,郭勋祺与吴成佳二人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林小风拱手施礼,林小风也起身回敬,手中轻轻摇动留声机,一边发问:“两位家主所管理的米铺究竟换得了多少石粮食?”
林小风面色严峻,一字一顿地道出:“本官向来以信誉为重,若你真心悔过并配合调查,吾以官箴起誓,绝不加害于你。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吐露实情吧。”
屋里充斥着低沉的呜咽与无力的哀求,其余未受伤的人无不惶恐不安地注视着林小风。林小风环视四周,阳曲县来的一行人脸上皆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眼神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林小风暗自思量:“正值青春年少,斗志高昂啊!”不禁对着自己手下赞赏道:“我林小风部下的兵士,虽久经沙场未曾战事,技艺依旧炉火纯青!”
王一力满脸惊恐:“你要做什么?我是巡监林大人的贴身亲信!你快滚出去!”
听完荀浏的解释,林小风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这样一来可以避免与将领产生直接冲突,大胆行事。于是他再次确认:“此事仅限于你我二人知晓吗?”荀浏的笑容越发深沉:“当然不止吾二人,明日我会在府衙附近的清风楼召集共同参与之人,并派人协助林大人平叛建功,这样是否就安心了?”
舫中群鼠般的罪囚,无一例外自麻袋的束缚中被粗暴拖拽出来,那般狼狈模样犹如丧家之犬。其中不乏体质孱弱者,在触及坚硬石阶的刹那便昏厥在地,瑟瑟发抖。尚一维与荀浏这两位伤势尤为重创之人,痛楚已经攀至顶峰,还未及踏上梯阶,就已经陷入昏迷,其惨状令人哀怜至极。
林小风步伐沉稳地走向一名蜷缩在地的囚犯,将其口中堵着的布团缓缓取出。那囚徒身形颤抖不止,面露惊惧交加之情,急切地乞求饶命:“林大人!我与您并无深仇大恨,请您开恩,但凡有所问讯,定当如实回答!”林小风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淡漠的笑意,随手翻开一本册簿,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脸颊,话语里夹杂着一丝冷峻:“甚好,鉴于你的诚恳态度,本官准许你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
林小风坦然一笑回应:“你说得极对,舐犊情深确实是人世间最本真的情感。然而此刻,救灾之事才是首要任务,如果你挂念家人,随时可以返回探望。”
林小风听罢情绪激昂,上前握住荀浏的手,感激涕零:“父母生我,荀大人却能懂我!”荀浏突然感到一阵不适,抽出手讪笑着说:“林大人还有疑虑吗?今日暂且至此,先行返回吧。”
“怪不得人家能成为老爷,果然是与众不同。”
回想幼年时期被那老贼欺凌的过往,以及像货物一样被随意转手送人的不堪经历,如今,这个恶魔般的存在竟真的离世。想到此处,姚红、刘缕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泪花,扑通一下双双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感激林大人的恩典,愿为大人效力!”尽管心头疑云重重,但在逃脱魔爪的可能性面前,她们内心的庆幸与悲喜交织在一起,对于眼前这位看似冷漠实则带来解脱希望的林大人,她们的情感变得复杂而微妙。
林小风嗤笑一声,坦白回答:“荀浏大人已落得垂死挣扎的地步,因畏惧罪行而自戕,现正处在生死边缘。而关于他的所有罪证,本官已然悉数掌握在手。只要你能真诚配合,不仅可保全你的性命,本官还会安排医者为你医治腿疾。”
项协宏吞吞吐吐地答道:“并无丝毫怨气,只是想解开这个谜团。未能通过科举步入仕途,心中自然存有遗憾,哪个读书人不渴望实现自己建功立业的梦想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良哥,这两个姑娘该不会是知府大人派来的探子吧?”韩桂良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跪坐在地的姚红和刘缕,从袖中抽出两张沉甸甸的银票掷在地上:“这是林大人为你们准备的遣散费,从此刻开始,你们便与林府再无半点瓜葛。”二女相顾无言,惶恐不安,无所适从。
“原来良哥还有这种嗜好,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以后得离他远点儿。”
当朝阳洒满大地时,林小风抵达了清风楼,早有尚一维在此恭候多时,见到林小风的身影,他立刻满脸堆砌起阿谀的笑容,疾步迎上前去。林小风甫一下车,便压低嗓音,声音中带着一种沉稳而威严的询问:“此处是否依旧安稳如常?”尚一维忙不迭地回应,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与恭敬:“大人尽管放心,此处上下皆是我等之人,就连这清风楼也早已被我方掌控得滴水不漏,万无一失,请随我来。”
陋室之内,姚红与刘缕听闻知府已死,感激涕零,二人微微俯身施礼,起身之际,却无人对知府的死因和具体死期细究究竟,只听闻其亡故便足矣,此事定无虚言妄传。这时,人群中忽有一人出声:“且慢,她们还未领取银钱。另外,还有一人被囚禁在何处?”
“所有前期准备都已完成吗?”林小风询问。谢洪信大声回应:“麻袋和马车均已备齐!”林小风胸有成竹,挥手下令:“立刻行动,装车启程!”
荀浏听罢并未动怒,反而以笑面相迎,劝说林小风从米堆上下来:“林大人不必如此激动,请先下来吧,上面毕竟不安全。”林小风依言跃下米堆,直面荀浏,神色严肃地发问:“荀大人意欲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尚一维听罢,低头陷入长久的沉寂,反复念叨着:“我必须要见到荀大人。”林小风略作思考,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下令谢洪信将尚一维带到荀浏的病榻前亲眼目睹。当尚一维亲见荀浏惨状之后,终于彻底陷入了绝望深渊,无力地瘫倒在床边,低声哀求:“我愿意说出实情,但所知有限,记得您曾誓言不杀我,恳请您遵守承诺。”
林小风眉头紧锁,追问道:“大人是如何操控这两教之间的争斗?一旦真的引发了大规模冲突,倘若长江兵马司插手进来,我们又该如何收场?莫非兵马司也是我们的同谋?”荀浏苦笑着回应:“京城之中,陛下对任何事情或许都可以漠然置之,唯有兵权一项,绝不会轻易放手。各地兵马司皆受到陛下的严密控制,他们是陛下最忠诚的心腹。若粮仓之事被兵马司得知,我们将会首当其冲,遭受严厉惩罚。不过无需担忧,我们早有准备,行动迅速,待粮仓销毁之后,一切由我们掌控。至于教派纷争,自有我的安排,林大人无需过于忧虑。”
待二女离开后,旁人疑虑重重地询问韩桂良:“良哥,将这些真相告知她们,会不会有差池?”韩桂良面色平静,从容答道:“何来差错之说?如今整座城池皆已在老爷掌控之下,看那两个女子得知知府死讯后的欣喜若狂,加之她们面容娇美,想来平日受尽屈辱,实属可怜之人。即便老爷在此,亦会为此情此景感慨万千。”
荀浏已然决绝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尖,林小风转身而视,眼前的场景让他震惊不已。他急切呼唤郎中前来急救。船上众人闻声纷纷随同郎中疾步赶来,进入屋内,都被荀浏那极度惨烈的情状吓得哑口无言,心底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林小风稳坐一旁木凳之上,面色平静如湖水,目光如同鹰隼般犀利地凝视着荀浏:“荀大人犯下了足以祸及九族的大罪,若按律当严惩不贷。然而本官尚存一丝悲悯之心,倘若你能彻底悔过自新,如实供述一切罪行,或许还能为你的家人留下一线生机。”此时荀浏脸色惨白如纸,汗水如溪流般滑下脸颊,低头沉默无言,内心的波涛汹涌显然正进行着一场生死抉择的较量。
水面久久不见韩桂良浮出头来,只有几个水泡悠悠升起。五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有所悟,立刻奔回卧房查看。
此刻,王一力心中涌起悔意,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对抗林小风,以求避免承受这无边苦痛,还能共享富贵荣华。犹豫不决的性格让他时常自我强迫,此次也不例外。王一力在心中默默立誓,只要林小风出现,他必将毫不犹豫地臣服,乞求宽恕!
在深入盘问之下,尚一维进一步透露:“最近一次运送财物的时间,恰恰就在大人您抵达长江之前的一两天内,具体的数额我不清楚,但那次的情况尤为异常,几乎把府库中的大部分银两全部转移,并特意派遣荀浏公子亲自护送。此前呈献给您的那五万两,已经是府库剩余不多的资金了。”
咣当一声,门扉被用力推开。王一力闭眼嘶吼:“动手吧!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羞愧与绝望交加,王一力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崩裂,再度尝试提起裤边,无奈裤子下滑容易上提难,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一番挣扎下,他反而摔倒在地,尽力蜷缩成一团。
众人见状,捧腹大笑:“哎呀,这家伙还有脸皮呢!”
林小风打断了他畏缩的话语:“无论何处,皆需坦白告之,即便你不主动招供,本官亦能查明真相。任何企图掩盖的行为,只会加重自身的罪责。”话音刚落,身后跟随的谢洪信适时递上一把飞刀,林小风未做片刻犹豫,接过飞刀后径直抵住了辛石潭的喉结,这一举动令辛石潭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全身颤抖不已。辛石潭深知林小风行事果断狠辣,甫入画舫便以雷霆手段重创荀浏,显然对此贪腐之事早有洞察秋毫之明。至此,辛石潭意识到抵抗已无意义,经过内心剧烈挣扎后,只能闭目长叹,颓丧地道出实情:“我愿意招认一切,只求大人能网开一面,留我一条生路。”
荀浏耐心地继续讲述:“对于林大人,明日出城平匪之际,本官特命尚一维及其护卫队随侍左右,确保你的安全无虞。”尚一维闻令,立即快步上前几步,冲着林小风展露自信的笑容,试图以此展示自己的高强武艺和坚定的保护决心。
众人议论纷纷,王一力听着那些话语,头脑一片混乱,僵硬的身体缓缓转头。只见六条大汉对他指指点点,他顿时怒喝:“你们是谁!?”
一番微妙的动作之后,林小风斜睨了一眼尚一维那紧绷的裤裆部位,嘴角勾勒出一抹深藏不露的冷笑,继而阔步走向桌案之前,高举茶杯,笑声朗朗道:“妙哉!今日在座诸位共饮此杯清茶,祈愿明日万事顺遂、行动无阻!”他的豪气感染了在场众人,大家纷纷响应,同声应和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林小风毫不拖沓,同样以迅雷之势一口喝干杯中之物,接着手腕猛地一翻,瓷杯如离弦之箭直射地面,“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在这寂静室内激起一阵刺耳的回音。
“???!!!”
荀浏接过留声机,饶有兴致地转动起摇把,顿感老季的手艺非同凡响,留声机的阻尼设计得恰到好处,摇晃之间仿佛能够消解心头的重压。在摇动留声机的同时,荀浏开始布置明日的具体任务:“明日两大教派冲突之时,狱讼何成务必率领人马严密防守粮仓,严防乱民趁火打劫。遇见来历不明之人,一律逮捕入狱,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即刻处决!徐同知需预先准备好奏折,待民间混乱平息后,第一时间派人送往京城。高辉、唐室等人务必各尽其责,按照本官的安排行事。”
林小风适时停下摇动留声机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盒中,提起椅子走到墙角,将盒子稳妥藏匿于椅下阴暗之处。在场众人目睹这一幕,各自眼中闪烁异彩,荀浏与尚一维更是用鄙夷的目光瞥向林小风。荀浏在内心深处默念:此人恐怕已是穷途末路,所以才如此肆意妄为!
项协宏低头沉思片刻后,缓缓剖析:“倘若荀浏无论如何都免不了株连九族的命运,那么他毅然决然地舍命保密,很可能是那个幕后之人握有保全其家眷的手段,或是直接以其子女、亲属为人质,逼他就范。”
瞬间,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静谧,空气仿佛凝固成固体,众人心头同步浮现出“愚勇”二字,揣测他是否要效仿古代英雄摔杯为令。未及人们深入思索,林小风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迅猛出击,一脚直奔向尚一维最为脆弱的部位,与此同时,铁拳疾若雷霆,径直瞄准其咽喉要害!
听闻此言,那囚徒满脸疑惑不解,又见林小风目光坚定如铁,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恐慌。林小风肃然下令:“现在开始,从姓名、年岁、性别、身份、寓所地址、家庭成员直至所犯罪行,逐一详细陈述,不得有任何隐瞒。”那人喉头滚动,战栗不安,最终嗫嚅道出自己的身份:“小人辛石潭,乃是吏房书吏,居住于……”
对于项协宏提出的抄没荀浏家产的建议,林小风淡然一笑,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若我有权径直抄家,早已执行无疑。荀浏身为知府,此事须得上报朝廷审批后方可实施,否则容易引起非议。更何况,荀浏家中财物恐怕大半已被我们掌握,那些小户人家抄家又有何益?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自然会有公正的裁决,该惩处的绝不会姑息,无辜者也不会遭受冤枉。”
尚一维猝不及防,惨叫撕破了室内的宁静,捂住下体痛苦倒在地上,喉咙发出压抑不住的喘息与咳鸣。就在这一片惊愕之中,大门伴随着震天动地的破碎声轰然洞开,一群身强体壮的大汉如猛兽般冲入厅内,使得在座之人瞠目结舌,目光在林小风和门口进来的壮汉之间来回切换,几乎让人感觉脖子快要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