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好似一片虚影从眼底划过,颜龄韵思绪沉沉,北宁的繁华不像南济那般浮躁,它更有人间烟火气。
夜里街边的各种小摊热闹非凡,灯光影影绰绰,她忽然想起曾经最爱的南济龙须酥,那家老店就藏在这闹市之中。
易嘉川曾专程带龙须酥给她,他知道她喜欢那甜酥的味道,然而他不知道,过去的一些东西,她已经不再留恋了。
可是如今她又在做什么?
颜龄韵收起彷徨的思绪,回过神来才发现陈哲已经将车停在了医院大门口。
他一手拎着饭盒,一手帮她拉开车门。
陈哲将饭盒递过来,客气道:“颜小姐,麻烦你了。”
“你不一起吗?”
陈哲抬起手瞥了一眼表上的时间,欣然一笑,说:“从现在开始,我有四十八小时的假期。”
他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颜龄韵有点疑惑,易嘉川住院,他竟然还可以放假?
陈哲在路上提过,易嘉川明天有个修复手术,身为总助,他难道不用陪着吗?
颜龄韵没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只是将手里的酱牛肉递给他。
张怀柔把酱牛肉装在玻璃罐内,颜龄韵抱了一路,生怕忘记给他。
陈哲这回总算没有拒绝,俩人将手里的东西互换,汽车便马上驶离医院。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夜里的门诊大厅空无一人,颜龄韵提着饭盒等电梯,周围安静到了极点,偶尔传来一点动静,感觉尤其空寂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住院部的电梯到了一楼,门打开,她迟迟没动,电梯门又缓缓合上。
她盯着电梯跳动攀升的楼层,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新按了一下。
这一犹豫踌躇,好像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她有些虚浮的脚步终是迈进电梯里。
眼科住院部在十八楼,上行过程有人出去,电梯门一次又一次打开,她怔怔地目视前方,有些魂不守舍,耳畔只有电梯停下时发出“叮”的声响。
电梯门开了又合上,没过多久又再次打开,她在发呆恍惚,不知道到了哪一楼,有个穿病号服的帅哥站在电梯外,她反应了两秒,才认出面前的人是易嘉川。
俩人对视,易嘉川盯着她,眼底掠过一丝玩味。颜龄韵怔然,似乎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眼看电梯门又要合上,易嘉川无奈伸手挡住。
他耐着性子问:“这是打算住电梯里?”
颜龄韵此刻才如梦初醒,她瞥了一眼楼层,匆忙走出来。
“从大门口到这儿,你花了十三分钟?”
距离陈哲给易嘉川发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易嘉川以为她逃跑了,等得有些焦躁,便从病房里出来等。
这会儿俩人并肩走回病房,她仍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易嘉川有些不满,伸手作势要弹她脑门,这回她倒是很敏捷地躲开了。
“过来探望我就这么为难?”
颜龄韵摇头,真正难的是她心里无法抛下的挣扎。她一方面喜欢,一方面又害怕面对过去。
人往往有了选择需要选择才会困扰,如果像过去一样她们没有退路,只能义无反顾地离开南济,那样倒痛快一些。
她如今已不知道自己所寻求的安稳,是不是终将化成一堆泡沫。
易嘉川见她一言不发,眸光闪过一丝隐晦的情绪,他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
“颜颜,你回去吧。”
颜龄韵不解地回头望向他,他的眼神透着淡淡落寞,说:“我不想你因为我不开心。”
颜龄韵有些诧异,易嘉川让陈哲特地来接她,他没有千方百计把她骗过来已经够好了,现在居然愿意让她走?
他温和的言语差点让颜龄韵信以为真,她打量了易嘉川之后,已经看穿他的心思,他像是一个会把无奈失落难过全写在脸上的人吗?
颜龄韵故意问:“那我走?”
“我不该勉强你。”
他答得认真诚恳,稍一不慎立即掉入他的陷阱里。
原来易嘉川这么擅长以退为进,没想到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居然从他嘴里说出来。
是谁那天在医院里信誓旦旦发狠话?是谁刚刚还装可怜说自己饿肚子?
颜龄韵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于是冷冷点头,将饭盒递过去。
易嘉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刚才眼底的那一抹落寞早就消失不见,他一动不动,没有伸手接。
他眼眸漆黑如深潭,此刻的情绪让人摸不透,颜龄韵移开目光,立即捞起他的手,她想把饭盒塞给他,谁知刚碰到他,自己的手竟一下子被他握住了。
易嘉川握住她的手,连同手饭盒的提柄一齐牢牢握在掌心里。
颜龄韵的手还浸着秋夜里的寒意,忽然被他温暖的掌心包裹,热意一下子透过手背直扣心脏。
眼科住院部的走廊很安静,护士台走动的声音似乎遮掩着她的心跳声。她所有的注意力一刹那间全在那只有力的手上,他握得很紧很牢,好像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
酥麻的感觉一瞬间像金鱼吐泡泡似的,慢慢浮出来,一颗颗在心间炸开。
易嘉川一声不吭拦住她的去路,手上的力道已经给了她回应。
他不会让她走的。
他将她纤细的手捏在掌心里,目光随着摩挲的指腹一点一点灼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某人压抑着某些情绪问道:“他旧伤复发,你去照顾他,那我呢?”
颜龄韵一脸震惊,怎么突然冲她算起账来?她并没有照顾季言之,只是作为普通朋友去探望他而已。
易嘉川口中那些所谓的照顾,是她想还给季言之的人情。
而她与易嘉川,已经不是她想还就可以还得清了。
“我吃醋了。”
易嘉川声音晦涩,直白的言语猝不及防灌入耳中,令颜龄韵心头顿时一颤。
他热烈的目光丝毫不想隐藏,颜龄韵的耳朵因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烧得绯红,她一时语塞,嘴里笨拙地吐出俩字:“松开。”
他们在走廊里僵持,护士和其他病房的家属偶尔经过,总是忍不住好奇地瞥他们一眼,颜龄韵不想成为被围观的对象。
“饭还吃不吃了?”
易嘉川知道她不走了,于是才松了手把饭盒塞回给她,自己先迈开脚。
他虽然穿着病号服,但架不住身材好,松松落落的衣服被撑起来,连背影都看起来格外清隽。
颜龄韵跟着进了病房,病床边的桌上摆着一杯丝绒拿铁,大概只喝了两口。
而放餐食的小桌板上堆着文件、笔、ipad、还有一副眼镜和一瓶椰汁,椰汁几乎快要见底。
没想到他都住院了,竟然还真的在工作。他底下的那些员工,到底是有多不懂事?
易嘉川随手简单收拾了一下,颜龄韵打开饭盒搁在小桌板上,鱼肉、蔬菜、米饭、肉丸汤一应俱全,营养均衡。
他已经饥肠辘辘,先喝了两口汤,随后迫不及待拿起筷子,把菜品一样一样品尝过去。
桌上的手机时不时震动,颜龄韵总感觉他有一堆工作等着处理。
环顾四周,他的病房冷清单调,连一束鲜花都没有。她不禁想,他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吗?
以他的身份,这种时候借机慰问亲近的人肯定不少,除非他住院这事除了陈哲没人知道。
“你在想什么?”
颜龄韵没回答,易嘉川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他接着说:“我不想兴师动众,也懒于应付,住院的事除了陈哲谁都不知道。”
“你眼睛怎么了?”
颜龄韵一进来就看见咖啡旁边放着眼药水和一些药,她这才想起,他以前习惯性地轻轻揉眼部,办公的时候经常戴眼镜,有时候晚上也戴着墨镜。
“只是太疲劳,好好休息就行。”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的不是很严重。可是都得动手术了,那肯定不是小事。
颜龄韵望着他,关心的话一时说不出口。她与易嘉川不过一米距离,忽然瞥见他敞开的领口下有条银色的项链在发光。她目光一沉,呼吸骤然逼紧,思绪陡然间转移到别的地方。
原来他戴的还是当年那条颈链,他把刻着自己名字首字母的项链送给她,想让她知道,他把自己也交给她了。
她其实拥有过他当年的情深,倘若她那时好好同他解释那些事,他兴许早就原谅她了。
然而那时的她没那份勇气,生活的负累已让她遍体鳞伤,她如何能沉下心思冷静地处理自己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