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星期前,瓦西列乌撒的大执政官利用铁血的手腕完成了对国内势力的最后清算,那是一场极度血腥的政变,经历过那场火雨的人估计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政变以后瓦西列乌撒的旧贵族从此退出政治舞台,除了一些没有实权,老早就退出政坛的乡绅,大多都被清算,处死的处死,削爵为民的削爵为民,新贵族则再也没人敢起一丝反叛之心,掌握大军的将领再也接触不到中央核心权力,叛军首领玛尔斯和私调军粮增援叛军的粮草官被打入监牢,永不录用。
至于末世拯救局,这个像是教廷一样的,分割了大量国家权力的非国家机构,至此被大执政官彻底从国家根基中拔除。大执政官会挑选在这个时间段动手,正是看准了这段时间末世拯救局的中坚力量催城科在大陆的最西边处理海岸线上的龙灾,理论上处于人类战斗力顶端的焚天科科长梁天辉跟随生命实验科深入堪称生命禁区的北境,末世拯救局内部空虚。
末世拯救局现任局长战死。
在听说总部被消灭之后,催城科就地解散,一百三十一名成员散在人间,再也没了消息。而生命实验科,在进入北境之后就再没有消息。
从此瓦西列乌撒的全部国家权力被整合到了一个人手里,瓦西列乌撒空前地团结,也空前地强大,大量旧贵族被清算,大量被兼并的土地重新回到农民手里,没有土地的流民被尽数编入军队,大量水利工程动土开工,至少明年瓦西列乌撒的饥荒将不再严重。
完成权力整合的瓦西列乌撒做出不少侵略性很强的举动,东线的军队甚至公然踏入了圣塞内里格盖瑞境内,东方古国大熤和瓦西列乌撒的关系瞬间紧张,西方老牌强国伊姆帕里斯的军队也快要抵达了瓦西列乌撒的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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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消息本来是传不到萧旬耳朵里的,她在船上飘着,站在甲板上远眺,能看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海,除了海就只剩下天空。但是奈何穿上有一名魔法大师,手下使魔无数,很多捕风捉影的消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没错她就是十四州……
旁边的那个俏佳女郎。
如今二人正在畅饮啤酒,就各种魔法上的问题相谈胜欢。
萧旬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州的女人缘总是这么好,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州一个用剑的武者,为什么能在魔法的话题上和别的正经法师谈那么久,一般来说类似魔法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问题,外行人一旦多说两句就会暴露出自己知识上的缺陷,然后被人嫌弃,然后聊天的双方不欢而散。
可能十四州有什么没有藏起来的大招吧,没有适合的条件便不会使用。不过萧旬也不想去探这个底,没有意义,今后的策略也不会以此为参考标准去部署。在战略部署这件事上,要永远着眼一个人的下限,而不是去赌一个人的上限。
即便十四州没有隐藏起来的大招,她本身的实力也够强了,在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是十四州一人一剑带着她生生脱离了那个地狱,神勇得像是一个战神,古书上对这种人有个很准确的评价,叫做万人敌,意思就是万人莫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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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州一瘸一拐地走到萧旬身边,靠在船舷上,望着逐渐阴沉的天空,海上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说变就变,看上去又要下雨了,现在已经入秋,天气会一天比一天凉。
十四州在那场战斗中还是受了伤的,到现在还缠着大量绷带,走路都不利索。
“下船之后先去我老家看看吗?”十四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不去,现在瓦西列乌撒的军队刚刚踏进圣塞内里格盖瑞境内,古国大熤应激反应最强烈的时候,窗口期不会太长,如果这个时候不去面见大熤的皇帝,以后再去成功率会低很多。”萧旬说。
“但是等到我们下船,你说的窗口期早就过了,有时候赶得早不如赶的巧,命运这种东西,有谁说得明白呢?”
“你就那么想让我去见家长么?”萧旬邪笑着打趣。
“见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萧旬嬉笑。嬉笑中,带着一丝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苦笑。
一个让人付出了太多的念想突然崩碎,很多人都是承受不住的,就像那些炒股炒房炒期货的人,一夜之间把家底都赔进去了,突然之间想不开就要跳楼,不是他们觉得那些钱比他们的命更重要,而是他们一下子输了太多,心里防线崩溃了。
那个晚上她是真的很崩溃,她从在那个世界记事起,直到穿越到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那么哭过,哭得梨花带雨,撕心裂肺。
但是她清醒过来了,那场失败不怪她,只怪她手里没有足够的牌,她的权力的体量不足以将她的对手压死。还好她是对人攻坚一科科长,还好她有在那个世界的几十年的底蕴,换其他没有经历世事的孩子,恐怕真的崩溃了,然后死在了那个夜晚。她现在很庆幸自己还活着,举头还能看到天空。
“不过我家有天使,你确定不去看看吗?”十四州说。
“天使?”
十四州掏出一块怀表,按动机关,金属的保护盖向上弹开,盖子里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很小巧的女孩子,抱着一捧鲜花,笑得比怀里的鲜花还要灿烂。
照片分明就是小一号的十四州,那眉眼,那嘴角,都极为相似。
“你女儿?”
“我妹妹。”
“所以这就是你出来当雇佣兵的原因么。”
“妹妹患有很严重的病,治不好,得每天吃药才能维持生命,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然我也不会为了钱财那么不择手段。”十四州说。
萧旬叹了口气。
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甲板上,然后越来越大,天雷轰鸣,海浪翻涌。
甲板上的水手和船客都急忙跑进船舱避雨。
“现在甲板上没人了,该谈正事了。”萧旬扫视一遍甲板,戴上兜帽,趴在船舷上,压低声音说。
“那个女法师的消息很灵通,其实船上的人早就知道西塞罗已经死了,甚至早在我们上船以前他们就知道了,现在有一批人想把我们卖掉,一些小国的国王在悬赏我们的人头,毕竟这是献给大执政官最好的礼物,另一批人则想遵从西塞罗的安排,把我们送到原本的目的地。”
“消息准确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按照地图,如果他们真的打算把我们绑了,应该就会在这几天,因为很快,前面就有一个大的海港。”
“我知道了。我打算接手这艘船。”萧旬说着,转身穿过甲板,推开船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