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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他看着景玉的身影,从这儿跑到另一边。

克劳斯叫她名字:“景玉,奇怪,我曾经竟然认为贪财是一个不好的品质。”

景玉:“嗯哼?”

她头也没回,正在研究花盆中空运来的土壤。

“不过,”克劳斯说,“现在我居然希望你更加贪财。”

景玉没有转身,她盯着面前的土壤。

身后克劳斯这句话说的这样清楚,她听得也如此分明。

手指悄悄压一压胸口,像努力将自己藏在小河水中的冰块,试图瞒过春天。

景玉用快乐的声音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克劳斯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抚摸着手上佩戴的红宝石戒指。

魔王拥有足以供养小龙的财富。

但谨慎的小龙抱着橙子,站在外面张望,不敢迈入。

龙担心弄丢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可是橙子却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地接近魔王。

就像度过一年冬天的冰雪,被春天的太阳晒成滴滴答答的水痕。

景玉确信爱这种东西不值钱这件事,还是母亲临终前的念叨。

母亲那时候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大部分时间都陷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说话会耗费精力,因此她也很少开口。

母亲给景玉讲了很多很多,讲外公不同意,她就拿了钱和父亲“私奔”。

两个人住在狭窄的旧出租屋中,笨拙地用餐具做饭,父亲给她煮了一份蔬菜汤,给母亲多加了一个蛋。

母亲为那一个蛋感动良久,却不知道,父亲刚刚给他的白月光送去了一个攒三月工资买的包。

给她的,仅仅是多一个蛋。

连一块钱都不值的蛋。

从始至终,只有虚情假意,没有半点真心。

尤其是在母亲怀了景玉之后,父亲立刻借口“孩子需要母亲全心全意的培养”,母亲也傻乎乎相信了,逐渐放权给父亲。

……

真心的价格甚至不会比一颗熟鸡蛋更昂贵。

就比如,昨天,景玉刚刚收到消息。

她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仝亘生,预备着来德国这边发展,过不了两日就会抵达慕尼黑。

好像是他那品牌做假慈善以及吸岳父一家血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在国内,网民的舆论很强大。

听说对方焦头烂额,现在连一些公共场合都不敢去,就怕被人认出来、拍短视频。

景玉想,时候应该到了。

在小时候,外公就教过她。

痛打落水狗。

仝亘生为了这次煞费苦心,景玉早就清楚,仝亘生送他的宝贝儿子仝臻来德国是探路。

前不久,仝臻也在走流程,申请注册相关的证明,比如商标和出售许可等等等等。

不清楚仝臻和仝亘生说了什么,总而言之,现在的仝亘生计划着售卖一些平价的甜葡萄酒,利用自己的金钱、借助一些德国朋友的帮助,扎根慕尼黑,再度发展。

景玉原本约好了今天晚上八点钟向检验中心的汉娜女士致电,阻止仝臻的申请。

就像曾经克劳斯做的那样。

但,德国的官员都很谨慎,单单一个埃森家族的徽章并不足以让他们做出这种事情。

更何况,仝亘生也有一些朋友,也有一些人会帮助他做事情。汉娜女士对此的意思很明显,除非克劳斯先生主动致电,不然她绝对不会让步。

景玉没有和克劳斯先生提到这件事情。

以前克劳斯先生对她负责,完全可以包容这种小事;但现在两人还是date阶段,景玉没有立场要求他帮助自己。

不过这并不妨碍景玉耍一点儿小聪明。

比如,假装不经意,让克劳斯先生在她和汉娜女士通话时说上两句话。

晚饭前,景玉还去换了一件旗袍,云锦材质,昂贵,精细。

这件旗袍是克劳斯先生准备的。

景玉起初不太乐意换,还警惕地问他:“难道你是觉着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好看吗?”

她无比认真地和克劳斯对视。

“哦不,”克劳斯诚恳地说,“我只是觉着,是这件连衣裙拖累了你优秀的身材。”

景玉发现克劳斯先生的嘴巴是真甜啊。

虽然知道对方是陷阱,但景玉仍旧忍不住为了这一句甜蜜的话入坑,换上他提供的旗袍。

在影视剧中,大部分的古老城堡,在夜间看起来都有点阴森可怖,好似下一秒就会有吸血鬼或者女巫触动。

这里并不会,城堡之中,处处灯光璀璨,佣人来回穿行,亮如白昼。

在整个庄园中,总共雇佣了326人为埃森家的三个人提供服务——其中之一的克劳斯,还不经常回来居住。

今天晚上,只有景玉和克劳斯两人。

景玉对晚饭很满意,她极力地夸耀着这份食物的美味,好像这样不停地说话,就能够掩盖住她内心的一点不安。

时间已经过了约好的八点,汉娜女士的电话迟迟没有打进来。

按照克劳斯先生的习惯,接下来应该是他的正餐时间。

景玉还没有做好准备,心神不宁,控制不住地,频频望向墙上的时钟。

克劳斯注意到她的不安:“怎么了?”

“没什么,”景玉说,“嗯……可以再给我一点水果沙拉吗?”

克劳斯看了眼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正常情况下,手机应该放在包里,这是之前教过景玉的用餐礼仪,她应该不会出错。

她似乎在等某个人的通话。

克劳斯问:“你今天的胃口似乎很好。”

景玉点头:“是啊是啊,我下午走了那么久,腿都快累软了。”

克劳斯笑了一下,给景玉加了份她想要得到的沙拉。

景玉尽量磨磨蹭蹭地吃,花了近三十分钟才吃完。

克劳斯不着急,他喝了些酒,看着景玉像小鸡啄米一样,心不在焉地吃着用来装饰的菜叶子。

景玉很不安。

还是没有。

汉娜女士仍旧没有打来电话。

景玉有些焦灼,但又不能将这种焦灼体现出来。

当克劳斯邀请她去玻璃花房中看昙花时,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好啊。”

看昙花……怎么着都能多拖延一点时间吧?

晚上的花园有着和白天截然不同的风景。

为了方便观赏,这些灯光错落有致排列开,有的璀璨如星,而有的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好似零零散散的萤火虫。

昙花预测的开放时间在晚上十点钟,距离现在,还有一小时十五分钟。

景玉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在酱酱酿酿期间打过来就好,不然她真的很难哄着克劳斯去接电话。

她故意将手机放到离克劳斯比较近的平台上,自己快乐地跑过去,看昙花的枝叶。

今天的运气不错,景玉刚刚走开,手机就响起来。

如她所料,克劳斯抬头,提醒她:“你的手机响了。”

景玉说:“啊?能麻烦你先帮我接一下吗?”

手心悄悄出了些汗水。

她没有回头,只听见克劳斯说了句“好”。

克劳斯用景玉所熟悉的那种声音说:“你好,这里是克劳斯,jemma正在忙。”

景玉的心脏砰砰跳,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她不确定汉娜女士会说什么。

按道理,对方应该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

十秒后。

克劳斯说:“好,我将手机转交给她。”

事情很顺利,克劳斯面色如常地将手机递给景玉。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

景玉拿着手机,以谈工作为借口,提着裙子避开克劳斯,站在玻璃房外,友好地和汉娜女士进行沟通。

对方对待她的态度明显友好了不少,不过也并没有立刻答应。

俩人随意地聊了些,通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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