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初年,因为土木堡之变和京师保卫战的特殊原因,出现了具有景泰特色的一部二尚书。
最近这两年,虽然朱祁钰不再诛杀文臣,但多名尚书致仕,朝中的尚书明显变少了。
朱祁钰重重叹了口气,也是很无奈,朱瞻基、朱祁镇的重臣们死的死、退的退,还有很多人心念旧主。
现在这帮心念旧主的才叫一个难对付,他们嘴上也不说,面上也不显露。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很难把他们找出来了。
导致的结果,就是朱祁钰现在很少提拔尚书、侍郎,以防再出现一批心中不服,暗地使绊子的大臣。
而景泰朝的进士们,为官时间还太短,给提拔到知府、郎中这种层次,就算很重用了。
若直接提拔到侍郎、布政使这个层级,朱祁钰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朱祁钰站起身,走到内室西北角的一架屏风前,对着上面的地图端详起来。
忘了是跟哪个皇帝学的了,朱祁钰把天下地方要员的名字,按照就职省份,写在屏风上,闲了就看看。
朱祁钰嘴里念念叨叨,愣是端详了小半个时辰才坐回榻上去。
凝香担心地问道:“夫君您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祁钰摇摇头:“心里不舒服,当皇帝太烦了。已故尚书金濂,虽然他是我哥哥的人,但还颇有些识人之明。
我要把他当年推荐的曾翚,由广西右参政升至山东右布政使。”
“去年才提拔上来的顺天府尹陈俊,好像也是金濂重点推荐的人才吧。”
“是啊,我的天子门生还顶不上来,只能用这些人了。”
浅雪突然接话道:“夫君,都察院收到两份匿名奏书,在朝中都传开了。王文不敢擅专,将奏本原封不动地送了过来。”
朱祁钰接过奏本,打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份,是汉武帝轮台诏的原文;另一份,是对当今劳民伤财的嘲讽。
朱祁钰问道:“这是谁写的,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他家全部女眷送到教坊司去。”
浅雪回道:“匿名,都察院主官们仔细检查过,根据笔迹,看不出何人所写。”
朱祁钰冷哼一声:“你看看汉武帝轮台诏里这话: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今朕不忍闻。
这不就是公然影射,说我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嘛。
去,让东厂和锦衣卫去查。我倒要看看,如今东厂、锦衣卫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言官想对朝政提出意见,这没问题。但是匿名泄愤,此例不可开。
一旦形成习惯,文武聚集密谋,就要成为常态了。”
……
到了下午,舒良正在东厂慢悠悠地喝茶,旨意便到了。
虽然作为东厂提督,舒良早上就知晓了匿名讽谏之事。但灵玉宫大总管黄七亲自来传旨,还是让舒良大感意外。
有了王振的前车之鉴,景泰朝的太监权力比较分散,没有一个明确的魁首。
京城之中,王诚、舒良、张永、王勤这些郕邸太监与王瑾系太监比较平衡。西山齐王府,则完全掌控在王瑾系太监手中。
舒良他们和黄七这帮人没什么矛盾,但关系只属一般。
黄七来传旨,舒良就能感受到皇帝的重视了。
黄七传完旨,转身就要走。舒良连忙拉住:“黄兄别走,别走,喝杯茶,聊几句。最近我也没去过齐王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动向没有?”
“皇爷最近心情一直不大好,到处打仗,暗中又有许多人等着看笑话。外敌剿不灭,内敌又看不见、摸不着。
哎呀,愁啊。跟你实话说吧,如果东厂、锦衣卫不能很快把这次匿名讽谏案查明白,皇爷怕是会再搞一次大清洗。”
“大清洗?”
“我是说对锦衣卫的大清洗,这都是我自己猜测的。不必当真,你随便一听就是了。出了这个门,我可不承认说过这个话。”
有了这么明确的提点,舒良送走黄七,立即召来锦衣卫刘敬、门达、逯杲等人,很强硬地吩咐道:
“我不管伱们用什么手段,十日内必须破案。不然的话,就全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门达立时提出了疑问:“督公,这毫无线索的,十天之内,如何能破案?”
舒良摊摊手:“那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十天查不出来,连我都要遭殃。但是我在倒霉之前,一定拉足了垫背的,要不要破案,你们自己斟酌去吧。”
门达闻言,不再说话。这几人垂头丧气地出了东厂。
几人心思各异,门达心中充满了怨怼。刘敬则是对门达最近的所言所行,极为担忧。
刘敬与门达是姻亲,平时接触非常多。门达数次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朱祁镇、朱见深父子的同情。
这就很危险了,刘敬真怕被自己这个姻亲牵连到。
刘敬的立场,是愿意忠于景泰的。
至于逯杲,完全相反,虽然也有所警觉,但却希望门达败落,自己才好上位。
如今的锦衣卫,是武定侯郭昌实管,其他几位郭、胡、吴氏外戚辅助。
但这几人最主要的职责是监督,对于侦察、刺探、审案、缉拿等具体事务,不怎么太管。
刘敬、门达、逯杲、卢忠这是实际干活的。
很快,整个东厂、锦衣卫全都动了起来,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暗流汹涌。
四月初十,朱文芳早早醒来,躺在床上不想起。
白荷笑盈盈地走进来,将早饭直接送到了床边。
徐晴笑道:“哥哥别的没学会,把父皇的赖床学了个十足十。”
朱文芳反驳道:“爹爹才是对的,像太祖、太宗那样,那是在当皇帝吗。一天天起早贪黑,累得跟狗似的,驴拉磨都比他们轻松些。
像我和爹爹这种太平天子,就得学会偷懒。躬逢盛世,活得久才是胜利。
白荷姐姐,今天有什么要紧政务吗?”
朱文芳还跟自己父皇学会了一招,就是让自己的保姆帮着整理政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