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和繁杂的准备,幸好朝廷并未有让秦征马上出发,还是给了一些时间的。
秦征日日在外,不是进宫与圣上和朝臣们开各种会议,便是外出调兵练兵。程云淓的事情更多更琐碎,不但要安排行装准备和带去伊州的人选,还要安排长安这边的工作和生活。她还请了秦征的幕僚来给自己介绍北庭、安西各州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等等,细细地做了笔记,并偷偷拿了大公鸡图和空间小家里所有能找到的有关西域、北庭、草原、荒漠的介绍,在大晋舆情图上做了标注,尤其是矿产资源、农作物特产等等。
西域北庭那边石油、天然气、和煤矿的资源丰富,太阳能和风力资源也丰富,只是对这些能源程云淓的了解太有限,光知道都是现代社会的好玩意,但怎么将这些能源好好运用,这实用知识她基本没有掌握。
程云淓非常遗憾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制定一下工作计划和未来的发展方向,决定还是先以抓农业和畜牧业为主,先让人民吃饱穿暖,再来谈下一步的发展。
所以,她往敦煌那边发了信,让陆予娘与沈二娘她们选拔一些农事高手,水稻、小麦、高粱、红枣、葡萄、核桃等等等后事的新疆农副产品都可以发展,棉花种植自然是大头,真正的新疆棉!还有北庭草原那边的羊绒、羊毛、羊肉,畜牧业牧场的发展也需要好好考察.....
唉真是太操心了!
程云淓肩上重担千斤,一夜一夜地睡不好,抓紧时间让幕僚根据她们研究和调查的初步情况,起草了一份计划书和调研报告,交给秦征,让他找圣上要钱、要人、要物。咱们是去为大晋守门户的,啥都让咱们自己出,哪怎么行!圣上要是一毛不拔当心咱们扯旗......那啥哦!哼哼!
秦征自然是去跟圣上和朝廷不停地讨价还价,除了兵力之外,还需要内迁大量屯田军户才行,程云淓要的物资和农业、畜牧业人才也必须配上。
圣上拿着程云淓那厚厚的一本计划书和调查报告十分震惊,又把程云淓和秦征一起招到了御书房,拍着那《五年规划》的副标题,问她这一份详尽的规划书是什么时候写的?
程云淓黑着眼圈,因睡眠不足而有些迟钝,说道:“妾身听大将军说这几日要与圣上及户部各位郎君们商讨陇右道农桑事宜,便与府中几位先生连夜将这规划书写出来,也好让大将军言之有物,有个参考。”
秦征挑着眉看了一眼圣上,意思是:“我说过吧,我媳妇儿就是这般的有本事。”
圣上无语地看了一眼秦征,又看了一眼程云淓,继续问道:“那这五年规划的发展重点与顺序,又是如何得出的?”
程云淓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圣上,咱们敦煌的发展就是这么来的呀。民以食为天,农业是立国之本,自然是先发展农副业。强国之基,无农不稳,无粮则乱。西域、北庭那边异族为何频繁犯边?就是因为穷,无法产粮食,吃不饱穿不暖。他们所擅长的畜牧业无有产业化、科学化,只靠着老天赏饭吃。若这一年气候好,水草丰美还好,若气候恶劣,养的牛羊糟了灾,无法果腹,便会生了强盗之心。所以妾身参考当初戴刺史在敦煌做县令时候的发展方针,要大力发展农业才好。无农不稳,菜篮子工程,让当地人都能吃饱穿暖,先解决民生问题,他们安定下来,抢夺之心便会大大减少。”
“无农不稳?”圣上琢磨着问道。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兵不强。”程云淓道,“农工商军,四条线齐头并进,相互支撑、相互补充,相辅相成,才能把陇右道建设起来。”
“为何要将陇右道建设起来?”圣上忽然问道。
秦征长眉一挑,凤目却低垂着,不动声色。
“因为陇右道自古以来就是大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程云淓眼睛眨巴眨巴,心里还想呢,不建设陇右道,那他们过去了吃啥喝啥臭美啥?不建设陇右道,圣上派咱们千里迢迢跑过去为了啥?
秦征在旁边慢悠悠地道:“普天之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陇右道建设好了,就是大晋的西北门户;陇右道的民生富裕了,当地大晋子民沐浴天恩,更会对圣上顶礼膜拜、感激涕零。”
圣上看看这一对被群臣私下里喻为“豺狼虎豹”的“贤伉俪”,觉得程氏夫人虽然牙尖嘴利、形式大胆又标新立异,但心眼还是比秦征单纯很多的。从她这十几年来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来看,便是真的一门心思让妇孺老幼能过上好的生活,别无野心。
秦征是他的大将军,那北庭是他一手打下来的,西域商路也是他全力打通的,将他放在陇右道,对周边的外地便是一种最有力的威慑。陇右道之贫瘠艰苦,即使他有一个一心想发展建设的夫人,单凭他一家之力,也不可能将诺大的陇右道俱笼到怀中。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待看他夫妻二人如何经营吧。
年轻的圣上心中释然了,也舒了一口长气,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详细问了问程云淓还需哪些人力物力需要朝廷支援,便让她退下。
秦征也不多语,心中却是激愤难言。若圣上怀疑他,他无所谓,但阿淓一片赤诚,满腔热血与真心,却被圣上这般地怀疑盘问,心中一口气着实难以下咽。
他在朝堂中呆到半夜才归家。回来之时,阿昀已经在他们的大床上鼓着小肚皮睡着了。
程云淓散了头发在灯下看着她从空间小家中搜集到的点滴有关蒸汽机的资料,见他回来,光着脚奔过来,跳到他怀里下,兴奋地问道:“圣上批了款项和人力物力了吗?”
秦征抱着她,看着她闪烁的黑眼睛,心中莫名温暖,又莫名酸楚。
“你觉察到了,是不是?”他问道。
“是。”程云淓笑着搂住他的脖子,道,“他怀疑我没关系,只要不怀疑你便好。他将整个的西北边境的军政大权都交到你手中,心中忐忑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若批了咱们想要的款项和人力物力,哪怕有所克扣,也不必管他。待咱们去了陇右道,不怕发展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