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准了晋王的请求,责令京兆府和大理寺三日内查明此事。
“在此事没有查明前,你就先避嫌不要去京郊大营了,认真配合大理寺和京兆府的调查。”皇帝对程岚道。
程岚心里憋屈的难受,她既有被人冤枉陷害的愤怒,又有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心间,让她一时有些心绪难平。
楚景夜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程岚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是古代封建社会,根本不是她骨子里习惯的现代法治社会,她才勉强压下到了嘴边的话,向皇帝行礼退下。
从宫里出来,程岚在宫门口上了马,一路策马狂奔出城。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凭着一股怒气往前冲,任由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滑过。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感觉到心里舒畅许多,勒马停了下来。
一双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如果不舒服就喊出来,发泄出来,别憋在心里。”
程岚这才发现楚景夜一直骑马跟在自己身后,此刻正目含关切的看着自己。
一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愤懑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她忍不住甩开楚景夜的手,朝着前方将所有的不满都吼了出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对我喊打喊杀的,不是下毒,就是栽赃。”
“有什么不能明面上冲着我来吗?为什么非要搞这种偷偷摸摸的下贱伎俩?”
“我最讨厌这种背地里算计人的小人......”
“我讨厌这里的等级分明,地位悬殊,我厌恶上位者只凭自己的喜好就可以随意杖责别人,甚至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程岚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压抑不住自己。
自从穿越到大梁朝,先是被打板子,紧接着各种下药,欺凌甚至陷害,虽然那些阴谋算计都没有得逞,她甚至出手教训了一些人,可她内心深处其实很不喜欢这样。
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和受到的教育,都让她很反感这样的阴谋算计。
她此刻最想骂的是“这万恶的旧社会,去你的帝王将相.....”
程岚被揽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略带些粗仞的手为她拭去腮边的泪。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流泪了,而且这泪还有些刹不住,越流越汹涌。
揽着她的那双大手将程岚的脸摁进了怀里,或许是身边有人的安全感和温暖让程岚有些软弱,她忍不住抱着楚景夜哭的一塌糊涂。
“我想爷爷,想成博士,我想回去.....呜呜...”
“我想要吃牛排,意面,牛奶,面包,披萨.....”
“我想去海岛度假,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楚景夜身子微僵,感受到少女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衣领往里流,似乎流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狠狠一绞。
少女的低喃声模糊在他的胸前,他隐约只能听到牛排,牛奶,面包,自由自在....等字眼。
楚景夜的眼眸幽深似海,揽着程岚的手却越发的紧,似乎在默默的做什么决定。
程岚哭累了,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一直趴在楚景夜的胸前,他身上的玄色锦衣被自己的泪水氤氲一片,皱得如同菜干。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直身子,下意识的掏出手帕为楚景夜擦干。
楚景夜抬手按住了她的手,关切的问:“好点了吗?嗯?”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令程岚的手微微一僵。
程岚垂着眼眸,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失态了,其实我.....”
她想说自己平日里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一定是穿越过来中是活在各种阴谋算计中,太多情绪积压在心里,尤其是今天,皇帝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让她觉得十分愤怒。
种种情绪积压在心里,令她一时有些崩溃。
“我知道,在我面前不用压抑自己,永远不要。”楚景夜温声打断了她的话。
程岚莫名脸一热,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挣脱了楚景夜的手。
楚景夜眸光微亮,神情专注的看着她。
程岚觉得自己似乎要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整个人发烫了,她内心有些慌乱,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在哪个男人面前这么失态过。
她不自在的捋了下头发,转头看向别处,这才发现自己一路只顾着狂奔,竟然跑到了野外的山脚下。
隆冬时节,草木凋零,只有寒风在耳边呼啸,她觉得身上一凉,忍不住打了喷嚏。
楚景夜脱下自己的大氅,为程岚穿上。
“不用了,你也会冷的。”程岚摇头拒绝。
楚景夜却不容她拒绝,抓着她的胳膊套进了大氅里,为她扯好衣襟,“听话,乖!”
程岚的脸噌一下红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男人用这般疼宠的语气对她说话,让她听话让她乖。
她的心里莫名渗出丝丝的甜意,垂眸扯了扯大氅。
楚景夜的大氅穿在她身上有些长,程岚低头一看,拖在地上一截,她忍不住乐了。
听到她的笑声,楚景夜绞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蹲下身去将拖在地上的一截缠在程岚腿上,为她打了个结。
程岚望着蹲在地上的男人,抿着嘴轻轻笑了。
“这样就好了。”楚景夜站起身来满意的打量了一下程岚。
程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楚景夜出神了,她不自在的嗯了一声,道:“外面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出景夜抬眸望天,天色青黑,云层厚重。
“好,估计要下雪了,咱们快点回去吧。”楚景夜扶着她上马,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可惜马终究没有云层移动的快,两个人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狂风大作,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他们还在山脚下呢!
大风吹的两个人的衣袍猎猎作响,顶着风马几乎是寸步难行。
楚景夜拉住缰绳,对程岚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庄,“我们去那边的村子里避避风雪,等风停了我们再回去。”
程岚此刻正懊悔自己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风吹的她几乎张不开嘴回答楚景夜,只能冲他点了点头。
两个人牵着马顶着风往前走了一段路,风夹杂着雪花卷进衣领子,冰凉的触感让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村口第一户是围着篱笆院的人家,楚景夜隔着篱笆喊:“有人吗?”
屋里没有动静,楚景夜又喊了一声,房间的门从开了个小缝,露出一头发花白的老汉,声音虚弱的问道:“谁啊?”
“老人家,我们路过遇到大风雪,想进来避避风雪可以吗?”楚景夜道。
老汉眯着眼打量了两人的装扮,又抬头看了看天,才将堂屋门推开,露出他身上破旧的棉袄,冲程岚和楚景夜招招手,“门是篱笆门,你们自己进来吧,马拴在右边的牛棚里。”
“多谢大叔。”程岚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一张嘴便被灌进一嘴的风和雪沫子。
楚景夜伸手接过她的马缰绳,催促她进屋,自己牵着两匹马进了牛棚。
程岚缩着脖子低着头冲到了堂屋里,老汉站在门口,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团,指着屋里的一张矮小的凳子道:“姑娘坐吧,家里简陋,别嫌弃。”
屋子里的光线不好,外面阴沉,屋子里就更昏暗了,角落里点了一盏油灯。
三间泥土正房,中间是待客的客厅,两侧各有一间卧房。
“打扰您了,大叔。”程岚冲老汉躬身行了个礼,楚景夜拴好马也进来了,点头冲老汉致意。
右侧的卧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嚎,“老头子,你快来,栓子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