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宇脱了衣衫,趴在屏风后的榻上,隔着一道屏风,程岚将施针的部位和方法,留针时间等一一告诉钱胜。
钱胜跟着程岚学习一年,这一年多不说突飞猛进,但至少京城绝大多数大夫都比不上他的医术了。
他下针很稳,几针下去,楚景宇原本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昭王在旁边看着神色也缓和不少,转到屏风外边问楚景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咱们都中毒的?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楚景夜转头静静的看着他,“你是怀疑我早就知道了,故意不告诉你?”
心里的怀疑被戳穿,昭王神情有些狼狈,眼神下意识的闪躲一下,才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早点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商议解决办法。”
楚景夜缓缓收回视线,嘴唇微勾,却没说话。
昭王心里有些不悦,却没敢表露在脸上。
程岚心里为楚景夜敢到不值,“王爷怕是忘记了,之前半年您一直在守皇陵,世子他又没有千里眼,怎么能知道您中毒?”
“就是世子自己,也是上次铜矿坍塌之时,我才发现他中的毒,不说别的,世子体内现在还有毒呢,我要是早点发现他中毒了,早就给他解了。”
程岚避重就轻的提了楚景夜体内的毒,当然不会告诉昭王楚景夜体内现在的毒是噬情蛊。
“世子发现中毒以后才开始暗中调查,追到到蕊心身上,才发现了你们也中毒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昭王,“王爷还有其他疑问吗?有的话,我一并给你解答了,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回房了,我还要给世子祛毒呢。”
昭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听到楚景夜体内还有毒,心里的疑虑却少了几分。
他虽然不忿程岚对他说话的语气,但又担心程岚故意不让钱胜为他解毒,所以不敢摆脸色给程岚看。
昭王妃却有些坐不住了,皱眉道:“事关王爷父子的生命安危,王爷不过是过问两句,你这是什么语气?”
程岚耸耸肩,“我语气怎么了?是骂王爷了还是打王爷了?还是不够恭敬?”
“王妃有这时间,不如和王爷讨论一下为何延平侯府会下毒害王爷,或者清查一下府里的下人,为何会让一个心机叵测的婢女混进府里,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府里的男主子下毒。”
程岚面带嘲讽的扫了昭王妃一眼,转身拉着楚景夜离开了。
昭王妃气得脸色铁青,却没办法反驳程岚。
楚景宇在屏风后咬牙切齿的道:“蕊心那个贱婢,枉我平日里对她那么好,最宠信的就是她,没想到她竟然害我。”
昭王黑着脸缓缓的坐了下来,“她说的不错,府里的下人们确实该好好清查一番了,下人都敢对主子下毒,还没有被人察觉,想想本王都觉得后背发凉。”
程岚和楚景夜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喝了杯茶,气呼呼的放下杯子,“若不是得用到他们身上的毒作为证据,真心不想为他们解毒,一点都不值得,王爷的心里只有他自己,何曾有过你半分?”
楚景夜缓缓坐在她旁边,又为她倒了杯茶放进她手里,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不生气,不值得。”
程岚深吸一口气,放下茶盏,反握住楚景夜的手,“我不是生气,就是....就是觉得心疼你。”
楚景夜深深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泛着熠熠星光,声音低沉柔和,“我知道,有了你的心疼,你的怀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我已经不需要。”
程岚轻轻的靠在他怀里,夫妻俩静静的相拥。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去陛下面前状告延平侯的?”程岚轻声问。
她原本以为证据不足,要揭穿延平侯必然得费一番周折。
楚景夜低低一笑,“我当初将死囚伪装成夜月阁阁主,送给他是为了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当时想着最好能将他抓个现形。”
“其实是我们将事情想复杂了,这些日子我反复推敲,即便我们抓个现形,最终还是要皇祖父来定夺这件事。”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讲手上现有的证据全都拿出来直接到皇祖父面前告他呢。”
程岚蹙眉,抬头看他,“你就不怕陛下不想动他,包庇他?你忘记我们上次追查到延平侯那里的时候,就被陛下勒令到此为止,不许我们再往下追查了。”
楚景夜嘴角微勾,“我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更下定了决心当众弹劾延平侯。”
程岚一脸的不解。
楚景夜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还不太了解皇祖父这个人,他当时不让我们追查下去,很可能便是意识到这件事会牵扯到皇后了,他不让我们继续往下调查,不一定要包庇延平侯,而是他要亲自调查。”
“皇祖父这个人要强了一辈子,从不受宠的藩王一路走到皇帝的位置上,他的一生都在努力稳定大梁的江山,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有威胁到江山稳固,或者是超脱他掌握之事存在。”
程岚慢慢琢磨着他这句话,有些明白过来,“所以你怀疑陛下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他也需要有人来发起一次契机?”
楚景夜给了她一抹赞许的微笑,“聪明的姑娘,我故意在今日提起,也有试探皇祖父的意思,如果皇祖父有心思动延平侯,就一定会接我的话茬,反之,他根本不会允许我说下去。”
“万一他不允许你说下去呢?”程岚好奇的问。
楚景夜神色微冷,“那我就要换另外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了。”
程岚见他目光中隐隐有狠戾之色,知道他可能对延平侯动了杀机,便没再问,“接下来就看邵大将军怎么审了。”
楚景夜冷哂,“邵大将军手硬着呢,如果这件事牵扯到皇后,延平侯没办法完全说得清,最后多半是要认下来。”
说回宫中,李皇后急得犹如铁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不停得徘徊着,柳红从外面回来,她连忙转过身,急切的问:“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柳红摇头,脸色不太好,“没有,人被龙骧卫单独关押着,龙骧卫油盐不进,根本不让进去探望。”
李皇后白着脸瘫坐下来,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还是得想办法传信进去,只要他咬死不认,拖过一段时间,我就有办法求得陛下释放他们。”
柳红摇头,“奴婢试过了,信也传不进去,饭也是龙骧卫的人直接提进去的。”
李皇后的脸色更白了,龙骧卫是直属于庆元帝管的暗卫,主帅邵东更是庆元帝的心腹,她们只知道有龙骧卫这个组织,但里面有多少人,都有哪些人,她们都没见过。
“你说陛下他到底想做什么?会不会是怀疑到.....”李皇后喃喃。
柳红轻轻点头,“奴婢觉得娘娘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比较好。”
李皇后嘴唇颤了颤,神思有些恍惚。
邵东从暗牢里出来,直接去了奉安殿。
庆元帝刚用了晚膳,正在李安的伺候下擦手,见他进来,挥退李安,问道:“怎么样?都问出什么了?”
邵东摇头,“延平侯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招,问什么都闭口不言。”
庆元帝缓缓坐回龙案后,准备批改折子,闻言冷笑,“朕倒要看看他能硬气到何时,先关严一点,谁也不许去探望,过几日再这样......”
他低声叮嘱邵东一番。
邵东略一沉吟,躬身道:“臣这就去安排,陛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