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刘泽所提出的建议,很快被魁首所否决,龙致远只是面带神秘的看着他,并且说等会儿就知道,一切答案都在后面。在火炮轰鸣的刹那,刘泽心中就明白了一些,再用望远镜观察这对方敌人的情况,他就立刻判断出了,这种火炮可是要比大明所拥有的先进太多,由此神兵利器在手,在战术方面的确是能有相应的变化,不管如何,面对蒙古人的骑兵,只要不是指挥者太过脑残,已经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由这件事情之中,刘泽很有些所获。自己虽然自以为自己身经百战,又有着戚家军之中那么辉煌的经历,但实际上,却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大能。至少从某种意义上面看,对于青年军的不了解,才有了自己现在的短板,过去,他总是抱怨魁首没有将自己放在军中,进行相应的职务安排,可是从现在看,不是魁首没有放自己的意思,而是实在是自己不够努力,在过去参加短训班的时候就浮皮潦草,到现在不学习,不进步,也难怪不被人重视。
想到这块儿,刘泽不由得慨然一叹。这青年军,就是青年军,从上到下果然朝气蓬勃,就连军事技术革新都如此快速,紧迫,自己这个老头子要适应这块儿的节奏,还真要花些功夫。不过刘泽也非常人,此时的他反而激起了一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斗志,暗自心中下定决心,自己这个将半辈子青春都留在了军队之中的老人,要再加倍努力跟上队伍才行。
龙致远这边倒是并不知道刘泽的心理活动,说真的,当初安排刘泽去管理行政的摊子,一则是因为他是戚家军的幕僚,如果自己要吸收戚家军的人才到自己麾下效力,恐怕是不能让他在军中获得太多的实力,以免出现尾大不掉的现象,又或是在吸收戚家军的时候,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阻力同麻烦;
而则还真是如同刘泽所想,他并不认为刘泽过去的辉煌,能够代表未来的荣耀,因为青年军的军事体系,从上到下都有别于传统的明军制度,所以,刘泽能不能适应,有没有在青年军之中的位置哪是要他自己去争取来的,就如同现在一样,面对蒙古人的作战,有着相当经验的刘泽就是块宝儿,自然是要拿来作为顾问的。
当然,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龙致远的命令传达下去了之后,步兵方阵的军官们觉得受到魁首的鄙视,一个个如同他打了鸡血一样,满面通红,要不是碍于军规,阵型战斗之时不能喧哗,一众人等早就群情激奋起来,而现在只能将所有的心气和愤怒对准哪些毫不畏惧冲过来的蒙古陷阵骑兵身上。
乌丹王此时已经将观敌瞭阵的平台移动到了阵地的前沿,这样一则是方便临场指挥,二则也是能够激励士气,给手下的兵将们身先士卒的感觉,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压阵,督军,久历战阵的他心中非常清楚,在战场之上,面对生死之间的压力,人都是恐惧的,作为大王,就必须将人性的恐惧用各种手段打压下去,将自己的属下变成不畏生死的战士,这样才是能够赢得最后战争的最强大武器,因此他习惯性的要前突指挥压阵,在以往这种模式很不错,不管是对于士气,还是战争的效果都能有着良好的补益。
但是现在,这一招不灵验了,别说在第一线冲锋的科尔沁部落的武士,就是站在后面观敌瞭阵的一干贵族军官们,心中都有了一种恐慌的情绪,敌人的炮太犀利了。打的远不说,精准度也是相当高的,而且很明显,对方的炮术是经过系统性锻炼的。
当骑兵冲进了三千米左右区域的时候,炮弹密如冰雹,掀起一阵阵血海浪涛,这都不算,最关键的是,敌人的炮弹仿佛完全统御了整个区域似的,敌人阵型宽厚的正面形成了一个三千米内死亡地狱,大批的骑兵还没有冲到敌人的阵型前面就已经倒在地上,死的不明不白。,
这种陌生的战斗模式,让科尔沁人有些无所适从,太疯狂了。他们没有人能够想到敌人的火炮如此犀利,如果真刀真枪的和敌人对碰,这些科尔沁草原上的雄鹰,没有一个人会胆寒心惊,哪怕要了他们的性命,也能让敌人掉块肉,少点皮。
乌丹王心中真的无法惊慌,这个时候的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要同拥有如此强大武力的对手作战呢?自己完全是被猪油蒙了心肠么,想到这里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怒火,直接宣泄到了万顺的身上,一皮鞭直接抽打在这位被他看成自己的一条狗的降人面颊之上,怒吼着说道:“你这个蠢货,不是说对手厉害的不是火器,而是连弩么,看看,这火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故意诱导我们上当的不成?”
面对科尔沁攻击不顺的情况,万顺心里面早就有所准备,他知道自己这个降人就如同狗一样的地位,必然被人迁怒,成为替罪羔羊,于是连忙跪了下来,顾不得面上被马鞭抽的皮开肉绽的摸样,说道:“大王,大王,您息怒,我只是昌盛号的一名小小的保镖护卫,对青年城之中的军势原本就是一知半解,这真的怪不得我啊,我对您是忠心耿耿的啊~!而且,这个阵型我有办法,真的,我有破解的办法。”
四周的科尔沁贵族、军官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乌丹王迁怒万顺,只是么,这家伙就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没有人喜欢为这种人求情的,一个个都装作看不到,闷声不语;别人不言语,但是德力格尔并非常人,他听到万顺的言语,知道这个时候恐怕还要靠对方的一些认知,要让人效命,就不能折辱太盛。
于是走上前去,他顾不得万顺是自己弟弟巴雅尔弄来的降人,扶了起来,亲自给万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呼喝道:“快来人,给万顺包扎一下伤口,万先生你也别生气,我父王在气头之上,难免心头有些怒火,有对不住的地方,我这个儿子帮着他道歉了,刚才你说有办法解决对方的炮阵,来说说,说得好,我为你请功~!”
万顺面上一边做出感激涕零的摸样,一边又流露出惶恐莫名,急于为自己正名立功的神情,连连摆着双手说道:“不敢,小的不敢,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大王就如同小人的长辈一样,哪里敢有丝毫的怨怠,真的不敢。”
重重的哼了一声,乌丹王心中脾气随着这一马鞭多少下去了些,心里面知道万顺所说的确是有些道理的,只是么作为大王来说,还需要同你解释这么多?不管对错,打了也是白打,。他见万顺只是说着漂亮话,却不肯往下将制胜的招数倒出来,面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开口言道:“行了,别扯哪没用的,万顺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说得好,牛羊、美女,金钱,官位我毫不吝啬,说得不好,你两罪并罚,到时候我让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在边上的德力格尔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个父王怎么能如此说话呢,也不知道安抚安抚,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父王似乎真的老了,连脾气也变的古怪了起来,要是换做以前,也许是他并不会如此糊涂,一定能够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好生对待这位降人,而现在,唉,德力格尔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科尔沁部落的大王是乌丹,而不是自己。
万顺面上完全是惊恐的摸样,连忙点头说道:“大王您仁慈~!敌人这种阵型最大的弱点就是只能顾住一边,而我们的优势在于人数众多,只要能够四面开花,不,三面开花,敌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咱们科尔沁的进攻。”
德力格尔心中一愣,这个办法的确是不错,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说完之后跪伏在地上的万顺,心里面暗叹一声,也是个人才么,只是品格么,实在是有些不堪,可惜了。不过这个建议甚好,他连忙上前对乌丹王说道:“父王,万顺个提议我看不错,要不这样,咱们可以试一试,分出两支部队,从左右开始攻一下,要真的是能抓住机会,再给对手雷霆一击。”
“嗯~!?”摸了摸长满大胡子的下巴,乌丹王略微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这么简单,这样,德力格尔你亲自带领我麾下最精锐的金帐武士去右边,先准备着,等待机会,我这边会让普通士兵冲在前面,你们伺机跟在后面冲上去,想来只要冲入敌阵之中,短兵相接,一切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面上带了几分慈祥的意味是,乌丹王注视了这对自己王位产生极大威胁的大儿子,说道:“眼下也只有你才能压住阵脚,所以要你上阵杀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咱们王族的身先士卒,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战争模式,就不可能让士卒们卖命效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
刚说到这里,德力格尔点了点头,直接插言说道:“父王,你别说了,我是科尔沁的王族,就有身为王族的义务和责任,应该去承担更重的担子,请你放心,我一定会用敌人的鲜血和头颅,来铸就我们科尔沁人的武勇的。”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往帐下走去。
看着自己大儿子勇敢的背影,乌丹王心中一阵凝重,有种亏欠的情绪油然而生,喊了句:“等会儿~!”德力格尔止住脚步,面上带着疑问的回头看着自己的父王,乌丹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了句:“一切小心~!”就闭口不言。
心中一声叹息,德力格尔哪里会不知道,刚才自己的父王被自己所感动,估摸着就在刚才,他恐怕是想将王位的继承权指定给自己,作为一种补偿,但是最终心里面对于权欲的渴求战胜了亲情所带来的愧疚,因此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德力格尔希望听到的话。
只是么,德力格尔也有自己的算盘,只要自己能够在这次大战之中立下赫赫战功,那么继承人的位置,恐怕是不可动摇的,哪怕是乌丹王也不可能对自己下什么黑手,他可以打压自己,但是这第一继承人的名分和光环将会牢牢笼罩在自己的身上,这就是大义,是名声,日后一旦乌丹王死去,没有遗嘱,自己就可以很顺利的接手王位。
所以有着自己小算盘的德力格尔没有再多说什么,躬身向乌丹王行了一个儿子对父亲礼节,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帐外冲去,而跟着的他的是一众侍卫在乌丹王身边,保护其安全的金帐武士,万顺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这个时候的乌丹王身边只有数名近身侍卫,然后就是一群脑满肠肥的贵族,这些人万顺根本没有放在眼睛里面,而对方对自己这种被人侮辱成如此摸样都要笑脸相迎的小人,肯定也不会重视高看,防守极为松懈。
只要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杀了乌丹王,再乱斩杀一阵,到时候,肯定能搅得整个大营大乱,那时候,进攻?嘿,科尔沁人在同青年军纠缠到一起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大营乱作一团,那时节,会发生什么情况,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场战斗到了那个时候,不赢也赢了,而起在科尔沁士气低落的情况之下,必然会有大量的人员损失,这才是真正能够削弱蒙古部落的最好办法,人死了,部落也就不复存在了,这也是万顺为德力格尔出主意进攻的用意。
且先不说德力格尔怎么带着人调兵遣将,准备从两翼对敌人展开攻击,咱们将视线回到正面战场之上,这个时候的贡嘎在喘息。他的神经崩的很紧,他的马儿在用最大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疯狂的奔跑着,两千米,一千五百米,一千米,近了,接近了~!
就在进入最后八百米的时候,贡嘎心中松了口气,真的算是到位了,只要再有片刻功夫,他就能冲到敌人阵营之中,对敌人造成杀伤。不过贡嘎心中对自己能够冲到这个距离而感到迷惑和庆幸,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炮兵并没有着重打击跟着自己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梯队的勇士们,但是他觉得机会来了,也许能借着机会冲散敌人的阵型也说不定呢。
也难怪贡嘎如此想,在这个距离之上,他近的已经能够看清楚站在最前面敌人士卒面上哪略微带着几分紧张和苍白的神情,从这种表情上分析,贡嘎心中有数,敌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无所畏惧,也不是那么真的英勇无敌,他们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恐惧心理的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的贡嘎,怎么可能不看到胜利的曙光,从郁闷和沮丧中重新振作起来呢。
来了,快来了,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贡嘎疯狂的嘶吼着,似乎要将心中自己的恐惧和对生的留恋呼喊出来,更加用力的鞭挞着胯下的骏马,想要让马儿跑的更快些,再快些,为族人报仇,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让对方狡猾、胆小的敌人尝一尝什么是科尔沁勇士的愤怒。
贡嘎到七百米的时候,王二嘎的手已经开始冒汗了,这不是小规模的战争,也不是什么夜袭,奇袭,甚至是突袭,而是自己这边明刀明枪的同敌人对阵的第一次,到底能不能抗住对方的冲击,他的心中真的没有底气。
没有底气是来自于未知,同样是来自于身边战友们的情绪。在自己这个四一排之中,有着百分之八十的老兵,但是你可以看到,在敌人冲到眼皮子低下的时候,依然有不少人呼吸急促,动作僵硬,而哪些新兵更是有些不堪,有的人甚至双腿打抖,这和训练无关,这是人的本能,面对死亡而产生恐惧的本能。
不过王二嘎知道,别人可以恐惧,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军官,是四一排这个集体中的主官,在最关键的时候,最重要的时机之下,他必须站出来,也一定要站出来,让士卒们能够有一个榜样,起到一个标杆的作用。
拿定了主意的王二嘎,根本不做任何的动作,独自提起一把横刀,直接站在了队伍的最第一排的最右侧,此时的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军规,只是低声哼唱起了青年军的军歌,一声声军歌从他的口中传入边上士卒的耳朵里面,一个个的士兵们都跟着自己的排长哼唱了起来,在这雄浑的歌声之中,大家伙儿的心气仿佛凝聚了起来,恐惧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