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节 深谈

“李旦说了,很直率的说了自己是吃赶海饭的,乃是南边的海盗,到京城来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门’路,将五峰船主汪直解救出来。然后又说无意之中见到了我,觉得一见投缘,于是这才与我相‘交’,那个时候我年轻,佩服的正是这些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豪杰,所以自然亲近的很。”李仲昆既然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奶’‘奶’的,现在想起来,这家伙真的是有厉害,‘性’格颇为霸气,很合我的胃口,再加上当时自己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让人所图的,要知道当年的隆庆帝,还未登大宝之前,可是不怎么得势的,不受嘉靖帝待见,说是破落也可以算的上的,所以咱们家自然也就没了威风的基础,因此有白吃白喝白拿的机会,傻子才不愿意,于是就开始了同他的亲近。”

“咳,扯远了,反正不管如何,就很快就和李旦烧了黄纸,拜了把子,记得当时大家在一起厮‘混’了半年左右,李旦左右找人,银钱使了不少,最后也没什么作用,结果五峰船主还是没逃过一劫,死在了胡宗宪的手上。他大哭了一场,最后离开了京城回南方去了。从那以后我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彼此,只是逢年过节,李旦总是会送些厚礼过来,轻则是几百两银钱,重是些珠宝‘玉’器,十数年间从未中断,我呢,有时候也回些礼物,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虽然没有见面,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保留了下来。”

“这次过节他带来了消息,说同贤婿你有些过节,想要我从中调和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大家互相和解,乃至合作的机会,这是他给你的信笺,希望我转‘交’给你。”说完,李仲昆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接过信,龙天羽打开看了几眼,李旦信里面有三点内容,第一、就是强调之前有所冲突都是误会,希望以后能够加强彼此之间的合作机会,第二、则是表明李旦的态度,他并不希望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到海洋之中,因为那样会造成不平衡的‘混’‘乱’,所以作为解决之道,他提出了一个方案,包销未来的辽东物产货物,并且愿意帮助昌盛号在南方甚至是日本、菲律宾、广东、福建、朝鲜设立分号,而作为两者之间的合作,利润大家五五分账;第三、他对青年军的火器很有兴趣,想要采购一批,价钱都好商量。

嘿,这第一点纯粹是放屁,误会?挑动乌拉、叶赫对自己进行谋算是误会?是啊,要是自己身死族灭,哪这个误会不是误会就是个事实了,所以这个年头还是拳头大就是真理,要是自己没有本事,一统海西、建州,将‘女’真人的诸多势力压服,那么这李旦也不会拉下脸来,正眼观瞧自己一下,甚至会等到自己同‘女’真人博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给自己一刀,来个渔翁得利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二点表面上是好意,大家共同发财,但是背地之中是有用意的,放出来的带毒的‘诱’‘惑’。信中的话语虽然比较婉转,还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了威胁之意,说透了就是只给了自己一种选择,就是按照李旦所说的方式合作,要不然绝对不可能允许你在海面上航行。

但是在龙天羽看来即使和对方合作,还是有‘阴’谋存在的,如果自己将对外海贸的事情托付给了这帮海盗商人,那么很明显,今后将会最大限度依赖这些人的存在,到时候,分号设立又如何?渠道在别人哪里,运输路径和工具掌握在别人手中,那还不是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更何况,龙天羽海贸的目的是殖民倾销,是将整个大明王朝工业化的进程加速起来,促进更多的人投身于手工业之中,进而产生一股新兴的势力,以抗衡整个大明的时代带来的沉痛感,要是仅仅是为了赚钱,那他何必去‘弄’什么海贸?直接保持外‘蒙’贸易霸主的地位不就好了么?所以李旦这个要求是同他的志向完全相悖逆的,也是他不可能接受的;

至于最后一点,卖火器,龙天羽倒是不反对,因为毕竟随着青年城科技的不断进步,新式武器开发速度不断提高,比如说大炮之类的东西就已经开始了更新换代,那么旧式武器自然留着也没有太多用途,不过那是后话,从目前来看,这些东西都不大可能实现,因为要大扩军,青年城的武器积累虽然有一定的库存,但是随着日后攻朝大业的开展,实现治安军半火器化的工作都无法保障,哪里有武器卖给他李旦?

当然,从目前的形式看,同李旦的接触却是不能一口回绝,需要慎重的考量两者之间的关系。李旦这个人可是不简单的人物。你想想,他能够在二十多年前就‘花’大代价同李仲昆‘交’好,如此有深谋远虑,绝非普通的海盗,难怪能被人称之为海龙王。

所以同他必须是斗争之中有合作,合作之后有斗争,说真的,龙天羽的殖民计划要是展开的话,需要大量的人手和各行各业的人才去承接其中的一处处环节,海龙王也是他想要联合起来的对象,因为毕竟这种人对于西洋,东洋都有着非常的了解,是很有用处的关键人物。

但是哪只是未来的打算,而不是现在,从李旦的信笺之中可以看出,这个海龙王,前面虽然有所失败,但是根子上并不是很看得起辽东这块势力,也许在他看来你就是真的是这辽东关外的土霸王那又如何,到了海上你还是一条死蛇罢了。

当然要想别人尊重就要好好的发展自己才是王道,只有自己的基础打牢了,身体健壮了,才是不惧怕任何势力的最好办法。因此龙天羽此时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打造自己舰队也是当务之急,但同李旦的接触也同样是必须接触的,不妨派些人先和他达成一些商业上的‘交’换,而武器么,也有选择的卖给对方一些,如此两手都要硬,双管齐下,为自己的发展争取时间。

最关键的是第二点,可以答应同对方进行贸易,然后设立分号,先是派人去熟悉当地的民风民俗,如此收集各方面的情报,为今后的一些事情开拓市场和争取时间,反正自己的船只建造起来还要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可以先做些小船,商船练练手么,反正龙天羽的目标是西班牙大帆船,在这种船只的建造没有找到相关的工匠之前,并不准备大规模造舰。

看完之后,龙天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递给了李仲昆,毕竟岳父同对方有相当的联系,有些事情肯定还是说清楚的,再说这有火器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总是要让自己家这个老丈人知道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坦诚些,落个‘胸’怀坦‘荡’的名声。

见自己的‘女’婿并没有避忌自己直接将信件递了过去,李仲昆很是有些开心,只是面上却依然沉稳不表,将信拿了过来,翻看一遍,闭目不言,做沉思状,袋烟工夫,又将受伤的信笺转给了端木长青,然后又开口淡淡的问道:“信中所言,也就是我来这里的第二件事情,开原兵备道张凯贤上奏朝廷的奏本已经到了,里面说的有些事情骇人听闻,说你勾结开原参将沈有容和‘女’真异族,在关外大肆吞并土地,掠夺钱财,奴役百姓,甚至有不臣之心,可有此事?”

你还真别说,张凯贤动作的确不慢,这奏章就递到了朝廷里面了?不过,龙天羽倒是并不慌张,不管是朝廷来人也好,还是‘私’下来人也罢,他都有所准备,那么李仲昆这次来,李旦的事情是附带,恐怕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想到这里,龙天羽突然灵光一闪,李仲昆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辽东?估‘摸’着背后不仅仅是他,要是没有人递话,恐怕这个老丈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快,这么灵通的消息,那么最后这递消息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除了太后还有谁呢?

李太后居然会给李仲昆通风报信,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想要抬举我,帮衬我这个侄‘女’婿?不,在大政治结构的体系‘浪’‘潮’之下,这位‘女’政治家绝对不可能因为家族问题而导致有所偏差,要是自己这么想可就真是小瞧了对方,问题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李太后做出如此动作?是土地,是银钱?这些现实利益也许有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更主要的恐怕不是这个,而是太后她还没有完成布局,还没有完成推动大皇子成为太子的布局,所以才不愿意提前同郑贵妃赤刀见红,图穷匕见,她还在观察,还在等待。

而另外一方面呢,太后想要拉拢自己,将自己从郑贵妃的身边扯开。因为这个‘女’人知道郑家根基薄弱,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积累,只要她能够将自己这个为郑贵妃一族提供银钱,和勾连诸多勋贵的中间人拉过去,那么必然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到时候害怕郑贵妃飞到天上去不成?

要是这次拉拢不成的话,恐怕下一回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狠狠挥舞过来的钢刀。不过,龙天羽并不想改变自己的处境,倒向太后,如果他是一个只想小富则安的对象,那么根本就没有必要拒绝太后伸过来的橄榄枝,应该面上堆满了笑容,弯着腰,弓着背,低着头,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接过这来自顶层权贵的恩赐;

可惜他不是,他是一个有理想,有自己野望的人。在他眼里面看来,不支持郑贵妃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好处估计应该是有些,到时候太后借个名义赏自己的一个爵禄,然后直接放到京里面,成为圈养的猪羊,做吃等死,这就是顶了天的待遇;

可要是坚持力‘挺’郑贵妃下去呢?哪就完全不一样,且不提在这个过程之中自己可以趁‘乱’谋取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说如此雪中送炭,不管如何一旦真的是郑贵妃所生的皇子成为了太子,那么自己的红利将会极为丰厚,政治收益也是相当的浓厚,所以太后和贵妃,如此两者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当然,支持郑贵妃是有相当‘性’的风险,可是那又如何?原本龙天羽就不是个畏惧风险的人,他奉行的是风险越大,利润就越高的真理,更何况自己只要广织网络,经营好辽东关外这一亩三分地,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就是太后又能拿自己怎么样?而郑贵妃对自己的不放心,在这次拒绝了太后伸出来的橄榄枝之后,想来她也会愈发的信任自己三分吧。

呵呵,只是从目前的态势看,这个张凯贤的搅屎棍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拉拢过来,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他如此铁杆,忠于文官集团的话,也就只能杀‘鸡’儆猴了,让他为他的主子尽忠了,利用这次的机会将他清除出去。

只是想来有了这么个缘由,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太后,都不可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开原兵备道落入他手,一定会在这里钉上一颗钉子,成为日后监视自己动作的所在,如此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想到这里,龙天羽先不急的回岳父大人的质问,先给自己的老丈人、端木长青还有李洛都倒上了一杯酒,然后坐了下来,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怕说,这些事情基本都是真的,只是除了最后一点,图谋不轨,我是不承认的。”

不等龙天羽话说完,面‘色’一沉,李仲昆端起来的酒杯重重的顿在桌面之上,面上带着冷笑,直接呵斥道:“这还不够么?哼,你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你自己看看要是真的这桩桩件件的给你计较下来,恐怕立刻就是杀头抄家的罪过,居然还如此轻描淡写,你的脑袋是不是有‘毛’病?你要死一个人去死就好了,别把我的‘女’儿拉下水。”

说到这里,沉稳的端木长青制止住了李仲昆的脾气,带着复杂难明的神‘色’,说道:“东家你先别急,咱们先听贤侄把话说完,想来他有他的苦衷和理由,现在事情出了,一家人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仅仅是发脾气一点用处都没有,大家都冷静下来,贤侄你继续说。”

而李洛见气氛有些不和谐,于是也埋怨的说道:“爹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前因后果?天羽也是被人‘逼’的没办法,这才有了如此的举动,完全是自保,你先听他把话说完么,到时候要打要骂你再开口。”

见端木长青和‘女’儿都说话了,李仲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闷哼一声,闭嘴不言,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女’婿,就等他说出些什么原由,要是说的不好,自己立刻就要好好的责骂一番,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岳父的威严。

龙天羽倒是不慌不忙,将整件事情讲述了一遍,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有不少犯忌的地方,但是说到底,自己没有吃独食,大把的人跟在后面沾光,而且这些‘诱’饵都没有吃到最里面去,想来哪些勋贵是不可能放弃如此大的‘肥’‘肉’的,一旦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都不用自己说话,朝廷里面就会有人跳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更何况李仲昆来辽东是为什么?要不是想来帮自己一把,他何必千里迢迢的跑过来,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冰天雪地,到辽东来就是为了骂自己一顿?有了这个大前提,所以他对于自己岳父所言所语并不生气,总归是一家人不是,还是长辈,骂了就骂了,算不得什么的。

当龙天羽说完之后,席面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李仲昆、端木长青都没有想到里面的事情这么复杂,‘弄’了半天‘诱’发事情的起因是李成梁,然后整件事情发展下去,又有了皇帝陛下的身影,最后文官集团也参与进来,海贸集团也加了进来,这辽东关外才‘乱’成一锅粥,而龙天羽从所言所述之中来看,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如果是这样,倒是情有可原,李仲昆看着自己的‘女’婿,心里面如是觉得。他不但对这个‘女’婿不再反感,而且了赞赏之意,只是话却不能说的太‘露’,要不然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女’婿恐怕肆无忌惮,迟早会惹出大祸的。

于是他只是稍微缓解了一下面上的颜‘色’,声调还是很不爽的言道:“你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姑且不计,我就想问你,既然事态得到了控制和解决,那么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将这关外之地就如此吞吃下去?成为己有?”

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李仲昆,龙天羽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言道:“岳父大人,你怎么会如此看小婿呢?对于关外,我并没有做什么事啊,完全是部落和部落之间的摩擦,小婿只是从中得到了一些利益罢了,更何况这些利益我并没独吞,反哺给了皇家和勋贵,至于今后如何管理,又或是朝廷想不想管理,哪是朝廷的事情和我可没有关系。”

这话一说完,李仲昆不由得为之语塞,是啊,现在龙天羽没有吃独食,而是将勋贵宦官,皇族这些贪婪的豺狼放进了辽东,这些人怎么会希望朝廷管理关外呢?要知道这些人的利益都在这里呢,要是朝廷的手伸了过来,不就代表文官集团的手伸了过来?到时候肯定是要移民填充的,哪这旷野无垠的土地,不就是吃不到了么?

就听到龙天羽叹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言道:“我发卖土地第一期,不过只是将靠近关内的‘肥’沃土地提供了出来,之后还会有第二期,第三期,但那都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因为就是现在建州、海西地区依然并不平静,出现了许多异己分子,就在出来之前,我还帮助木鲁罕的部落平息了一场小规模的叛‘乱’。因此如果说我有野心,这是胡说八道,我要有野心,就不会将这些土地全部发卖出去了,或是送给皇帝陛下,作为皇庄收入。”

端木长青在边上听完龙天羽的这番话语,心里面如同明镜似的,这小子果然老练,看来是早有准备。不不过人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本来么,这关外建州、‘女’真的事情,说起来是大明帝国所有,但实际上不过是无主之地,早在弘治朝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控制的能力。

因此人现在所作所为,不过是见关外的无主之地上的蛮族一一消灭,进而将土地拿出来给大明的皇族勋贵享用开发,如此作为合情合理合法,怎么就同造反扯上了关系?是,这些人是被皇帝陛下所册封,可册封了又如何?他们还不是年年对大明进行侵略,抢夺,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用这点来断定龙天羽谋反是站不住脚的说法。

喝了口酒,啧巴啧巴嘴,端木长青笑着对龙天羽言道:“现在的关键不是什么谋反不谋反,关键是张凯贤这件事你准备如何处理,才能有一个对外完整的借口,来堵住朝廷文官集团的悠悠众口,让他们无借口可言。”

“其实很简单,这次的争斗原本就是关外部落之间的斗争,而沈有容惩罚叶赫部,哪是基于叶赫部抢掠大明百姓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同我的事情无关,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内在的联系,至于奴役百姓么,的确是有,不过也是为了修路‘交’通,你要知道关外乃是蛮夷之地,道路都相当残破,有的地方甚至连道路都没有,因此为了日后二期,三期土地的发卖,必须要将道路修通,才能稳定整个建州和海西的局势,让更多人能从中获得土地,所以要说我奴役‘女’真人修路,这点我绝对不否认。”龙天羽带着几分淡淡的颜‘色’,呵呵一乐笑着言道。

“哦,照你这么说,你是什么都没做,哪就奇怪了,张凯贤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冤枉你,要上奏本弹劾于你?难道他得了失心疯不成?”李仲昆没好气的朝着龙天羽言道。

点了点头,龙天羽表示自己的岳父,说了这么久,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不紧不慢的言道:“这一点才是关键,关键就是为了消除他的罪证,‘混’淆视听,想要先下手为强,对我打击报复,让朝廷觉得他才是受到伤害的一方,进而阻止我向上揭发他的丑恶罪行。不瞒岳父大人说,我在关外发现张凯贤有多次盗卖军需给‘女’真人的状况,并且查获了大批的武器粮秣,手上有着相当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好了事情到了这里,他李仲昆还能说什么呢?看看自己的‘女’婿准备的多么充足,不管是面子,里子都有了,这些都是冠冕堂皇上得了台面的理由,至于上不了台面的理由,他不说大家心理面也清楚,帝权,相权之争,后党妃党之争,那还用说么?

不过那些火器?想到这里,李仲昆的眉头不由得又紧锁了起来,说道:“你这火器是从何而来的?怎么连李旦这种人都想从你这块儿搞到?难不成你的火器要比朝廷的还要先进几分?要不然以李旦的能耐都会想要?”

李旦?呵呵,龙天羽看了眼自己的岳父,没有正面回答,直接说道:“这个李旦其实我早就已经和他‘交’过数次受了,从在京城的武库打斗开始,到这山东,到关外,处处都显‘露’出这个人的痕迹,我很怀疑他的动机和举动并不是那么单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掩藏其后,”

“但是有一点是清楚地,这个人的背后有一股连接朝野的庞大势力,从宦官到内宫,从文臣到武将,从勋贵到官吏,处处似乎都能见到此人的身影,他在朝廷之中培植了不少代言人,有些是隐形间接控制,有些则是重点扶持,所以和我相比此人才是真正的具有图谋不轨的想法。只是隐藏的比较深刻而已,岳父大人,您可以从他二十年来不间断一直给你送礼这件事情上看出些端倪,想来恐怕京城接受他礼品馈赠恐怕不在少数。”

咳咳,说到这件事,李仲昆有些尴尬起来,言道:“休要再提此事,我就问你,李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略微迟疑了一下,龙天羽顿了顿,言道:“岳父大人是什么意思?”

李仲昆夹了筷子菜放进嘴中,嚼了两下,言道:“你说的人如同‘阴’谋造反一样,反过来问我什么意思?虽然过去有些君子之‘交’,但哪一直是泛泛的关系罢,我是大明王朝的忠臣,任何人做出损害大明利益的事情,我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哪怕是最亲近之人也是不行,因此决不能与此匪类为伍,日后保持距离,与之绝‘交’也就是了。对了,你别岔开话题,你怎么‘私’研火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立刻给我摧毁所有的火器,不要自误才是。”

李仲昆这番话,倒也没有出于龙天羽的意外,本来么,他这番话是相关之语,说起来是李旦,其实是暗指自己,一旦有了不臣之举,到时候他就要同自己这个‘女’婿划清界限,不过这种事情,龙天羽的心中冷笑一番,你能划清的了么?就如同这二十多年你收了人李旦的礼物一样,就那么轻松一句话就全部抹掉了?可能么?再说你‘女’儿是我妻子,想划清就能划清?恐怕要真的我出了事,你就是全身上下都长了嘴也说不搞清楚吧。更何况李旦人不找你,是留着你备用,是放长线钓大鱼,并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真是个糊涂老丈人。

“岳父丈人明鉴,关外匪人横行,蛮族众多,不研发火器,利用火器的强大威力震慑敌人,就凭小婿哪点人马,自保都不可能,早就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所以,丈人,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不宣之秘,我也不怕对人言,这年头在这边关蛮荒之地,有枪就是草头王,没枪没人,你狗屁都不是,小婿家中偌大的家财没有写武力看家护院,哪还行么?”对自己的老丈人抓住火器这一点不停的追问,龙天羽有些不爽了起来,我有点火器算得什么?你还吃饱了没事干,开始上纲上线起来,真是如此的话,哪我也就不客气了,不要以为我一味恭顺是真的怕了你。

接着他失去了笑容,严肃起来,侃侃而谈言道:“至于李旦,我倒不想岳父大人这么看,既然咱们之间有过联系和‘交’往,岂是那么简单就能抹去的?既然如此,断绝来往,绝对是下下之策,我看上策莫过于尽可以的联合利用,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壮大咱们家族的声势,谋取咱们的利益才是上上之策,李家才是根本,大明,嘿,如果这是假话,那种东西岳父大人您大可以去朝堂之上说一说,不必在这里说下去;如果这是真话,那么请岳父您静心思考会儿,要是咱们家的这位姑母百年之后,李家还剩下了些什么?”

“到时候没了权势的依托,恐怕李家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您想一想,历朝历代的皇后亲族有什么样的下场,最后不过是虚有些名义,领些散碎米粮,罢了,想要再有今天的风光,哪是做梦。这一点,就如同小婿大半年之前的状况一样,从李如桢的‘逼’迫之中是深有体会。在大明王朝这个体制之中,其实说透了就是政治优先,你赚再多的钱,没有政治保障,没有权势的依托都是狗屁,到时候你就是一块‘肥’‘肉’,让人随意的啃咬,所以人,必须时时刻刻拥有自保的本钱,才能在这个黑暗的年代生存下来,不至于任人鱼‘肉’;

因此岳父大人,为什么我明明知道郑贵妃夺嫡之心,同咱们姑母的意愿背道而驰,我还要如此坚持下去?不就是为了能在日后赢得一层保障么?这就如同研发火器一样,都是为了自保,眼下,我已经身在局中,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文官集团一旦得势,夺嫡之争一旦大皇子上位,那么我这个为贵妃一党提供最大物资之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觉得我能怎么做,我可以怎么做?是,就算现在太后她顾忌家中的情分,庇佑于我,但是哪要是她百年之后呢?下一任的皇帝陛下登基了呢?那么我又会有什么下场?”

打完了悲情牌之后,自然是要打立志牌了,龙天羽双眼放光,两手挥舞有力,铿锵有力的继续言道:“所以为了我的家族荣光,为了李家以后的荣光,有些事情不得不争,不能不做,只有争了,做了,才能谋得百年基业,福泽子孙。更何况我现在的争,我并不认为我有出圈的地方,今天说到这里,有些话就说透了。我去争,我这种小人物,大半年前不过是边疆的一个有些银钱的土豪,拿什么去参与到这场夺嫡的大争之中?

除了银钱,就是土地,只能利用这种利益,作为贵妃党结‘交’权贵的钱袋子,才是最准确的定位,毕竟说来说去天下之事最后都是利益二字当头罢了,贵妃也是人,皇帝也有七情六‘欲’,他们也要吃饭,也要享受,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银钱基础之上,所以我将昌盛号转成皇商,推动海贸,并且在关外利用‘女’真蛮人之间的矛盾,夺取大片土地,用于收买人心所用,作为贵妃党上下结‘交’的利器;

而结‘交’了这些权贵,不仅仅是贵妃党的政治资源,更是我们家族的政治资源,这些人,这张网才是我们今后的家族的依托。岳父大人仅仅只是看到了太后老人家的存在是我的依持,却没有看到她仅仅是她,她即代表李家,又不代表李家,明面上太后代表的是李家,其实说到底,她代表的仅仅是朱氏,是皇权,在这层光环之下,才只有一小部分是代表着我们李家,从岳父你这些年来拼命朝自己身上泼脏水,和当年爷爷李伟他老人家因为贪污之事被太后大义灭亲,这里面的道道您还看不清楚么?一旦当李家的利益和皇权的利益受到了冲突的时候,咱们姑母的选择,过往的经历已经告诉咱们;

所以我认为,太后是太后,李家是李家,要想振兴李家,借太后之势可以,但是要是将太后当成李家的顶梁柱,这种概念是绝对错误的,也是要不得的,甚至是危险的,而李家振兴,就必须另辟蹊径,树立起自己的家声,这样才能成为百年豪族,才能永享富贵,如此我们的后代子孙才不会被人歧视。”

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出来,将李仲昆说的是哑口无言,面‘色’苍白。在过去,李仲昆由于没有男丁继承香火,再加上朝廷之中太后有意无意的压制,所以只是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太深的道理并没有想太多,可是今天龙天羽的话语,让他真的有些惊醒了起来,是啊,要为子孙后代谋些利益了,不管如何李洛的儿子是过继给自己的~!

的确,李家富贵的根源就是太后,要是太后倒了,李家这种小‘门’小户选出来的外戚还能有什么作为,能落个衣食无忧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朱元璋当初为了防止外戚做大的这种手段是相当狠辣的,平民子弟想要‘混’到权贵阶层中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哪怕是身份改变了,但是有些东西在别人的眼里是根深蒂固的,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一旦李太后根本不愿意维系,或是她无法维系的时候,李家只能缩起头来做人,不敢再有丝毫的其他想法,只是,只是如此真的好么?李仲昆有些迟疑,回首看了看自己的‘女’婿,眼前这个黑皮小子是那么的让人陌生,完全颠覆了人对他的影响,也许他会是李家的荣光所在吧,也许真得值得一试?

端木长青听完了龙天羽的话,心里面也是很有些佩服这位姑爷智慧,他完全没有说错,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面,李家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一旦李彩凤李太后死去之后,那么整个李家将变成有一破落贵族,而就算她还活着,李彩凤是李彩凤,李仲昆是李仲昆,两者不是一回事,根本不能‘混’淆起来认知。

而实际上,不管李仲昆如何想,又是如何决断,龙天羽做了李洛的丈夫,自自然然李家就不可能和龙天羽分离开,李仲昆已经身在龙天羽这艘大船之上,只能跟着船儿前行,没有回退的资本,至于李太后的想法,哪仅仅只是她的的想法,同李仲昆又有何干?龙天羽这番话语之中的涵义说透了,就是想要李仲昆站在他这一边权利为李家的百年豪族的旷世基业打下基础。

只是李仲昆能答应么?端木长青这位常年同李仲昆厮‘混’在一起的老友,非常清楚他的心思。也许过去,他未必会答应下来的,但是现在,绝对不可能不答应,过去他没有子嗣,颇有些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意味,而今天,他有了龙天羽的承诺子嗣的继承,那么也就是说,意味着李家之后不会断绝,都是他李仲昆的血脉,如此他怎么能不为子孙后代百年大计所考虑?

所以姑爷这一手真是了得,颇有些枭雄的意味,先是以孩子作为依托缓和同李仲昆之间的关系,然后再从李家家族家声振兴,家族兴衰的层面之上对李仲昆进行说服,这环环扣扣让你无从拒绝,无法拒绝,不可谓手段不高明,只是如此的姑爷会走向何方呢?端木长青颇有些担心的看向了自己的这位智谋深沉的姑爷。

他看向龙天羽的同时,龙天羽也在看向他。现在李仲昆在思索之中,这种大事情未必当下能有定论,毕竟关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甚至是和太后之间的决裂,那么不管是那一种选择,都不可能那么草率,而在这种选择之中,幕僚的作用将非常关键,端木长青自然就相当重要了,也许自己应该‘私’下在同他接触接触,探一探底细。

果然,李仲昆在经过良久的沉默之后,狠狠的喝了几口酒言道:“今日之事,甚大,要详细审慎思虑之后才能决断,还要回家听取父亲的意思,万万不能草率行事。”

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龙天羽又开声说道:“这话自然没错,事关重大肯定是要好好思考思考。岳父大人,小婿绝对没有挟持李家的意思,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李家在十数年之后走向败落,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起今天而感到后悔,不过有几天我提请岳父大人注意,首先我们并不是谋反,我们只是保皇,是党争,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以,您大可不必想的太过严重,日后整个关外建州、海西开发的日渐成熟之后,大批勋贵都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法不制众,谁还会说我谋逆?这人么,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多赚些钱粮总是好的嘛,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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