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从睡梦中惊醒,自己怎么会被带到了火星呢?莫名其妙,总之这个梦有点不吉利,他告诫自己要多加小心。
他挣扎着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屋里静悄悄的,看看手表,一点五十九分。
他觉得刚才的噩梦是一种暗示,提醒他要警惕。他坐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儿啤酒,然后盯着手机屏幕看,连只“苍蝇”都没有。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一如刚才,没有异常。
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个细细的缝隙向外观察,借着路灯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房子附近一片漆黑。
等待总是煎熬的,特别是人在心里有鬼的情况下,每分每秒都是那样漫长,仿佛眼睛盯着沙漏,盼望着那个小小的孔能够变大,尽快让那些拥挤不堪的沙粒落下来。
他重新回到床上躺下来。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自己被跟踪了?怎么一点没发现?也许是心理作用吧!熟话说做贼心虚。
他自嘲了一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必自己吓唬自己呢?
门外似乎有动静。他听听房门,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再一次走到门边,脸紧贴在门上,仔细听。没有,什么都没有,过道里一片寂静。他又拿了一罐啤酒,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短暂的最后一点时光。
明天,不,应该是今天早上六点之后他就远走高飞了,我亲爱的城市,再见了!我会想念你的,可爱的地方。
他的心里有些许激动,夹杂着一点留恋。自从做了这个行当,他一直过着与常人大为不同的生活。有时他很羡慕那些平常人,他们上班下班,上街买菜做饭,晚上坐在沙发上和家人聊着天,看看电视,上上网,聊聊天,逗逗孩子,或者夫妻两个逛逛公园,溜溜马路,日子平淡,却也安安稳稳。不用绞尽脑汁算计,也不用提心吊胆。
他也有过那种生活,曾经。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文物收藏,看到里边蕴含的巨大财富,像他这样的聪明人,用不着和别人一样辛苦上班养活自己。
大学里他学习不错,毕业之后找了份还算过得去的工作,薪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谈了个女朋友,长得不算漂亮,但人还不错。
对生活没有太大奢望,吃饱穿暖就知足。
后来他们分手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娶妻生子,忙忙碌碌,赚钱养家。
他需要有激情的生活,喜欢冒险,喜欢新奇,喜欢那种心跳的感觉。
玛丽此时坐正在这个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一边品着咖啡,一边享受着捕猎的快感。太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现在她甚至有点感谢卓越,为她创造了这样的机会。
她想起一句中国成语,瓮中捉鳖。很不错的比喻,她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鱼儿钻了。不,她不喜欢这种方式,她喜欢追逐,猎杀。
但是她不想冒险,重要的是抓住他。这个小区是个普通的住宅小区,有三个大门,总共二十三栋楼,卓越住的是十九号楼,靠近东边的围墙。小区住户很多,深夜了,依然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对她来说这是个有利条件。
她不明白卓越为什么选中这里,而不是选择一个全封闭的高档社区,那样的话,进出大门就是个颇费周折的事情。除非这里他很少住,只是偶尔回来。
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灯依然没亮,说明他还在睡觉。距离她事先预定的抓捕时间两点还有二十五分钟,楼里的人报告说一切正常。楼顶的人也一直在监视那个窗户。
她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一点五十五分。她让身边的助手下达指令,准备行动,倒计时开始。
此时她又想起一句中国成语:插翅难飞。用在这里再贴切不过。
时间一分一秒滴答着。
此时的卓越喝完了第二罐啤酒,他再一次看了看手机里的监控画面,依然风平浪静。他躺下来准备熬过最后一小时。黑暗中他盯着天花板,思绪飞到了亚热带海滩。
蓝天白云,碧波荡漾,暖暖的阳光,热乎乎的沙滩,多美啊!
想着想着,精神逐渐放松下来,能睡一会儿该多好啊!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轻微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窗口,他翻身下床迅速来到窗户边,果然,一个黑影,接着又是一个,他跑到门口立刻又转身回到窗口,那两个人此时已经拆掉了两根金属防护栏,此刻正在打碎玻璃,准备要钻进来,他感到后脊梁开始冒汗。
他迅速开启防护栏侧面的活动门,就在那两个人迟疑的一刹那,他已经系好了绳索扣,从侧面的窗户飞速滑下,五秒钟后,落在地面,然后打开锁扣,脱离绳索,跑向车库。
他的心此时狂跳不止,他像逃跑的兔子一样敏捷迅速,他迅速打开了车门,他事先已经把行李装在车后备箱里,此时打火发动,车轮转起来,不到三秒钟时间他的车已经冲向出口,驶向通往大门的街道。
当车子一离开小区,他马上加速向着机场方向飞驰而去。离开门口的一瞬间,他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在他脑子里凝固,毫无表情,既没有惊奇,也没有慌乱,没有任何表情。
玛丽,不错是她!她一定大失所望,可惜没有时间打招呼了。他心里不无得意,再见了,小妞儿!
车速指针在一百迈的数字上继续向顺时针方向旋转,他的心也和车子一样在加速。就在这时他听到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靠边停车!是命令的口气,接着冰冷的金属挨近他的右侧太阳穴,然后接触面渐渐清晰,最后变成一个圆圈。
通过反光镜他看到车子后座上坐起来一个人。
卓越醒来的时候,浑身一阵阵疼痛。他看看天花板,太高了看不清楚,透过破旧的玻璃窗,一抹晨曦照进来,可以看到旁边很大的锈迹斑斑的机器。他想揉揉眼睛,可是手移动不了。
伸出舌头舔舔嘴角,咸咸的腻腻的一股腥味儿。他想吐出去,可是没有力气,脸又麻又涨。他记得后来坐在另一辆车上,他看到玛丽的眼睛,目光中带有鄙视,冷酷还有残忍。
还记得坐了很长时间,后来他们把他带到这里,然后把他捆起来扔在地上,之后进来两个陌生的壮汉,各自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没有问什么,而是一顿毒打。然后又是一顿,他记不清打了几次,只记得玛丽没有露面,一直是那两个打手。
后来打手们累了,出去休息了,卓越也累了,他睡着了。
这次栽了一个大跟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这也许并没什么稀奇。从他决定干这个行当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尽力了。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他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恰当。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跟踪,显然玛丽的手下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很专业,尽管自己非常谨慎,还是被他们嗅出了味道。
眼下所要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设法逃出去,好在他的东西藏在很安全的地方,即使告诉他们,他们也拿不到。他们不会杀他的,至少在拿到东西之前他的生命还是有保障的。只要他们还想拿回那东西,为什么不呢?他们所图和自己一样。而且现在对于他们而言,他是笼子里的鸟,在他们掌控之中。
最令他担心的莫过于玛丽,他知道这个女人恨他,而她有权以任何方式报复,世上最毒妇人心,一旦她失去理智,可能会立即将他置于死地,在此之前,她会不停地折磨他,以此发泄心里的仇恨。
女人比男人更加残酷,如果你伤害了她,如果你激起了她内心的仇恨。显然他已经这样做了,而且做得很过分。
如果她想要卓越死,卓越希望能给他来个痛快,但这显然不大可能,他从玛丽的眼神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不会轻易让他死,不会。
反过来想,这也许恰恰是他的机会,只有活着,才有逃走的希望。
此时他身体的感觉正在恢复,原来他的双手给绑在头上方的铁架子上,双脚固定在另一个地方,身体拉直了躺在地上。
这里很像一个废旧车间,屋顶是钢架构搭着铁皮,长期不用的金属机器已经锈迹斑斑,地上到处都是铁屑,螺钉,还有破旧的工具。
周围很安静,由此可以推断,可能是在郊区。黑夜里汽车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也就是说这里距城区并不远,这个城市地方很大,这么安静会是哪里呢?
手指有了知觉,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还能动,手没有受伤,手腕到肩膀因为长时间固定,血液循环不畅通,特别是手腕上绳子勒得很紧,火辣辣的。
天光大亮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大铁门嘎吱吱响,发出刺耳的声音。
玛丽首先走进来,后面跟着她的保镖。她示意保镖站着,然后独自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他又看到那双眼睛,里面露出凶光。
她蹲下来,靠近他的脸,使他看得更清楚。然后她动了动鲜红的嘴唇发出他从没听过的声音“下贱的骗子,你侮辱了我!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听着,不要心存幻想,我会一点一点把你捏碎,就像用钳子捏碎核桃!”
她重新直起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短短的尖刀,面目狰狞地再一次蹲下来,眼睛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最后她把刀刃接近他的脸颊,他的头发根儿直冒冷气,他大声吼叫:“臭婊子,滚开!离我远点儿,滚!”
玛丽停下来,再次盯着他的眼睛“下流坯,我要给你留个记号,让你记住这一天,狗杂种!”
说完,她用刀子在他的胸前来回比划着,然后把刀尖挨近他的肩膀,刺骨的寒意从肩膀直窜后脑勺,他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女人,恶狠狠地吼到:“婊子,滚!去你妈的,滚开!”
玛丽再一次露出狰狞的微笑,旁边的保镖呲牙咧嘴,那个笑容含着冷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