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朱由检有点愤慨了。
我堂堂一个皇帝,自认为不是一个无道的昏君,怎么死了哭拜的臣子才三十个。
难道我就这么的招人恨吗?难道大明朝完蛋了,众多的臣子就不悲伤?李自成什么人?一介草寇而已,他们就那么的喜欢李自成?李自成给他们什么好处了?
这会是真的么?
不!不可能。
于是,朱由检便开始怀疑王金龙了,这小子说的都是假的。
转而,朱由检又觉得王金龙说的有可能是真的,这十几年来,臣子们哪个是真心的为了朝廷,都在谋求私利,谁也没有担当。
“再后来呢?满朝的官员呢?为什么朕敲钟,没有人来?”
“呵呵!李自成都打进来了,大家来了有用吗?要是大家有办法,早就给你说了。”
“后来,李自成入住紫禁城,封女官窦美仪为娘娘,下令: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于是,最初几天,京城的秩序尚好,店铺照常营业,有两个小贼劫掠缎铺,立刻剐于棋盘街,于是,百姓大喜,安堵如故。”
“但从二十七日起,农民军开始拷掠京官,这李自成就是一个强盗,不拷掠官员和富人,他从哪里弄钱养活他的几十万军队?于是,李自成的人四处抄家,规定助饷金额: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刘宗敏制作了五千具夹棍,木皆生棱,用钉相连,以夹人,无不骨碎,城中恐怖气氛逐渐凝重,人们惶恐不安起来。”
“李自成的军官索银,人人奋勇争先,士兵自然也开始效仿,军纪荡然无存,开始,士兵闯入百姓家要钱,嘴上说的是借,说咱出门在外,没有带银两,借你家几个使使,接着,便强要,不给就打,再后来,就开始调戏妇女,这些人说,咱出门在外,晚上睡觉冷,借你媳妇暖暖床,或者是借你妹子做个伴儿,不几日,京城自杀的妇女越千人。”
“皇上,你那个老丈人周奎最不是东西,平常依仗权力投机倒把,侵吞国家资产,放高利贷,无恶不作,皇上你先前下令勋贵官员献金助饷,你那老丈人家资大几十万,却跑到宫里哭穷,皇后为了让他带一个好头,就给了他五千两银子,让他凑一个整数,可他竟然私吞了三千,只上缴了两千,这可不是我瞎说,老王的手下上门去要的,是不是周奎就给了两千?老王你说,老王你是应当知道这件事儿的。”
王承恩木然,“不错,周国丈是给了两千银子,皇后给没有给他五千两银子,咱家就不知道了。”
“呵呵!李自成将周大财主抓了去,一顿拷打,你们猜,周奎给了李自成多少?”
朱由检下意识的的问:“多少?”
“嘿嘿!白银五十三万两,金银器物价值二十几万两,合计八十多万。”
朱由检不信,“不可能,国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财产?”
王金龙开始给周奎和田畹上眼药,“不信就算了,别说周奎,就是你那二老丈人田畹也给了李自成四十八万两银子。他们不给行吗?你那老丈母娘人不错,被李自成的人活活的打死了,你那大舅子叫周鉴吧,从小身体不好,也直接打死了,你那小舅子叫周铉吧,腿脚都被打残了,周奎的那个侄子叫周铭吧?也打死了,你那老丈人受不了了,什么都给李自成了。”
挖槽!王金龙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朱由检不信。
接着,王金龙开始给魏藻德上眼药,“当初,首辅魏藻德说家里穷,你号召百官勋贵捐献,他只捐献了二百两银子,他不带头,其它的官员也不肯拿银子,结果,你就募捐了不到八万两银子对不对?这些银子都放在户部的银库里,最后都成李自成的了。”
“李自成进城,魏藻德和朱纯臣带领六百多官员跪迎,魏藻德恬不知耻,拿出早就写好的劝进表献给李自成,声色并茂的劝李自成登基当皇帝,嘿嘿!就这样,李自成也没有放过他,刘宗敏将他抓了起来,一顿毒打,脑袋都夹裂了,顶不住了,魏藻德就将家里的四万两银子全交出来了,刘宗敏不信一个大明朝堂堂的首辅就这么点银子,继续施刑,魏藻德经受不住,就把自己的闺女送给了刘宗敏,刘宗敏玩过后赏给了手下人,二十几个人呀!一个晚上就给折腾死了,那个朱纯臣也好不到哪里去,府邸被霸占了,家资一百八十多万银子也都给了李自成,李国祯那孙子更别说了。”
这眼药上的,简直绝了。
“还有呀,礼部尚书李知遇,你说他一个人在京城当官,咋就那么有钱呢?刘宗敏一顿打,老老实实的给了刘宗敏三十多万两银子,本来有病,回家没几天就咽气了,别的官员的情况,我就不说了,反正谁都被李自成抓过打过。”
王金龙说的如此详细,不由朱由检、王承恩不信。
朱由检傻眼了,这种情况他是万万想不到的,叹息一声,“唉!臣子们都这样,大明亡了不屈,朕早就知道,这京城上千的官员没有一个好人,可惜,朕没有做什么伤天坏理的事情,落的如此下场,江山就这么完了,朕对不起祖宗呀!”
王金龙一脸严肃的盯着朱由检,“皇上这么说就偏颇了,朝中并不是没有忠心刚烈的臣子,只是你不用,偏偏相信温体仁、周延儒、魏藻德之流罢了。”
朱由检吃惊了,“爱卿,难道还有大臣跟着殉国了?”
王金龙叹了一口气,“那是当然,咱就说左都御史李邦华吧,七十岁的老头子了,李自成打过来,他提溜着刀就要上城去参战,内官说他年纪太大,就不同意他上城,十八日晚上,他跑到皇宫来找皇上,可惜乾清门早就关上了,没办法,他就呆着文信公祠堂过了一夜,第二天猜到皇上已经遇难,就跳井自杀殉国了。”
“和李邦华大人一样殉难的还有很多人,大学士范景文及其妻妾,户部尚书倪元璐与他的一家十三口人,副都御史施邦昭,大理寺卿凌义渠,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刑部右侍郎孟兆祥与其妻何氏儿子孟章明,儿媳万氏,左谕德马世奇并其妾朱氏、李氏、左中允刘理顺并其妻万氏、妾李氏及儿子、奴仆婢女满门共十八人,太长寺少卿吴麟征,左庶子周凤翔与他的两个妾,检讨汪伟与他的妻子耿氏,户部给事中吴甘来,御史王章,御史陈亮谟与其妾时氏,御史陈纯德、赵馔,太仆寺丞申佳允,吏部员外许直,兵部郎中成德并母张氏、妻张氏及子,兵部员外金铉并母章氏、妾王氏及弟錝,光禄寺署丞于腾蛟并妻,新乐侯刘文炳并祖母与弟,左都督文耀及妹、子孙男女共十六人,驸马巩永固并乐安公主及子女五人,惠安伯张庆臻并阖门男女,宣城伯卫时春并阖家,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珪,锦衣卫千户高文采并一家十七人,顺天府知事陈贞达,副兵马司姚成,中书舍人宋天显、滕之所、阮文贵,经历张应选,阳和卫经历毛维、张儒士、张世禧并二子,百户王某,顺天府学教官五人,俱失其姓名,长州生员许琰等,有的跳井,有的上吊,有的喝药,有的举火自焚,都跟着皇上去了。”
“死的最惨烈的是驸马都尉巩永固和新乐候刘文炳一家,乐安公主前段时间因病去世,巩永固一直守城,连乐安公主的丧事都没有办,城破,巩永固回到家里,将几个儿女绑在乐安公主的棺椁上,举家自焚,刘文炳的母亲杜氏经常教育三个儿子,说咱家对国家也没有贡献,就是因为你们的姑姑是皇帝的母亲,你们才享受荣华富贵的,你们要报答天子呀!大难来临,老夫人带着一家人上楼自焚全部葬身火海,刘文炳和其弟刘文耀一个人守崇文门、一个守右安门,城破后回家,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刘文炳想冲进火里一起死,他有两个好友过来劝他赶紧脱下战袍换装逃走,刘文炳说皇上都殉国了,他有什么脸独活世上,就跳了井,刘文耀回来后,知道哥哥跳井自杀后,依然也跟着跳井自杀了,唯有老三刘文照暂时没有自杀,因为他要收拾母亲的遗骨。”
“刑部侍郎孟兆祥死的很壮烈,张缙彦打开正阳门后,孟兆祥和他的儿子孟章明父子二人持刀拼命阻拦,被流寇乱刀砍死在正阳门下,御史王章、赵撰骂敌而死,被砍成了肉酱。”
“宫内太监自杀者数以百计,战死的上千人,掌印太监高时明,秉笔太监李凤翔,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张国元皆战死在城头上,宫女跳河自杀的三百多人,据说,金水河堵塞的都不流了,人可以踏尸而过,有一个宫女忘记了名字,跳井自杀未遂,被流寇捞了出来,一个流寇小头目看着宫女长的清秀,要娶这宫女,宫女佯装答应,趁机用剪刀刺死了这个流寇,随后自尽。”
“懿安皇后身边有一个小太监叫张三丰,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流寇进来,死死的护着懿安皇后的身体,腿脚都被打断了,誓死不退,懿安皇后自尽后,这个张三丰爬到懿安皇后的脚下,捡起流寇扔下的刀也自杀了。”
“还有,李自成分兵两路,派大将刘芳亮带兵东出固关意图拦截皇上南巡之路,保定府总兵马岱为了给京城争取时间,杀了自己一家十一口,带领一千五百士兵去蠡县截击刘芳亮,全部战死沙场,保定同知邵宗元和皇上新派去的知府何复城破自杀,乡官张罗彦弟兄五人全部战死,其大哥张罗俊是去年新考上的进士,其弟张罗辅是去年考上的武进士,张罗哲和张罗善也是武举。太监方正化先前曾镇守保定,击退建虏,立有大功,皇上派方正化再守保定,城破,方正化砍杀流寇四十余人,流寇胆寒,借不敢上前,问方正化:‘你是何人?’,方正化大笑,‘我乃皇帝的亲随方公是也!’流寇猜他是大官,集中兵力合围,方正化和几个亲随全部战死。”
“呵呵!知道保定是怎么破的吗?乃是皇上最信任的阁老李建泰派人打开的城门放流寇进城的,不然,保定城在邵宗元、何复、张罗彦兄弟和中军刘忠嗣的带领下众志成城根本就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