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烈日当空,天气热的和蒸笼似的,知了一声一声叫的有气无力。
护国将军府门前却聚集了很多人,门口处横摆着几张桌子,浣金等人一边擦汗,一边询问和指导着填写表格。
夏逸风甩着一身肥膘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刚刚从宫里出来,连家都没有回,身后跟着他的好兄弟。
几人早在几天前就听到了临千初的消息,这才日夜兼程的跑了回来。
他看了几眼排的老长的队伍,有男有女,有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有老有少。
让他猜测这些人像是等着领口粮似的。
他大咧咧的就要进门,却被守在门口的士兵拦住了。
任他怎么说,守门的士兵铁面无私,就是不让进。
浣金听到动静,走过去“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
“我要见我老大,你是谁?”夏逸风歪着脑袋打量眼前的大块头。
眼前的大块头和他身材差不多少,只是,人家身上的肉看着结实,他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浣金也歪着脑袋上下打量夏逸风,嘿嘿笑了声,“我是谁不要紧,你找你老大去山上找,这里是将军府,只有将军。”
“诶呀,我的乖乖,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拦我?”夏逸风顿时撸了撸袖子,纨绔本性顿显,随即想起老大现在的身份,当即一梗脖子,清了清喉咙,“听好了,我是你们将军跟前的头号红人!”
浣金见他说的豪横,顿时被气笑了,“就你?还头号红人?去去去,想要见将军的多了,将军现在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别裹乱,这儿忙着呢。”
“诶,我……”夏逸风当场气结,想他天子脚下第一大纨绔,呸,准确的说是第一国舅爷,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的?
就是老大都没有对他这样赶苍蝇的赶过他。
眼前这大块头……
他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各方的目光,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万众瞩目,让夏逸风有些退缩。
面子没了,里子不能丢,夏逸风原地瞪眼了会。
再次打量了一眼门前的人,看着都是规规矩矩的上前,填表,有问有答的,他听了半晌,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在征兵?
他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我要征兵!”
他走到浣金面前,肉肉的手掌往桌上一拍。
就在下一刻,一个胆胆怯怯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我要征兵。”
浣金看向的是这个声音胆怯的男子。
不是因为他声音里的胆怯,而是他的容貌,岂止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
若不是他个头高,有喉结,他都以为看到的是个女子。
可一个男人长的比女人还要看着柔弱,还要美艳……
夏逸风也在看这个突然和自己抢名额的人,先是眼睛发直了会,随即喷出了笑声,“就你还要当兵?”
浣金也反应过来,跟着一道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浣金更喜欢夏逸风这一身肥膘的,操练操练能将他身上的肥膘练结实了。
可这比女人还细皮嫩肉的,很是弱柳扶风的味道。
再练最多也就是根竹竿,估摸着穿上铠甲都咣当。
“我说这位公子……”浣金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有何特长?”
漂亮公子有些腼腆,“出谋划策……”
浣金摸了摸后脑勺,出谋划策算是特长吗?
他脑中浮现出燕王的容貌,想到他和自家大小姐和离,他就一脑袋的愤怒,简直欺人太甚。
大小姐如此美好的人,他竟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和大小姐和离,真当大小姐好欺不成……
浣金出了会神,觉得出谋划策好像也算是特长,就这容貌就算什么不会,当个雕像也养眼不是?
他跟在大小姐跟前,不但养眼还体面,又能让那燕王肠子悔青。
浣金一阵神清气爽,觉得自己果真是个智勇双全之人。
“这,还有什么特长?”
那男子又是腼腆的一笑,“我还擅长琴棋书画,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不过想必谁都会……军爷若是为难,那不如就算了……”
浣金当即拿出一张表格,往他面前一拍:“既然擅长书写,那就自己写!”
夏逸风总算回过了神,顿时嚷嚷,“我,我也行,我比他行……”
就连貌若女的都收下了,浣金接受夏逸风就更容易了,有些不耐的立马将纸张推给他,“写写,自己写,提前说好啊,就算这关过了,并不代表下关也能过,一切还是要看自己的。”
夏逸风哪里耐烦写这个,顿时一挥手,交给了随从勒虎。
他则往那男子身边靠了靠,看着他填写表格,虽然他的字不好,但不妨碍他对字迹的好赖区分。
不由面露诧异,这男子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让他感觉是他此生所见最美的字。
名字一栏上写着“丘青”两个字。
顿时咧嘴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原来你叫丘青啊。”
丘青的身子一僵,转而抬头腼腆一笑,“是,我是丘青。”
“我是夏逸风,进了我老大的军营,我们就是兄弟了,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丘青又是腼腆一笑,低头继续填写。
一旁的浣金看着夏逸风坏坏的一笑,尤其是看着他那一身的肥膘,暗暗摩拳擦掌,势必要将他操练成一员猛将。
临千初此时还在皇后处,小婴儿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都快一个月了,她怎么这么能睡。”
皇后头上戴着抹额,经过临千初的调养,面色红润,整个人也看着圆润了些,脸上尽是母性光辉,“听乳娘说慢慢的精神头就足了,现在睡觉也长身体的。”
临千初看着小婴儿比出生的时候长开了些,小脸蛋都粉嘟嘟的,那肌肤娇嫩的简直吹弹可破,让她总想摸摸。
只是想想过而已,所以,她也就只在旁看不够的看着。
皇后见她脸上有些憔悴,有些心疼她道:“你不必每天都过来看初霁,还有,凡是都不可操之过急,公事是忙不完的,照顾好自己。”
临千初抬头对她一笑,“知道了,不过初霁每天一个样,让人看不够啊。”
不由将忍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阿初,你和燕王真就这样了吗?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我算是看着燕王长大的……”
临千初心神一震,当即一拍额头,“诶呀,我得回去了看看了,马上就要招募告一段落了,先走了啊。”
皇后顺着窗子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不由叹息一声。
一旁的安彤就掩唇笑,“夫人她是害羞了。”
皇后摇了摇头,手扶着摇床,一边看着女儿,一边柔声道:“她恐怕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可怜她小小年纪,命运多舛,如今这般……”
皇后说着顿住,想到了自己,不由出神起来,凡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可是所有的现实都在她心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自己这小半生又何尝不是命运多舛呢?
年少时懵懂的心动,早已被一次次的失望击的粉粹。
直到心如死水,再没有了期望,所以也就没有失望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处心积虑的算计着一切,也如他所愿的成为了孤家寡人。
可她却为他感到悲哀,他算计的何尝不是自己?
临千初在出宫的路上偶遇了燕倾翰,或者说,他在驻足欣赏一树海棠。
可能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燕倾翰回头看到她,当即笑道:“去看望小公主了?”
“是。”临千初抱拳了下,行的是男子礼数。
燕倾翰很是关心的问道:“小公主长大了不少吧?”
“是,很可爱。”临千初一说起小公主,面色都柔和了不少。
转而收敛一下心神,“还未向你道谢。”
燕倾翰笑看着她,“谢我什么?我是帮你什么了吗?”
看到他装糊涂的玩笑,临千初也不由洒笑了下,“原本想要请端王用午膳的,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可不准赖账!”
两个人相视一笑,“那,端王请!”
临千初如今是话题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在议论她。
说书先生更是声情并茂,吐沫横飞的讲述着她的神迹。
以前她是臭名远扬,走到哪里都能被人们将脊梁骨戳断。
如今是虎父无犬女,甚至有人一脸仰慕,一品女将军就是一只展翅的飞鹰,凭借女子之身进得朝堂,更能上得战场。
免不了就会带上绯色事件,“恐怕最后悔的莫过于燕王殿下了。”
有人不由接话,“这燕王殿下出了名的不解风情,又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为人又低调,恐怕临将军就是受不了他才和离的。”
“这话怎么说的,要我说没准是她不安分守己,燕王殿下休的他。”
这人的一句话,瞬间就引起了公愤,什么酒不安分守己,你看不起女人啊……”
“就是,你娘,你祖母,你所有长辈都是女人生的,说话小心点……”
燕倾翰站在门口看着差点被吐沫星子淹死的那个人一眼,突然一笑,转头对身后的临千初道:“我看这顿饭我们是吃不好了,不如委屈将军去我府里吃一顿?”
临千初转身便走,嘴里道:“既然说了我请端王殿下,那就委屈殿下去……”
她的话语说到一半,看到一人眸若幽潭深水的就站在她的面前,她那即将邀请的话语生生的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