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端王求见。”秋吟上来后也没有进门,就在窗口处回禀道。
“不见。”
临千初回答的极为干脆,嘴里不忘又嗤了一句:“他明天大婚,今天跑到大北营见我干嘛?没事给我找谈资!”
“属下原本也是这样说的,可他说,你若不见他,就收下他的请柬,明天必须要参加他的喜宴。”秋吟将燕倾翰的话一字不落的传了进来。
原本刚刚躺下养神养身的临千初被气的,猛的坐起来,怒吼道:“他威胁我啊?他成亲关我毛线呕……”
可能是起的太急了,一阵翻江倒海,吐的她昏天暗地,之前吃进去的那点仅存货地瓜都被吐了出来。
秋吟闻声哪里还顾得了“任何人不准随意闯进她屋门的命令?
连忙推门就闯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她吐了一地,面色顿时大惊,“将军,你怎么了?你生病了?我去找军医,啊,不,你自己就是医者,哦,不对,你说医不自医,我还是去找……”
秋吟那手足无措的模样,临千初已经没有心思调侃了,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不用我呕……”
“怎么办,怎么办……”秋吟急的面红耳赤,原地直跳脚,转而好像想到了什么,满面惊容,“我知道了,中,中毒,将军你是不是中毒了?”
临千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妊娠反应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不呕吐看着还行,一呕吐起来就要命啊。
仔细算起来,也算是两辈子了,加在一起也是头一遭怀孕,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惊天动地。
秋吟看到她眼泪横流,当即就慌了手脚,拔腿就要往外跑。
“站住!”临千初艰难的说了一声,又干呕起来。
秋吟一下哭了,“将军……”
“水……”
这下秋吟总算感觉自己还有点用,几乎脚下如飞的送到她的面前。
同时拿出帕子为她擦嘴角,哽了下道:“将军,您是中毒了,还是吃坏了肠胃?”
临千初自然也没有想过能瞒住亲信,也没有想过真要瞒着她,漱了漱口才,浑身软绵绵的倒在被子里闭着眼道:“不是中毒,是中了宝宝……”
“哦,”秋吟一听不是中毒,先是松了一口气,转而满脸茫然,“什么是中了宝宝?”
临千初星星着凤眸,软软的笑,“中了宝宝不懂,身怀有孕懂吗?”
秋吟那双木木的眼,睁大……
睁大,再睁大……
有惊讶,错愕,震惊……
以临千初看得见的速度起了变化。
临千初唇畔勾起一抹笑花,“真难得,你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种表情。”
最后,秋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临千初的腹部,呆滞的道:“身孕?谁,谁的啊……”
临千初吃吃的笑,“我的……”
下一瞬,秋吟总算回过了神,一下扑到了她的身边,“将军,将军,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临千初躺在被子上,眯眼看她,“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秋吟摇头,“不是,我是说,多久了?您为什么才告诉我?你怎么还骑马?不,我是说,以后都不准骑马,还有……”
临千初翻白眼无力,人的潜力可以挖掘的!
秋吟说着说着秋吟突然住嘴,“将军,宝宝的爹是谁?”
临千初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滞,想起今天进宫见到燕少淳,他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的模样,那脸上有着委屈还有让人难以忽视的深情。
她一阵烦躁,在江南时她一时只想到他是知道一切的。
她更生气的是,她在质问皇帝的时候,是她自动的将他过滤了,所以她才说的那么决绝。
可当他那天告诉她,他是暗帝时,她理所当然的理解为,他是暗帝必定是掌握着一切的,包括皇帝算计她父亲之事。
她是真的情绪太过激动,才说的那么决绝。
等她马不停蹄的进了宫问过燕盛帝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燕少淳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对,过后知道皇帝了皇帝的行为后,他是反对的。
可一切还是迟了,事实已经造成。
可此刻临千初却又怪他明明早就知道真相,却不告诉她,虽然已经过去了。
但她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所以在眼下,她既没有台阶,也不想迈过那道坎的心里下,还有眼下的局势,她也就理所当然的不想主动告诉他了。
当然,这肚子也不是想藏就能藏的住的。
尤其是她的妊娠反应,今日进宫,她也是差点就露馅。
好在,她和皇帝任性惯了,皇帝又心里藏愧,对她包容到了没有底线,所以并不计较。
只是在她出宫门后遇到了端王,她当时正胃里难过,哪里有心思和他寒暄周旋,没什么好话的就骑马回来了。
可没想到他却追过来了。
“将军,将军,夫人?”秋吟和她说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着急的连她另一个名号都叫了出来。
临千初回神,“什么?哦,你去和端王说,明日我去参加……”
秋吟呼吸一滞,她问的是宝宝的爹啊。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是想听到她亲口承认。
不过还是先将端王给打发走为要。
想到此,她拔腿就跑了出去。
她决定了,现在将军是最为需要保护的时候,明天开始,她将手头上其他的事都交给旁人,她要贴身保护自家将军才是要紧的。
秋吟再次回来的时候,临千初已经睡了,她原本一肚子的问题也就咽了回去,宝宝的爹是谁,有什么关系?
只要知道是她家将军的宝宝就好。
小心的上前给她盖好了棉被。
她这才留意到她的脸雪白雪白的,眼睑下的憔悴显而易见。
心中有些发涩,想必她一定很辛苦吧?
……
临千初送走了去孚州的钟离煊等人,临千初便带着放弃了剿匪的秋吟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走去。
外面坐着的自然是丘青了,原本他也想坐进马车里的,却被秋吟老母鸡似的,给赶了出去。
临千初如鹌鹑般的将自己缩在皮毛里,只露出半个头笑道:“放松点,那么紧张干什么?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秋吟看着她笑的没心没肺,一肚子嘱咐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知道了……”
临千初到的时候,整条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围观的百姓还有维持秩序的京都卫,乌泱泱的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端王府里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端王和位高权重风头正盛的中书令联姻这么大的喜事,可见何等之盛况。
今日可谓是权贵云集,甚至就连皇帝都拖着孱弱的身躯来了。
眼巴巴的等着端王快点接了新娘回来拜堂,然后好快些回宫。
“一品护国将军到……”
这尖利的绵长的一声,致使空气仿佛都是一静。
临千初原本就打算低调的,可眼下这动静,恐怕是难以低调了。
索性,她从容的扶着秋吟的手下了马车。
顿时就引来周围嗡嗡的议论之声,说什么的都有,让人难以听出个数来。
临千初转眸,一眼就看到燕少淳站在端王府的正门前。
他今日只身着一袭普通的黑袍,身上披着一件同色的鹤麾。
那鹤麾也算是常见的,权贵公子们不说都有这么一件,可穿在别人身上像只孔雀。
可穿在他的身上,却被他穿出了浓浓的禁欲气息。
还有着生人勿进的冷冽疏离,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并存之感。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那么多的人,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只因为这让她猝不及防的一眼,令她身不由己的看呆了。
燕少淳自然也看到了她,准确的说,他在门口这里就在等她。
难得看到她这么专注的看自己,燕少淳的眸里一下就染上了笑意。
然而下一刻,他眸底还未全然绽开的笑意就凝固住了,瞬间眼眸里一片晦暗难辨。
丘青一下就握住了临千初的手,“将军,端王府到了。”
这也让临千初回了神,出于本能的想要甩开丘青的手,然而,丘青握的极紧。
她微微蹙了下眉,就听丘青唇瓣微动:“将军,你不想试探一下燕王对你的心意吗?”
临千初的睫毛轻颤了下,“我为什么要试探他的心意?”
她说完又想抽回手,可丘青却没有松开的打算。
“丘青!”秋吟警告的压着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干什么?”
丘青丝毫不为所动,用这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丘青是在帮将军,江南一行,燕王令将军伤心,就算时间消磨光了将军对燕王的怒气,可为了将军的幸福,不能这样轻易的原谅,丘青可都是为了夫人呐。”
的确大庭广众之下,临千初不想太过难看,冷哼一声,“我的事,用不着别人如何,放手。”
丘青见好就收,仰脸对她笑的一脸妖媚,手移到了她的脉搏处,“将军莫恼,我想将军也不想现在就公布您身怀有孕的消息吧。”
临千初面色一变,目光里一片锐芒,“你在威胁我?”
“嘘……”丘青笑的好不妩媚。
他们站在这里的时间看似很长,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时间。
可看在燕少淳的眼里,临千初公然和一个男不男女不女没点阳刚之气的家伙在打情骂俏。
他的身子僵滞在原地,眼里已然酝酿出了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