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天香楼风波

夜幕低垂,混合着脂粉的香气和茶香,丝竹之音悠扬入耳,东街夜市的灯火逐渐亮起,声乐清畅,楼宇辉煌,灯火烛光摇落如星,招摇飘荡,香风缕缕。

要说这西北边城平城,最像一州之首的地方,除了拥有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玄甲军,怕就是这东市一街金碧辉煌的天香楼最有州首的气派。

三层楼宇,招牌上斗金的大字,楼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细瞧,灯笼上绑着穗子的地方还缠绕着金线。

“作孽啊!”

秦芳芷一身宝蓝色绫缎长袍,一头秀发束起,以一根羊脂玉簪子和一个累丝嵌宝紫金冠固定,腰间挂着一条双鱼玉佩,手上摇着一把小叶紫檀制成的花间鸟鸣折扇。

这套装束,把吴雨的精髓学了七八分,她趴在三楼包间的窗户上往楼下看,这一扫视,好家伙,大门前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进来的,可有许多熟悉的身影。

先不说人还未下轿,声音便先至的吴雨,今日换了一把看上去更加骚气的彩色鹅绒扇子,一下轿,就上前揽住迎到门前的老鸨的肩膀:

“杏儿可在?”

“唉哟,吴公子,您来得不巧,杏儿今日有爷包了。”

吴雨也不生气,又问道:“那桃儿呢?”

“在的在的,不过桃儿今儿个要献艺,怕是弹唱完叫价就要比往日高了。”

“那不好那不好!太贵不好!”吴雨摆手:“那便梅儿吧。”

“梅儿染了风寒,不能待客,吴公子,您看……?”

老鸨是一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中年女子,梳着一个堕马髻,发髻正中簪着一朵巨大的绯红色牡丹花,牡丹花周围是各色绢花,层层叠叠好不热闹。

虽然离得远,但因为天香楼实在灯火通明,且她脸上妆容甚浓,所以秦芳芷瞧得很是清楚。她的脸上画着如今平城中年轻娇美一点的女孩子喜欢的酒晕妆,与头上牡丹同色的胭脂直接扫到了眼上和太阳穴。

据说这个妆容是从秦国传过来的,这不玄甲军派出了一队人马过去“假模假式”地救灾了嘛,人是轮换着来的,最先一批回来的里头有一个军/衔还不低的,金陵人氏,家中就是做脂粉生意的,对女子的妆容也敏感。

回来之后说这秦国也派了自己人救灾,其中大头的队伍里还有一位嫡出的小公主,还是秦国二皇子的同母的亲妹子呢。每天就坐在自己围了一圈纱的敞篷轿子上,被下人抬到塌陷的地方,坐在轿子上“监工”救人。

其作用……用秦芳芷的话来说,大致就是一吉祥物。

但那小公主每天打扮得倒是精致,听说妆容都是秦国都城最时新的呢,其中化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酒晕妆。

“咋的,就他秦国有嫡出小公主?秦国那狗皇帝皇后都换了好几个了,嫡出的小公主岂不是跟蜚蠊一样多,学她作甚?要学怎么不学咱们十一公主的呢?”

“可咱也不晓得小公主在金陵化的那是什么妆容啊?等从金陵传过来,怕不是都过时了?”

“不对不对,咱那位小公主不是嫁给三将军了嘛?这回子将军率兵过来,永宁公主没跟过来?”

“嘘!”论闲话的百姓赶紧止住面前姐妹的言论:“小点声,你没听说啊,永宁公主是强嫁,三将军可不乐意了,自然不会带她一道过来。”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两个月前将军府那个李师傅,就是做饭那个,在外面买鱼的时候说什么……夫人爱吃,她来了吧。”

“谁晓得这个夫人是不是永宁公主哦。”

“你可别瞎说。”

…………

当然,这些话秦芳芷当然不知道,她正饶有兴趣地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吴雨和老鸨在天香楼门前拉扯。

“那今天花儿们还有谁在?”

“有梨儿,荷儿……”

“不行不行,她俩太贵了。”吴雨又摆手。

秦芳芷清晰地看到老鸨撇过头去翻了一个白眼,转头,又扬起一张谄媚的笑:“那便只有桂儿了。”

“行吧,那就桂儿吧。”吴雨有些为难,摇着扇子想了想,还是应下。

“吴公子,令尊这几日……”老鸨喜气洋洋地推着吴雨往楼里走。

“不是说今天花魁要登台嘛?这可是新花魁头一遭,俺爹让俺先来看看人美不美!”

两人进了天香楼,声音渐远,却仍然能听到老鸨谄媚的尖嗓子:

“哎哟,新花魁绝对天香国色,那可是奴家见过最美的娘子了,不过这告示早几日便贴出去,新花魁只卖艺不卖身的,哎哟,公子,您等等奴家!”

“啪!”背后响起牌被狠狠丢到桌子上的声响。

“师父啊,您再用点力,桌子就散了。”韶煜风嘴里叼着秦芳芷给他做的小食——羊舌签,这玩意儿目前乃平城独有,因为里面需要撒上茱萸研磨而成的粉。

做法不难,其实就是把羊舌洗净切成极小的条状,然后裹上鸡蛋面粉,用猪网油卷成细长筒状下锅油炸,炸出来的羊舌签色泽金黄,酥脆可口。如果嗜辣的话,再把羊舌签往茱萸粉里滚一圈,吃上去香辣美味。

秦芳芷做的时候其实犹豫了一小会儿,因为羊舌签的做法多样,其中要以当年苏轼他老人家爱吃的羊舌签为名,那种的做法呢是把羊舌头切成极小块,熬成肉粥,用鸡蛋做卷,包裹碎末,好吃是好吃,但不适合做成平时用油纸包着,即取即食的小食。

“觅儿也是他们这些宵小之辈能消想的?!”他从韶煜风挂在身前的袋子里夺过一小把羊舌签,愤愤地把羊舌头咬下去:“这是啥玩意儿?”

“羊舌头。”云一斩看着手中剩下的牌,在韶煜风有些幽怨的眼神里也“虎口夺食”:“公主,您当真不同我们一起打马吊?”

岁云举着牌回头,桌上几个年轻的齐齐回头,秦傲天听到羊舌头三字,把签子从自己的嘴里退出来,看了看已经没有形状的舌头,又把签子塞了回去。

羊内脏都吃过了,还怕舌头吗?况且,这小舌头,是真TM香啊。

“我不打我不打!”秦芳芷摆手,她的牌艺确实很好,但这技术吧……不在打马吊上,其他的,斗地主,掼蛋,麻将,进花园,桌上这几个,不会有她的对手,但是打马吊吧……算了算了。

飞影默默地站在窗边,看着朝楼下张望的秦芳芷的表情,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已经变了好几个神色,他也起了兴趣,倒不是观察楼下的人,而是观察秦芳芷。

于是,这处包间里的一众人,居然也有一种和谐的平衡:桌上四个打马吊,沿街窗边的两个,秦芳芷看楼下人,飞影看楼上人。

而包间的另一边,落地隔扇的后边是真正吃茶水的桌子,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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