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接到龙文阁收兵令,于心不甘。他死了人,被吴昊天乱放炮炸死的,这个血债唯有以牙还牙,杀尔狗头。
于是也一气放了若干火炮,将那新建的,坚不可摧的城门楼子,炸的面目全非,不成精品,那是破烂不堪了。
可让吴昊天气急败坏,打人不打脸,这匪徒憎恶的狠,这可是俺的杰作,就毁汝之贼人。
汝可多杀几个盗石者,俺道心安理得,汝却下死手,重拳出击俺的脸面,让人破了相,这还了得。
于是又万箭齐发,杀死这个王八蛋。吴昊天躲在角落里,声嘶力竭地让官兵开炮,开炮!
一时城内处下起了流星雨,飞箭如蝗,闪着金光,炮弹炸出了火花,箭头飞出音响,人声鼎沸,有了啊啊的喊叫声。
因都不在有效射程内,自是无效果的杀伤力,徒废了枪炮子弹,和那箭头,如同过节的放烟花炮竹,散发着火药味,是一种实战一演练罢了。
可这个响天雷般的,让盗石者惊悸了,有传闻来报,土匪杀人如麻,凡是运石入城过往者无一幸免,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听说城门不保,即将攻破,要屠城血洗,劫得钱财,再剿灭盗石者。
据内部消息,是运河总督花钱雇佣军,几十万银票买来的兵,杀人不眨眼,听说那个大胡子领头的,是吃人不吐骨头,心狠手辣,认钱不认人,可是活阎王。
要钱还是要命,看来撞着是人财两空,赶快逃命要紧。于是那个盗石者闻风而逃了,可怜的堰堤在百孔千疮中又恢复了宁静。
只是那个湖水,拍岸不是卷起的千堆雪,而是那个堰堤的尘土,似那个浊浪排空,在消蚀着古堰饥体,失去保护层。
堰堤呜咽着,淮水冲击着,烟波浩渺的洪泽湖,散发着粼光,似那蜡光的折射,祈祷着淮水安澜。
本是人定胜天,却又人为破坏,是那道法自然,还是人为刀俎,让这个世界乱了乾坤,坏了人性。
大胡战了一气,解了怒火,又不敢不听调令,鸣金收兵,还不忘找严厚安要钱,兑现承诺。
严厚安只收了一万定金,还缺四万,便使人从暗道与马勒力索取。马勒力很爽气,又给一万。说明杀人不多,也未见数,且作此数。
大胡子坚持要五万,一分不少!如若以杀人定数,那好现在就去。
可动了马勒力恻隐之心,不可草菅人命,给钱就是了,但又没有那么多钱?后经严厚安调和承包,现兑三万,日后再补二万。
他们在讨价还价中,吴昊天也在与洪浑烈讨价还价。吴昊天派密使快马去了江北大营,请求洪浑烈出兵。
洪浑烈见钱眼开,又怕军令。最近日本依然有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有对华开战。李鸿章传令备战,一切调兵遣将皆有他手谕,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军法处置。
因甲午战败,东洋贪食,依然虎视眈眈,大有出兵之势。李鸿章议和后,一直在整肃军纪,要求所有清兵坚守营地,严阵以待。
而这次出兵是鉴于气愤,匪徒实在猖獗,刚被剿灭,却又死灰复燃,尾大不掉,公然冒犯,竟然冒出千名匪徒,哪里来的贼人?岂不是在嘲笑俺等。
但这个不是匹夫逞一时之勇,莽夫抒一时之气,要以大局为重,以国事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个人荣辱又何必计较呢?
这个都是李大人的教诲,大家务必聆听,保持忧国忧民的一颗赤子之心。
这个洪浑烈竟然也有大局意识,孰轻孰重,自有分寸,粗中有细了。
有诗云:
风云变幻一阵风,
战马嘶叫过匆匆。
看似雷人刀光影,
却是过客掠玉龙。
一切恢复平静,一切又重操旧业,毁堤之事更加穷凶极恶,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建事业如火如荼,方兴未艾,世界总是在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中加速发展,又在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中不辩正邪。
甄鸿儒弄得哭笑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五万饷银打了水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勒力的主意不但不灵验,还偷鸡不成,倒蚀了一把米,负了一屁股的债,怎么还?公借私贷,上纲上线,负有严重的渎职罪。
而且是不良资产,去向不明,犯有官匪勾结,残害百姓,肆意杀戮,以致行贿受赂,贪赃枉法,制造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罪,等等罪大恶极,杀无不赦。
马勒力主动到甄鸿儒家负荆请罪,要求前后之事一并责罚,甄鸿儒看着他又恼又气又怜惜,又一想此事效果堪微,但也给自己有了不作为的开脱,又有明哲保身的后路,此效果还是好的。
因为若官兵来剿,土匪告密,洪浑烈究事,查出事与甄某有干系,更不可交差了,一锅端了一勺烩,成了别人下酒菜,那就真得不偿失。
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应说是:得失塞翁马,襟怀孺子牛。
回溪失东隅,渑池得桑榆。虽没有功成名就,但留给后人一杯羹,自有评说,俺已尽力了。
就是对马勒力也有谅解之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此乃天意,亦是国运不济所致,何必怨天忧人呢?好自为之吧!
甄鸿儒对得失塞翁马,襟怀孺子牛。解读的可谓透彻了。
马勒力由阴转阳,春光满面。想想一路走来,还是情结于女人缘,那就是璞玉贞是他的大救星。
前有暗恋,欲以身相许;后又不顾名节,舍己救人;往日又得璞家厚待,义无反顾地借资;今又得甄大人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真乃有贵人相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洪福齐天了。
这个马勒力与吴昊天一样自鸣得意,可高家堰依然处在高危之中,如何力挽狂澜于危厄,有识之士,皆有心悸。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谁是明辨是非的人呢?现已危若累卵,摇摇欲坠;但有人铤而走险,火中取栗。
似乎温水煮青蛙,在麻木不仁中,不知不觉中死亡。
有诗云:
世间人人皆为利,
世外灵冥有救应。
因果报应终有结,
后来自有主持人。
甄鸿儒思想又有了超脱凡尘之臆念,借神护佑,临时抱佛脚。
不是前文提到高家堰堤上有九牛二虎一只鸡的生肖神物,还有堤防工程十三堡,仁义礼智信五个滚水坝;
堤外远近还有镇淮楼、淮渎寺、安淮寺、大吉祥寺等十余座灵塔寺庙,千百年来日渐香火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