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来的都有点晚,并没有看清宝贝的全貌像,只看到了一些没被遮盖住的边角。
一尊正正方方的玉。
虽然没看清具体的样子,但是容晓晓大概也能猜测出这到底是什么物件。
也难怪李仕会为了它谋算这么多年。
换做是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想得到它,不过这并不代表李仕的做法就是正确的,就因为他的私欲害的这么多人家破人亡。
这绝对不是能够轻易饶恕的事。
容晓晓能够猜测得到是什么东西,但是其他人却不行,他们看着公安同志小心翼翼拿着那么小一个物件,表示十分不理解。
“就这么一个小疙瘩?这能值多少钱啊?”
“李仕就为了这么小的一个东西把我们害得这么惨?”
“难不成祠堂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肯定有,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闹出这么大的事。”
在这些人心中其实都有猜测过宝藏是些什么东西。
大部分猜测的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
那一定堆得跟小山似的,数都数不清。
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物件。
“再等等,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看他们是从屋檐里掏出来的,难不成整个祠堂里面都藏着宝贝?”
这人一说,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套屋子上。
还别说容家祠堂建的可真大。
一间屋子比得过寻常人家一套院子那么大,如果这里面要是真的全都藏了宝贝,那可真不少!
哪怕现在已经到了用饭的时候,周边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全都睁大眼睛盯着前方,想亲眼看到宝贝从里面掏出来。
然而那些工人们在上面敲敲打打半天,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时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掏出来。
有些人等得着急,对着前方的人扬声,“同志!要是你们忙不过来,我们这边这么多人也能帮帮忙。”
说要帮忙肯定是真心,绝对不会参与进去就不干活。
但初心还是为了早点看到热闹。
不然总不至于在这边苦熬一个晚上吧。
大冷天的,为了一个热闹真的没必要,但要放弃的话好像也有点舍不得。
冯莆感动乡亲们的热心肠,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不用了,都弄得差不多,收尾完就能收工,明天将一些缺角补齐就完工了。”
此时他的脸上是一片释然。
这次容家信件丢失的事算是彻底解决。
犯事人员、各种物证以及他们这么多年谋算的物件。
一旦确认书面报告,就能上交结案。
这真的是让他感觉到浑身轻松啊。
谁能想到,本以为要拖个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案子,却突然峰回路转,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就能结案了。
冯莆属于浑身清爽,再看看面前这群热心的民众,更是特别好的心情,难得多说了几句,“大伙都回去歇着吧,一旦补齐缺角这边就能完工,不会打扰到各位的生活,局里那边过段时间也会发出通告,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来大队。”
本是安抚的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却特别奇怪。
“宝藏就不找了吗?”
“难不成就那么一个小疙瘩的东西?李仕这是为了什么啊,三十几年呢,就为了这么小的物件?”
“同志,你们真的不再找找?”
冯莆算是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由无奈的笑了笑:“我们已经很仔细的找过了,别看我们没有拆开这些物件,但都是专业的师傅一点点勘查过,保证没漏掉任何地方,再加上李仕的口供,能确定就这么一个物件。”
早在最开始李仕就说过他在找什么。
下午的时候找到那样物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让老师傅再一一勘查,现在已经能确定,祠堂这边并没有其他‘宝藏’了。
他继续道:“你们可别小瞧那样东西,虽然个头不大但价值可不小,那可是……”
“那可是什么?”
“我瞧着像是玉,到底是什么玉这么宝贝?”
“说来我家以前也有个玉疙瘩,可惜早些年家里吃不上饭,老爷子拿去当掉了。”
“那你亏大了,指不准也价值连城呢。”
“不同不同,这可不是普通的玉就能比的。”冯莆无奈着笑着,但又没法直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一群大爷大妈围着追问,没多久就有些招架不住,摆着手就往旁边退。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逃了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想回去歇着时,旁边走来一个熟悉的人。
不过再见到她时,冯莆脸上的笑意下意识收敛起来,“你怎么来了?”
“冯大哥,这个案子破了你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来的是陶珠玉,最开始她弄不懂为什么林大哥和冯大哥明明是退伍人员,却没有在当地寻一份工作,就跟她大哥一样,退伍后就进了大厂,直接从科员做起。
但现在看到他们两人和当地的公安有交情,都这样了哪里还想不明白。
可正是因为明白,陶珠玉才有些恐慌,“你们要是都走了,那我怎么办?我真的不能回去了吗?”
冯莆皱着眉头,他是真的搞不明白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为什么还不能接受现实。
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真的不想搭理直接就走。
可谁让这个始终看不清局势的人是自己的最好战友的亲妹妹呢。
他微微叹了叹气,“小陶,红山大队是不是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是。”陶珠玉抽泣着,泪珠子又不住的落下,“可这个名额根本就落不到我身上。”
冯莆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当然落不到她身上,这个名额可不是那么好弄来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顶上去,她又有什么资格占了?
他道:“我不是让你打这个名额的主意,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红山大队其他知青都在谦让这个名额,他们肯定都是看出红山大队这边的发展前景,更明白留在这边要更好一点。”
连他一个外人都知道,陶珠玉不可能没看出来。
这里难道不比其他生产大队要好?
甚至比起一般的工厂来说,还要更有发展一些。
冯莆不等陶珠玉开口,继续说道:“你就算回去后又能干什么?家里好不容易给你弄到的工作名额转手就被你送了人,回去后你又能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着让你大哥以权谋私给你再弄一个工作名额?”
“我没……”
“陶珠玉,你已经不小了。”冯莆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很难听,但他战友的这个妹妹就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行事也十分的幼稚,家里事事为她着想,掏空家底为她寻来的工作名额转身就让给其他人。
面对对方的诉苦,她还特骄傲的说自己家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下乡,一定会再找法子。
哪会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给你买下那个工作名额,你大哥还往外面借了不少钱,到现在都还在还钱,明明是一个小干事,却一个月连肉都舍不得吃……”
随着冯莆的话,陶珠玉脸上渐渐惨白。
顶替堂姐下乡,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和堂姐从小一块长大。
但两人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
她是被家里宠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根本没吃过什么苦,而堂姐恰恰相反,家里重男轻女,对她是非打即骂。
她自认自己过得比较好,得意的同时又发善心,总会将自己的一些东西顺手给对方。
一开始是小物件。
头绳、零食。
紧跟着就是自己半新的衣服、书包。
再到后面知晓她喜欢林大哥,还为了林大哥即将相亲而难过后,主动帮着去找人家的麻烦。
为此,林大哥一家直接和她翻了脸。
还不等她恐慌想弥补时,下乡的指标来了……
当知道家里没法让她留下后,她也不是没有去找过堂姐,想着将工作要回来,结果面对堂姐居高临下的嘲讽。
她才彻底明白。
原先一切的可怜都是在假装,无非就是想让她同情并从她这里得到好处,从一开始就是她眼瞎。
陶珠玉不是没有后悔过。
她特别特别后悔,后悔先前做的一切事。
尤其是在听到冯莆说起大哥的事后,泪珠子是不住的落下,哭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她如此,冯莆有些无错,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姑娘在他面前哭来哭去,原先还有的脾气瞬间消失,“你别哭啊,你不是不喜欢下地干农活吗?现在在窑洞干活有什么不好?”
陶珠玉哽咽着,“没什么区别……”
是真的没什么区别。
她在窑洞那边干的活就是成天挑着黄土,一担担的挑过来,挑得她腰酸背痛,这段日子都不知道怎么坚持过来的。
冯莆面无表情的道:“那你也没得选,回城是肯定不可能的,就算你大哥再借钱给你弄到一个工作名额,你回城的手续也不是那么好办。”
“嘤嘤嘤嘤嘤。”
“……”冯莆有些头疼,“你就不能努力的想想其他法子?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的,多努力努力争取调到其他岗位上不行吗?”
“嘤嘤嘤嘤……可是他们都好厉害嘤嘤嘤嘤。”
“……”冯莆抱住头。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这边一个在哭一个在头疼,而等在祠堂边上的人到底散开了一些。
人家冯莆都说的清清楚楚了,显然这边没什么热闹可看,还不如回家吃饭睡觉,省得在这边吹冷风。
马婆婆抖了抖身子,她望着天道:“有没有觉得今年比往年来的暖和一些?以前这个季节,哪天不是冷的直发抖?”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方大姐也跟着点了点头。
每年她是又盼着过冬又怕过冬。
冬天是一年四季中唯一能休息的季节,那么冷的天没法出去干活,只能烧着炕窝在家中。
家里虽然暖和但也不是一直不出门。
尤其是紧着柴火烧的时候,屋内的热气上不去,又没有足够保暖的衣物,那日子是真的难熬。
“哪里是今年的天气暖和,那是因为咱们身上穿的衣物比原先来的暖和。”朱婆子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看着不新不旧。
但其实里面的夹层已经重新添了一层新棉花,穿在身上暖和的不得了,完全不像以前稍稍有一阵寒风吹来就冷得直打哆嗦。
“还真是,我今年难得买一次新衣,上回买新衣还是十来年前了。”
“还是大队捞鱼捞的好,分到我手上的鱼攒下大半,全拿去换了棉花。”有个老太太也笑呵呵着,“今年家里的孩子们肯定不会受冻了。”
今年除了收成好之外还有一个大头。
那就是河里的那些鱼。
每家每户分的不少,就算是自己偶尔打打牙祭,还能攒下一些拿去去换其他物资。
衣食住行,眼瞅着就要过冬,所以大部分的人还是将这些鱼干换成了衣物。
“大队长先前就说了,这几个月等河里的鱼再养养,等开了春再去捞一捞,肯定又肥又大!”
“对了,大队长呢?今天这么大的热闹他都没来?”
一个大队几乎过半的人都凑在这边。
要是搁在以前大队上肯定来了。
倒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是得管管这边,省得有人大吵大闹起来。
不过今天他还真的不在。
还是专门挑的这个时间,知道绝大部分的人都去了祠堂,所以才带着妮萍去了牛棚那边。
妮萍在牛棚这边工作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不可能再做更改。
这边的活相对于猪圈来说确实比较忙。
环境更是比不上。
毕竟这边可没有那些闲婆子们时不时来搭把手,光靠下放到这边的程行一家,根本顾不上卫生的问题。
倒不是他们不爱干净。
而是没时间去做其他的活。
程行一家那可是打上标签的臭老九。
就算其中有一些缘故,罗建林也不可能当着其他社员的面特意偏袒他们。
该干的活还是得干,而且还得当着众人的面干,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红山大队很辛苦,并不是在享福。
但是私底下罗建林也是没少往这边来送物资。
没办法,谁让程行是窑洞成立起来的主要人,如果不是他无私的贡献了烧砖的方法,红山大队也不可能成立窑洞,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日都有进账。
这份人情没法对外说,但是罗建林心里也是彻底记了下来,私底下也和两个老伙计商量过了,决定从中抽取一小部分作为他的酬劳。
而这一部分暂时不会以现金的方式支付给他。
而是直接换做物资,不管是粮食还是其他的物件都会送到程行一家手中。
当然也不会是一下子全都送过来。
而是时不时找机会,省得镇上来人抽查时发现程行这边有不能存在的东西。
操办起来时特别小心翼翼。
但这些事也有必要小心一点,要不然被抓到后不仅仅是程行一家倒霉,他这个大队长也脱不了干系。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
罗建林其实不太想往牛棚这边插人,人多耳杂,谁知道会不会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但是妮萍如今的处境,除了牛棚这边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地方能插手。
总不能让她接了卫东的活,去清理大队的公厕吧?
虽说所有的活都不分好坏,但是他也实在是舍不得看一个小姑娘去干这种埋汰的活。
和两个老伙计商量过后,最后还是将她送了过来。
而且也没刻意瞒着她。
妮萍要真的在这边长时间待下去,但凡她稍稍注意一点程行那边的事,就能发现一些猫腻。
比如说为什么他们天天都能吃饱肚子,又为什么时不时会有一些柴火送过来给他们烧炕,以及身上的那些衣服看着破破烂烂,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被冻到的痕迹。
偶尔的接触一下肯定发现不了。
但是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除非格外的粗心大意,不然不可能没察觉到。
罗建林是看着妮萍长大的。
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很心细的人,肯定会察觉到。
与其让她去猜测。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瞒着。
所以这次专门挑了个没人会过来的时间,带上她一块去见了程行一家人。
“快快进来,正好水都烧开了,我给你们倒杯热水。”贺梅特别热情的招待着,显然提前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她洋溢着笑脸招呼,“妮萍可千万别拘束,咱们以后还有更多相处的时候。”
说着,就将身后有些害羞的小囡囡推了出来,“你以前不还带着她割过猪草吗?正好你们俩熟悉还能玩到一块。”
小囡囡脸颊上通红,脆生生喊着:“妮萍姐姐!”
妮萍对着她笑了笑。
不过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又将笑容收敛起来。
不是太肯定的望着身边的大队长。
罗建林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没有太详细的说明其中的情况,只是说道:“贺梅老师一家是我的老相识,以后你们在一块工作也能互相照顾一下。”
妮萍有些惊讶。
在来之前,她都想过要不要和这一家人撇清关系,不仅仅因为对方是臭老九的身份,也害怕自己成分的问题让对方不喜,倒不如生疏的一些好。
“来来,快坐下吧。”贺梅给两人倒水,又对小囡囡说道:“你先前不是说要给妮萍姐姐送份礼了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我想让妮萍姐姐和我一块去!”小囡囡显得特别雀跃。
她来到红山大队后见到过不少和她同龄的小朋友,但是没几个人愿意和她相处。
唯有的两三个人中就有妮萍姐姐。
可知道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妮萍姐姐突然不愿意跟她说话,有的时候在路上碰到,都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
当时小囡囡特别的难过。
回到家跟爸爸妈妈说过后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妮萍姐姐不喜欢她,而是妮萍姐姐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些很麻烦的事情,是为了不牵连到她才特意避开的。
小囡囡知道后又高兴又替姐姐难过。
她不是太懂什么叫麻烦事。
但是她不想妮萍姐姐那么伤心,所以这次她专门准备了一些东西想要哄姐姐开心!
牵着妮萍姐姐的手就往里面跑,一直到一个柜子前,她踮起脚尖打开柜子,将放在里面的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头绳。
小囡囡拿起来,娇呼呼说着:“妮萍姐姐这个送给你,这是奶奶给我做的哦,绑在头发上特别好看!”
妮萍看着掌心中的头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头绳看着并不是太新。
但显然做的人特别用心,上面缝制的布料针线特别的紧密,粉色的料子也是极为的珍贵。
这还是头一个人给她送这么好看的头绳。
“我给你扎起来!”小囡囡拉着妮萍姐姐坐下,伸手就想给她扎头发。
“我来我来!”贺梅走了过来,她啼笑皆非的道:“你可别把姐姐的辫子给弄坏了。”
小囡囡让开了一些,“妈妈,你给姐姐扎得好看一点。”
贺梅笑着,“好。”
两母女笑言,看得妮萍有些羡慕。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在年幼时期,她也是这样坐在小板凳上让妈妈给她扎着小辫子。
不过这种温馨的时间并不是太多,更多的是爸爸成天的唉声叹气、妈妈时不时的哭诉。
妮萍轻轻吁了一口气。
让自己不再继续回想这些,当她微微抬起眼眸时,正好看到被抽开柜子里的东西。
那是摊开的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上写了不少字,但一眼就能看出上面的字迹并不是出自于大人的手,而是正在学字的小孩子。
小囡囡现在在学习?
“好了。”贺梅将头绳给她扎好,这种半新的头绳不会太引人注目,戴上也不会出事,不然她家小囡囡也不会从老家一路到过来。
不过这也是为数不多剩下的东西。
小囡囡舍得送给妮萍,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姐姐。
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挺感谢妮萍这么真诚的对待自家的孩子。
贺梅坐在椅子上的人没动弹,奇怪的偏头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到妮萍的视线落在什么上面。
她下意识的就是伸出手,想要将抽屉推回去。
头绳和这个本子相比,后者的重要性太大了,一旦被人发现,少不了吃些苦头。
但就算明白,她和丈夫仍旧没有停下来过教育孩子学习的事。
平日里也挺谨慎,本子都是埋在挖好的坑洞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囡囡找出来后没放进去。
可就要将抽屉推回去时,贺梅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她犹豫几秒后轻声问道:“你想学习吗?”
妮萍猛地抬头,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无法遮掩的期待。
“我、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