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容晓晓还想着一边吃一边和贾菊说说话、聊聊天。
结果面端上来两人都在埋头吃。
一直吃得差不多,这才灌了一口水开始说话。
容晓晓先说了这段时间出门了一趟,紧跟着对贾菊道:“顺路就往省城里的供销社跑了一趟,那边可真大,光门面就有四层楼,连电视机都有的卖。”
“省城好啊,我前面去过一趟,一直都没忘呢。”
容晓晓跟着又小声,“我还带了一些东西,等会你挑挑,有喜欢的尽管拿。”
“好呀!”贾菊笑眯了眼,招呼着小妹继续吃。
来的时候就见她后背的竹筐,虽然没见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但装得是满满当当,上面用稻草盖着,都快满出竹筐了。
她实在是太好奇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了。
两人快速吃完面条,踏出国营饭店时容晓晓伸手揉了揉肚子。
这一顿吃得真饱啊。
贾菊左右看了看,“这边离我家不远,要不要去坐坐?家里正好也没人,去喝口水吧。”
“行。”容晓晓满口答应了,这次并没有拒绝。
上回还有些防备,可贾菊带着她去了一趟自己的娘家,再之后她其实也悄悄打听过贾菊的消息。
娘家是玩具厂的工人,听人提起贾菊后,都是一脸羡慕的神色。
说是整个大院里就她嫁得好。
婆家是双职工,公公是锻造厂的八级钳工,婆婆更厉害了,是锻造厂的副厂长,要知道这年头很好有女同志走到这么高的位置。
既然贾菊的婆婆能坐稳,显然是她特别有能力,哪怕时女同志也让人极为佩服。
她男人并不在当地,而是在军队。
说是过几个月就能转业,家里都给他筹划好了单位。
最开始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晓晓真的有些惊讶。
她知道贾菊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在供销社当售货员。
但也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好。
一个八级钳工、一个副厂长。
虽然镇上的物资也不是那么好得,但到达某个层次后,想弄点物资真的不难。
贾菊好像没必要那么热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和贾菊交易对她反而更有保障。
毕竟人家背景这么强大,也正是因为背景大,所以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去冒险,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人替她擦屁股。
容晓晓猜不透贾菊这么折腾的原因,但也是乐得和她来往。
两人没多久就走到一家大宅院,穿过侧门走进后院,贾菊将正房的门打开,“进来吧,外面晒屋里凉快。”
等人进门,贾菊就开始忙活起来。
先是倒了一杯温开水,紧跟着又从柜子里抓了一把时令的果子。
容晓晓吃着水果的时候,也将竹篮放在地面上,任由贾菊掀开上面的稻草,去翻里面的东西。
“哟呵,你这里面放的东西可真全,不比供销社差哪去了。”贾菊放在里面的东西,是真的有些惊讶。
一开始还想着是和之前差不多,比如一些红薯粮食或者是干鱼之类的。
结果里面还有不少公用品。
牙膏、肥皂、枕巾、尼龙袜等等。
她翻出一个小壶,她问道:“这是什么油?”
“豆油。”容晓晓伸手指了指,“铝盒饭里面装的是猪油。”
贾菊眼睛一亮,“猪油好,不管做什么菜放上一点那味道就特别香。”
说着就将铝盒饭放到一旁,显然对这东西感兴趣。
翻着翻着,又翻出了一捆干面。
容晓晓瞧着,就发现除了入嘴的东西之外她对其他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
“嘶!”贾菊突然倒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将一个瓶子捧了起来,反复看上面的字样这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你都能弄得到,小妹你可以呀!”
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以前她对这东西并不熟悉,还是嫁人后她男人在部队获得了荣誉,等他回来探亲,公公尤为的高兴专门将自己收藏了好几年的白酒拿了出来。
当时她还不怎么在意。
后来男人醉酒一直在那得瑟,说自己惦记这瓶酒惦记了老长时间,总算是尝到了味道。
入嘴的口感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来她在供销社上班,因为好奇寻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酒名为茅台,镇上的供销社是没得买,想买还得去省城。
而且这一瓶酒怎么说都得七八块。
拿得出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还得有茅台票。
听她男人说,公公这辈子也就珍藏了那么一瓶。
要不是实在高兴,那是绝对不舍得拿出来喝。
贾菊是越看越喜欢,拿在手里就不舍得放下了。
正巧过段时间就是公公的生日,这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她赶紧问道:“妹子,我知道这瓶酒来的不容易,你尽管开个价,要是合适我就拿下来了。”
相对比贾菊的激动,容晓晓倒不甚在意,“你要想要的话就给十块钱吧。”
这种平常心态倒是让贾菊忍不住脑补起来。
这瓶酒说贵确实也贵,但像他们这种人人都有工作的家庭,也不是不能咬咬牙花钱买一瓶。
钱好说,主要是这票比较难。
茅台票属于特殊票,在市面上流通的并不广泛,像这类特殊主要来源,一般属于厂子里奖赏给最佳员工的福利。
但奖赏的这些票据一般都是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手表票等等的大件。
而不是酒类票据。
真要发放这种说不准员工还不领情。
酒就算再好喝,喝下去后一泡尿就没了,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舍得。
其实放在她的婆家,想要弄茅台票并不难。
她的公公婆婆赚的钱不少,但也是特别节约的两口子,让他们主动花这个钱那肯定是不舍得。
但如果是小辈的一份孝心,他们肯定也特别的高兴。
只不过对于她本人来说,七八块钱她能拿得出来,但是茅台票她是真的弄不到手。
她没本事弄到的东西。
但是她面前的妹子就轻轻松松弄到手。
瞧妹子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显然不觉得茅台酒有什么稀罕,就好像喝她随便去供销社买糖果一样。
在看满满当当的竹筐。
这一箩筐的东西花不少钱不说,光是票也的花上不少。
就算只是一些平常的粮食票和工业票,那也不是普通人就能拿得出来的。
贾菊越想越觉得这妹子有些来头,特别庆幸自己当初有和她打好关系的念头。
“十块钱太少了,我是真把你当表妹看,你可不能让自己太吃亏。”贾菊说着。
茅台酒本来就要七八块钱,这票得来也不易,加在一起绝对不止十块钱。
容晓晓停下嚼水果的动作,很平静的道:“倒也没怎么吃亏。”
是真的没怎么吃亏。
这瓶酒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容易。
当时她悄悄的去将空间里剩下的布料处理,在交易的时候对方拿出了各种票据,那张茅台票就在其中。
有可能是无意间多塞进来了吧。
正巧这供销社有茅台酒她就买下了。
家人也没有爱喝酒的,送礼的话这份礼对也太重了。
想来想去既然是交易出去比较好。
如果贾菊不要,她都想着等以后要不要问问焦港,这位不差钱的主应该会有兴趣。
可这些贾菊不知道呀。
她还当是妹子卖她一个面子。
心里是感动的不行,话赶话之间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那表姐就承你这份情,不过你也别嫌我啰嗦,这些东西可千万别冒冒失失拿出去卖,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万一被惦记上可就不好了。”
说着,她就举了个例子:“你还记得上回卖野猪肉的那位同志吗?我从我嫂子那边听到的,说是有人在打听这人的消息。”
容晓晓听的坐直身子,也顾不上吃手中的水果了,“表姐,你细说说。”
贾菊将手中的酒小心翼翼摆放在桌面,紧跟着说起了她知道的事。
无非就是家属院那边有人在大厅。
那人以为他打听的很隐晦,可其实被他套话的崔婆子心中明清的很。
说什么家中长辈为了办酒想要多买点野猪肉。
这一听就是借口。
反而在说话的时候,崔婆子反而套出了一点那人的消息。
“明面上说是想再买点野猪肉,可你想想,谁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打听一个投机倒把的人?难道就不能找找亲戚同事借借猪肉票?这还不比打听一个投机倒把的陌生人来的容易?”
贾菊跟着说,“崔婆子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其他事,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就觉得罗冬应该是认识这个人。”
罗冬?
容晓晓没见过这个人,但也是听过这人的名字。
前两天二姑不就是说罗冬和朱婆子的女婿还上门帮他们修围墙。
听贾菊这么一说,她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经过。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之所以不敢直接去镇上的黑市交易,而是跑到几个小时车程的省城那边去清空空间中的物品,其实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情况。
镇上就这么点大,谁也不敢确定会不会遇到熟人。
她可没有主角光环,不管做什么事都能逢凶化险。
一个不好,想后悔都没得后悔。
“不说这个了,我就是想叮嘱一下,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手,我也能替你找找渠道,你可千万别冒险。”贾菊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去翻竹筐里的东西。
连着拿了五六样东西,一共花了十四块钱。
大头就是那瓶茅台酒了。
其他东西贾菊也没让她带回去,说是她这边有人会要,本来想着先算钱,最后容晓晓推脱了一下,决定下次来的时候再结账。
就这样,在贾菊热情的欢送下,容晓晓回了大队。
回大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猪圈,跟焦港说了一下自行车的事。
刚说完,这人就大叫一声,活也不干扔下给猪喂食的木勺就跑了。
容晓晓对着他的背影重重翻了一个白眼。
紧跟着接下他的活,给猪喂食。
瞧着四头正在哼唧哼唧吃着猪食的宝贝疙瘩,绝对不是她夸张,这段时间这四头宝贝疙瘩长得是飞快,再这么长下去,到了年底的时候猪肚子都有可能拖地了。
喂了猪,容晓晓让旁边磨贝壳粉的小孩帮忙照看一下,接着就去找人。
找的是丑牛。
找到人后,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并叮嘱着:“绝对不要告诉她是谁让你说的这番话。”
“表姑姑,我懂!”丑牛重重点着头。
按着表姑姑说的,她并没有马上去找人,而是在大队中转悠一圈后过了两三个小时才走到一户人家院门口。
敲了敲门,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开了门,看到他便问道:“是送柴吗?”
丑牛摇了摇头,先是确定周边有没有人,然后才小声开口:“白知青,有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白曼微微皱眉,“谁?”
丑牛又摇了摇头,“我割猪草的时候遇见的,从没见过这个人,给了我一把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没等白曼在问,他就接着道:“她说大队长的儿子在查野猪肉的事。”
白曼心中一紧。
果然……从遇到罗冬的时候她就觉得特别不安。
“我带完话就先回去了。”丑牛对她摆了摆手,随后转身跑开。
白曼没有留住人,她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容晓晓。
可随后就被她给否认了。
容晓晓和丑牛的关系整个大队谁不知道?真要带话,就绝对不会派丑牛来,不然岂不是让人一想就想的她?
丑牛说是在割猪草的时候碰到的。
割猪草的地方离大队有些远,走得慢都得一个小时的路程,那会是谁让丑牛给她带话?
而且确定带话的人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事是有人在调查她。
白曼连吸几口气。
心中是又慌又有些后悔。
她真的不该这么不小心,不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投机倒把有多严重,只不过上辈子的她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总会抱有一些侥幸的心理。
随着这种事做的越来越多,知道其中的惊险和不容易后,才会越来越谨慎。
可现在她该怎么办?
罗冬会去调查她,肯定是大队长的意思。
一旦被找到证据,那大队长会不会去公社举报她?
这样是这样,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直接判刑、要不就是被发配去劳改,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见到的。
“呼…呼呼。”白曼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别这么慌乱紧张,她必须马上想到解决办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曼只觉得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不过这时,她抬起的眼眸中带着一些希望。
连院门都没带上,就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这一路她走的很快,一直走到某户家门前。
扬起的手没有一丝停留,直接敲响了这家的院门。
“谁啊?”婆子正洗着孙子的衣服,刚要起身时就被老伴伸手压了压,“我去。”
他走到院门边,将远门打开。
等看到来人时,有些诧异,“白知青,你来有什么事吗?”
白曼抬眸回望过去,她缓声道:“大队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