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西雄人连忙别开目光。
修为已在四品之上的他,已经感受到了空气当中灵气诡异的波动,有些许紊乱,如浪潮般涌动。
凭着多年来走南闯北的经验,藏在胸口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似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他抢先一步走到了副手跟前,一把将副手往前面推了过去。
抬起双手猛地一合,手背上的青筋登时浮现出来,似无数条蜿蜒流淌的小河。
天地之间的灵气尽数聚在指缝之间。
内帑司前堂内引起这般的骚动,却在外面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寂寥深广的皇宫像是一片神秘蔚蓝的大海一般,令西雄人莫名感到恐惧。
他的目光死死盯视着远处的青铜殿,寸光未移,一身的修为已是提到了至臻。
整个前厅大院开始晃动起来,隐隐有坍塌的迹象。
好似乌云层层叠叠蜂拥而来,西雄人面前的这堵墙全然崩裂开来,化作粉尘散去。
整个人一下暴露在深宫之外,同时,也暴露在远方静坐在精舍内的高瘦人影眼中。
灵气的波动犹若狂风过境一般,即便是独坐在精舍之内,他那一身宽袖绸衣也跟着翩翩起舞。
但他没有任何动作,目光如若深渊般,望之令人胆寒。
身子骨直了一下,紧了紧手中的玉杵。
少顷,精舍内传出了清脆悠扬的铜磬声。
从精舍内传出的声音,瞬间抚平了紊乱的灵气。
感受到了这一刻突来的变化,西雄人的双手不自觉地颤了起来,虎口处竟然是渗出了鲜血。
犹若娇艳的腊梅在寒风中盛开。
瞥了眼尚在身后侧的副手,见他整个人愣在原地没有动弹,气得大吼了一声。
“还傻愣在这原地干什么!动起来啊!”
这一声怒吼让副手彻底回过神来,他赶紧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回话,原先还凝在脸上的傲气在此刻消散得一干二净。
副手尚差两年便到了而立之年,修为也早以突破了三品,一手画符寻物术也是出神入化,这在西雄过已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可就在方才他心中的傲气荡然无存,明明两人如此小心谨慎,竟然还是让身在远处的那人瞧出了破绽来。
只是须臾的功夫,两人便是身处险境当中。
哪怕是自己的上峰已经饱提一身修为到了至臻境界,还是没有见到丝毫胜利的曙光。
实力差距太大了,云泥之别。
眼下上峰出手,也只是为自己挣得半刻时间。
副手咬咬牙,灵光聚在自己眼前化作了符箓一道,他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在上面画出冥灵宝木四个大字。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未有丝毫怠慢。
“追!”
副手低声吼了一句,食指微微发颤。
符箓似有所应一般,化作了一道细小的豪光,如利箭一般往前飞了出去。
副手也提起一身的修为,脚步生风,跟着豪光的方向跑了出去。
这个过程都落在了精舍内的高瘦人影眼中,甚至连那符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他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他对整个深宫的熟悉程度远甚于对自己身体的熟悉程度,他的眼睛几乎遍布深宫各处。
就在那抹豪光引着副手走到了安置着贡品的别院深处时候。
就在副手随着豪光指引终于寻到了西雄国贡品的时候。
安坐在精舍内的人再度扬起了手起的玉杵。
哐——
又是一声清脆的铜磬声响彻殿宇。
八卦台上,玄眸墨瞳当中,聚起光亮,迸出电火。
远处内帑司的上方聚了无数层黑云在不停徘徊着,云层涌动间,落下势不可挡的豪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起来,强大到无可抵挡的气息迅速笼罩住了整个内帑司。
在精舍内高瘦人影那冷淡的眸光内,屋檐上漆黑的瓦片瞬间粉碎,雨水犹若陨石一般坠落,在接触的那一刹那,瞬间冲垮了屋顶。
内帑司内灵气的波动戛然而止,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那名来自西雄的四品修士,直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的缘故被震慑当场走动不得,身上满是血孔,不停飙着血水。
像是胀起来的气球一般,瞬间炸裂开来。
而他的副手似乎也没有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整个身子骨好似坍缩一般,犹若山石崩塌,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辨不清是何人。
许是内帑司闹得动静太大,深宫之内的大内侍卫们纷纷赶了过来。
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内帑司门前,纷纷拔出雪亮的白刃。
在他们眼前只剩下一片废墟,空气当中弥漫着腥气。
为首之人皱了皱眉头,右手轻轻一挥。
一众人等鱼贯而入,似要在这片废墟当中寻找尚存一口气的祸首。
毕竟这件事情一旦传开,影响相当恶劣。
突然,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他们不约而同地往一个方向看过去,面上无一例外的露出了恭敬神色,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见过天家!”
这一年来,天家首次踏出了青铜殿宇,来到了内帑司。
没有留下一丝声响,就像是一抹云彩飘了过来,难以引起旁人注意般。
宽大的绸袍在冷风当中猎猎作响,好似出尘的仙人一般,身上有头颅着一股不可直视的威压。
跪在地上的大内侍卫们都是冷汗涔涔,有些已经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们的天家一贯是喜怒不行于色的。
一旦发起怒来,就如同云层深处炸起的一道惊雷,令人胆寒。
几天前,才处死了一批内帑司的差员。
也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否交待到这。
天家修行百年,问玄参道,面上看不出丝毫苍老的痕迹。
端坐在八卦台上,百年来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那双淡漠的眸子却是时刻盯视着庙堂的动向。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一众大内侍卫,他能够感受到这些人源自心底的恐惧。
天家很享受这般感觉,别人对他的敬畏。
身为一国之首,他的威名更是传播列国。
大家都惧怕他的实力,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到了哪一步。
一个身居庙堂的天子,身负高深修为居在深宫长达六百年,本身就是相当传奇的事情。
有人说,他的实力堪比冷凝玉,甚至超越冷凝玉。
但也只是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出手。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潭血肉,冷漠开口:
“今日内帑司的值守是谁?”
有大内侍卫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尸首,壮着胆子回答了一句。
“启禀天家,今夜值守的是徐公公,已经遭遇不测了。”
“厚葬吧。”天家点了点头。“也是敬忠恪守的。”
“你们留一部分人在这里打扫现场,留一部分人去司天监通知国师,就说是朕的口谕。留一部分人去南都府,叫他们带上一批人马包围西雄人住者的驿站,不能让一个人出来!”
他漠然抬头看着西边,语气淡然,充满着嘲讽轻蔑。
“最后派人去军机司,让他们八百里加急!就说别管先前签下的议和协议,让雍凉军接着深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