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泓清的这一刀并没有想着要止息这一场纷争,反倒是刀锋一转向江鹊砍了过去。
“滚开!”
江鹊怒吼一声,黑刃之上,焰火更为旺盛。
顺带着一掌直接迎向辜泓清的刀刃。
这一掌带着凄鸣哀嚎,仿若厉鬼悲泣一般,阻下了辜泓清的刀势。
只是江鹊的虎口也兀自裂开,飞溅出一蓬鲜血,朵朵深冬寒梅竟在夏秋之际绽开。
辜泓清并没有再度逼向江鹊的打算,刀势一转,却是直直劈向了了缘。
了缘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个变数,万般佛光化作丝丝缕缕的线凝在胸口处。
双手结印仍是晚了一步,被辜泓清那细长的长刃划破了一道口子。
那卍字佛印隐隐有了崩溃的前兆。
那双粗糙的大手无端留下了斑驳血痕。
了缘面色苍白,一声闷哼,往后退了数步。
胸口结的印再度化成点点金光散去。
失去了了缘的钳制,江鹊也舒了一口气。
但萦在胸口的怒火也难以在此刻消散,在当空之后挽了数个刀花。
黑焰敛去,径直劈向了缘。
而辜泓清刀气如虹,脚尖一扭,旋身挡下了江鹊的这一刀。
“你!”
江鹊有些气结,摸不清楚辜泓清到底想干什么。
“江大人,在普渡慈苑内若是真出了人命,恐怕我们都得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辜泓清仍是一脸微笑,细长的双眸直直盯着江鹊。
江鹊手中的刀锋仅仅只能再向前递进半寸之后止步于此。
被辜泓清所散发出来的刀气死死钳制住,无法再度往前。
了缘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尽管被辜泓清一刀逼退,导致了自己先前结下的佛印涣散。
他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云雾当中,倒是显露出几分宝相庄严。
了缘咬破了舌尖,喷出了一口鲜血,手中也是不停结印。
鲜血纷纷落下,化作朵朵血莲浮在半空当中。
辜泓清瞧见了眼前的变化,眉头一蹙。
了缘虽是佛气充盈依旧,但辜泓清隐隐能感受到其中的煞气。
这并不太像是一个禅门弟子该有的气息。
了缘一步踏出,如作数步。
几息功夫便是和辜泓清相差不到一尺的距离。
一掌落下,是要将辜泓清整个右肩彻底卸掉。
没有丝毫犹豫,辜泓清立马撤了对江鹊的钳制,一个旋身躲到了一侧。
江鹊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受到一股罡风威逼而来。
见到了缘莫名变化,心中已经是把辜泓清骂了好几百遍,可眼下避无可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挡下。
体内的阴气不断流转,江鹊顶上的兀自聚了一堆黑云,一层阴影覆在了江鹊身上。
“斩!”
一个字谒轻轻吐出,夹杂着疲惫,夹杂着怒火。
云端深处,一道惊雷径直落下。
“停手。”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传入到庭院当中。
不单只是如此,更是带来一股威压,隐隐压住了江鹊和了缘两人的势头。
了缘的血掌定格在当空之中,动弹不得,周身萦绕的血莲也兀自散去,成了一滩血水。
威压在庭院上的乌云也化作乌有,矫若银龙一般滚落的雷击微微一晃,碎成了银光点点。
净法行如枯尸一般,转瞬便是来到了两人的中间。
长眉掩盖之下,目光犹若火炬。
双手微微合十,枯躯之下,一道金色**隐隐浮现在了净法的脚下。
霎时一股威不可侵的佛气笼罩了整个庭院。
在入禅门之前,净法曾是伽宗弟子。
便是当时修得了密法金轮。
在这股庞大的威压之下,三人都无法使得半分灵气,双膝不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辜泓清单手撑在地上,意识愈趋昏沉,勉强抬头看着干瘦憔悴的净法。
他是没有想到这老秃出手竟然这么狠。
普渡慈苑这一角莫名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寺内其他各处。
离得最近的洗尘殿最先感受到了这股雄厚的佛气,那充盈佛气扫了过来,几个在殿前负责洒扫的小沙弥还没清楚怎么回事,便是被掀飞了好远。
眼看便要坠到地面,被一股佛气轻轻托起。
几个小沙弥站定地上,只觉得一阵后怕,才看清楚是谁护下他们。
“小师叔。”
其中一个小沙弥喊了一声了缘。
了缘目光沉凝,伸手摸了摸小沙弥的头,吩咐下去。
“你们也先停了今日的洒扫,先回自己的房屋内仔细功课,避避风头。”
几个小沙弥连连点头,抓着手中的扫帚噔噔蹬蹬地往内屋跑了过去。
了缘心中一沉,他能感受到这股佛气传自净法。
只是难得见到净法师伯竟然使出唤出这妙法金轮。
了缘单掌竖在胸前,一步一稳,往那气势恢宏的佛气当中闯了进去。
同样,这股佛气也波及到了正见堂。
房上瓦砾竟是被吹得簌簌作响,一众正在晨读早课的弟子朝窗外望去,面色茫然。
“莫要理会外面发生什么!你们继续!”
净宁眉头一蹙,轻声一喝。
随即,整齐划一的诵经声再度响彻殿宇。
“了尘,你来主持,我去一趟。”
心中知晓是净法传来的佛气,净宁心中放心不下,便是交代了身侧一略显清瘦的僧人来主持早课。
了尘微微颔首,接过了经书。
看着底下埋头诵经的一众僧尼,了尘捧着手中的经文接着领读下去。
......
......
净法口中不停呢喃着《不动明王降魔咒》,额前不动明王种字文灿灿生辉。
枯瘦的双手飞快地结着十四根本印。
不动明王,乃是佛之忿怒化身,示现忿怒形便是降伏一切邪魔的大威势。
也是为了喝醒那些执迷不悟、执着不返、冥顽不顾、受魔障蒙蔽的众生。
形若枯木的身躯渐渐显化出了明王法相。
通体都是青黑色,显现出一身的肌肉经络,肌肉快快隆起,展现出令人心悸的爆发力。
发垂披肩,怒眉瞠目。
上衣斜帔,下着摆裙。
相貌魁梧雄伟,背后燃起一轮焰火,似能燃尽一切烦恼。
三人在这般威能之下,皆是面色苍白,全然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离净法最近的了缘再也抑制不住喉头的鲜血,尽数呕出朵朵殷红的血花。
那手执罗索的明王,抑或者说是净法,盯视着了缘。
手中长剑猛然落下,周遭空气似是难以承受这般威压,惊爆声炸裂开来。
在这磅礴强劲的力量作用下,地面顿时开裂,掀起一片尘土飞扬。
锵!
那柄长剑未能如愿斩向了缘的脖颈,却是被一柄青芒挡了下来。
历经过了空寂佛界的关鸠,心境自是略有所获。
在感受到不远处的庭院有诡异的灵气流动时候,便迅速从客房出来。
触碰到这般佛压的瞬间,关鸠调动了体内一切灵气,盈满了整个身躯。
脑识深处的冥世录再度浮现,积攒了百年的道行尽数化为己用。
在这一刻,关鸠的实力已是到了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前所未有的巅峰。
与净昙那轻柔温润的佛气,抑或者净梦那梦幻缥缈的佛气不同。
净法由体内所散发出的佛压带着一股霸道的威势。
就像是有无数双凌厉的双眸死死盯着自己,叫人无处可逃。
忍受着这股威势,关鸠慢慢踏入到了这充盈着威压的庭院当中。
他的每一根头发和每一片衣襟都随着这股威势猎猎作响,在这雄厚的佛压之下,关鸠只感到身体内的血液如同决堤的堰口一般,湍流不息。
即便是将一身的灵气调动起来死死抵抗,他都能感受得到身体内每一处都像是被一股焰火炙烤着。
自己的体内好像是绽开了火莲般的焰火。
即便如此,关鸠仍然是不打算后退。
在他来到院落的一瞬,他就清楚了跪在地上的了缘有异。
若是被这个老秃瓢一剑了结,便是没有现存唯一的线索。
关鸠并不允许这情况的出现。
迎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双眸中的青焰忽明忽灭。
小腿上的肌肉猛地一紧,关鸠整个身子骨微微前倾,右手紧紧攥着玉琢成器。
便是在那明王手中法剑落下的一瞬,关鸠感受到了佛压略微一松。
捕捉到了这个空挡,关鸠化作一只凶猛的猛兽扑将了过去。
硬生生地接下了这千钧一剑,虎口处有鲜血顺着骨节淌了下来,浸湿了地面。
净法略微讶异,未曾想自己这一剑落下被这个未曾听闻的小子给接住。
更令他有些愕然的是,他能感受得到关鸠那一身如若沧海深厚幽邃的刀息。
便如同昔日和普渡慈苑结缘的那名刀者。
也是难怪自己那师弟擅作主张,决意要将那张《佛心觉悟众生图》交托给这小子。
许是净法略微有些昏聩,好似听到了这个令他有些讶意的小子口出惊人之语。
“秃瓢,这般着急忙慌地便要结果了自家寺庙弟子的性命,怕是心中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