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得听我讲完整个故事。”
“那么,见个面好吗?”
“在什么地方见?”
“第一次见面,在公众场所可好?”
她设想得很周到:“在植物公园喷水池边好吗?”
“明早八时,你起来没有?”
“送了女儿上学,我立即来。”
蒋女士奇问:“作家不都是深宵写作白天睡觉吗?”
广田笑:“那些都是天才作家。”
蒋佐明也笑了。
“怎样相认?”
“你的长相已无人不识,我,我是伤残人士,我只有一条腿,明早见。”她挂上电话。
广田呆在那里。
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年轻女子,一连刊登三日启事,自称幸运,真是奇怪也。
她的乐观,叫人感动。
那天傍晚,许律师来了,见到绵绵,一手抱起:“王绵绵,你会法术吗,把阿姨变回十年前的样子可好?”
广田在一边笑。
“广田,你最可爱之处是沉默如金。”
广田仍然笑而不语。
阿顺斟上一碗清鸡汤给许律师。
许方宇自公事包里取出一个信封:“你的首笔版税。”
广田手都抖了。
“我替你拆开。”
许律师把支票取出放在她面前。
广田轻轻说:“我想偿还部分欠债。”
“不急,”许律师答,“待你上了轨道再说。”
“欠债叫我坐立不安。”
可许律师已经改变话题:“人清秀,穿白衬衫、卡其裤就很好看。”
广田低下头。
“有无同亲友共享成果?”
广田抬起头,不知如何回答,亲友,何来亲友?
接着,许律师接了一个电话,她满面笑容地说:“广田,还有好消息陆续来。”
广田有点手足无措。
“广田,英语版即将面世,由伦敦预言出版社发行。预言不是非常著名出版社,但是作风踏实。广田,这次是创举,销路好,可推广到美加澳英语市场,再兜个圈子回来,你就身价百倍了。”
但是,广田想都没想过会做得那么大。
她只求母女得到一宿三餐,如今机会来了,她不知如何庆幸。
“广田,以往也有写作人自费翻译刊印英译本作为纪念,更有人以宣传小册子当译本,但你这本有标价有国际书号,打算正式发售。”
广田看着许方宇,像是不大明白。
许律师叹口气:“很好,很好,通常傻人都有傻福。”
广田抱歉地笑,只觉自己更蠢,连忙走开。
许律师走到露台上,用手搭在她肩膀上:“广田,我下个月结婚了。”
广田惊喜:“为什么没听你说起?”
“私事,没有什么好说。”
“对方一定是个了不起人物。”
“广田,你真可爱。”
“能叫你委身下嫁的人一定品貌学识兼佳。”
“广田,谢谢你,别人却预言这段婚姻顶多只九个月寿命。”
广田生气:“这些别人真是世上最奇怪的生物,专门谈论他人生活,自己没有生活,谁家死了人,生了孩子,结婚离婚,红事白事,均议论纷纷,说个不已。”
“可你若不是名成利就,名字还没有资格上他们的嘴角呢。”
“几时请吃喜酒?”
许律师骇笑:“我没有那样好的兴致,简单地到伦敦注册结婚便是。”
“这样简约真好。”
“你呢,广田,你也该重新择偶了。”
广田摇摇头,目光落在双手上。
“这么早便对感情失望?”
这时,电话又响,许律师听了几句,便说:“我立刻来。”又有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