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医术精妙者,多如江鲫。
洛贵是医术不错,但不代表洛贵就是洛水神针的后人。
李照沁道:“不是我消息灵通,我会知晓这些,都是我大哥告知我的,不然我连今儿个金陵洛氏的人到京了都不知晓。你说得也对,既是能称之为‘洛水神针’,那此医术必然极难学会,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能成为其后人的……大哥也没跟我说过这一点儿。”
故则孟十三不好说,她也是拿不准。
孟十三想风筝等天黑了再到两座洛府去探探,除了探清楚洛府与灯山坍塌之事有何干系,也是想让风筝探清楚洛贵到底是不是洛水神针的后人。
毕竟洛水神针本人,于百年前也曾与她相交莫逆。
他的后人,她也想见见,更想知道他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针法,是否能被继承下来。
倘若有,也不枉费他当年费尽苦心钻研出来那套针灸神术,倘若没有,她都替他感到可惜了。
一个不好说,一个拿不准,此话题遂暂时结束。
孟美景边吃着喝着边听着,金陵洛氏她是头一回听到,洛水神针的后人什么的,她更是头一回听到,果然只要与长姐亲近,她总能学到不少东西。
“洛寺卿接下了彻查文庙京衙两地的走水之事,此事儿你可知?”李照沁又带来另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并非李曜深告知她的,而是此事儿实乃大事儿,早传到街头巷尾尽知。
孟十三自是知晓的:“刚刚知晓。敏敏提起此事儿,可是对于此事儿,世子殿下有何看法?亦或者有何发现?”
李照沁摇头:“那倒不是。大哥不曾与我提起过此事儿,此事儿事关重大,闹得坊间沸沸扬扬,都不必大哥同我说,音商音羽只要一出府门,便能听到不少私议。”
“什么私议?”孟十三顺势问道,这个私议,她倒是尚未听闻。
也不是她身边的人不得力,而是近日事情太多,总得排得轻重缓急。
诸如长兄于顺德被射了冷箭,乔千承传书与她知晓,请她做个决定之事,则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她肯定得优先解决。
还有殿下在东宫的处境,连带着大堂兄与季大公子在宫里的处境,面对宗帝偏心眼偏到没了边儿,她总得顾着些靠山。
若不然,万一靠山有个好歹,孟府得完,孟府一完,她作为孟府大小姐,也得跟着完。
当然,以她作为千年大妖的能耐,倒不至于真的玩完,只是届时的处境会比现下艰难上百上千倍,有更容易走的道路,她何苦去走难上千百倍的道路。
那不是自虐么。
不管做妖,还是做人,她都更喜欢能不战就不战,能平和地过就平和地过。
过去尚是蛐蟮,尚未修炼成妖,修得人形之前,她凭着本能战无不胜,却也是伤痕累累。
后来成妖,妖生好过多了,她再往前回想一二,每每都觉得,她能以一条小小的蛐蟮力敌诸如蜈蚣蛇蝎之类的毒物,而能顺利存活,继而修炼成妖,简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于是乎,水蛇于近日的辛劳,简直是功不可没。
先是护住了李寿,再是护住了孟仁吉,眼下又回到东宫继续保护她的靠山屹立不倒。
水蛇的偌大功劳,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回头得了机会再见,她必要好好表达一下对水蛇的感激之情,并得许下承诺,往后只要水蛇有何需要她伸手的地方,她必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水蛇办到。
殿下和长兄的安危被她放在首位,余者杂七杂八之事,自然便被她往后推,等此重要的两件事儿安排稳妥了,她方得以空出手来处理。
譬如,崔瑜借字谜明光晃挑衅她一事儿。
又譬如,灯山坍塌背后的神仙打架一事儿。
再譬如,洛水神针一脉的后人到京一事儿。
等等,其他便先不说了。
如以上这些事情,她又从中插手做了一些事情。
制造一夜之间三处走水,成功移开宗帝始终盯在东宫的注意力,保下了大堂兄,令大堂兄与季大公子双双避免了再遭脊杖之刑的皮肉之苦。
于同时,也成功提醒了宗帝,殿下的处境并不似表明上看的那般安全,毕竟连东家都不安全了,还有哪一处能保证殿下的十足安然?
如此之下,宗帝在偏得没了边儿的当下,便能回顾一二,体谅一二,深思一二,继而让殿下有了喘息之机。
眼下宗帝让洛右江接下皇差,接下彻查文庙京衙两处走水的真相,如此重责,可见宗帝对洛右江的信任,那她能不能借着这份信任,而从中谋利呢?
要想从中谋利,首先要做到的第一步,是她能取得洛右江的信任。
洛右江素有铁面青天的美名儿,要取得他的信任,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需得费些时日。
她若要求速成,难免得讨些巧,而洛贵的到京,令她想到她或能从洛水神针这个点儿上,拐着弯儿地讨个巧,迅速得到洛右江的信任。
故而,洛贵到底是不是她那位百年前的老友的后人,这一点儿便能重要了。
甚至她觉得,于她个人而言
,较之灯山坍塌背后的神仙打架,还要更重要一些。
李照沁道:“说是坊间的百姓都在传,说文庙能起火,与京衙大牢的起火,俱与今年端午翻了龙舟有关。”
“这怎么就和翻了龙舟有关了?”孟十三闻言,心中便联想到许多,嘴上还是接着问了一句。
李照沁其实也不是很懂,没那么确定,旁人问及,她肯定不能道出心中真正的想法,但既是孟十三问的,纵然有孟美景在边上听着,她亦毫不隐瞒:“说是一水一火,水火不容,此乃天怒!”
“天怒?”孟十三此刻便如同学舌的鹦鹉一般,又是满面的疑惑,“何来天怒?天怒之说,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其因何解啊?”
孟美景听到天怒,亦是不自觉地竖起耳朵,连手上的紫酥糕都不咬了,聚精会神地听李照沁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