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互许终生?”
庆帝似笑非笑,声音平淡,眸子瞥向谢祤:“太子给朕解释一下,何谓互许终生?又许到哪一步了?”
谢祤身形一僵,强行稳住心神:“婉意已经是儿臣的人,儿臣必须娶她,也一定会娶她为妻……”
庆帝目光一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无媒苟合竟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怎滴?还想在朕面前摆出一副深情不移的姿态来吗?”
“还有你!”
庆帝看向林婉意,“你好歹是将军之女,怎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竟还敢跑到朕这御书房来大放厥词,当朕不敢处置你们?”
“皇上恕罪,臣女与太子殿下真真是情之所至……”
“住嘴!”
庆帝怒喝,看向林奇,“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三从四德怀刑自爱她到底守了哪样?还是,这事是你林奇指使的,目的就是与太子勾结,好党同伐异排除异己?”
“你们,这是在威胁朕?!”
林婉意愣住,饶是她再不懂礼节权威,便是那几个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在帝权眼中已足够株连九族。
她这才悔悟为何父亲在来时会说那样的话。
帝王最易猜忌,即便是对太子亦是如此,他们如此急躁谋合,若适得其反,反倒成了当今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止会牵连镇北大将军府,甚至有可能连累太子被废。
心中颤栗,忍不住看向太子,谢祤弯着脊梁,低垂着头,压根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却始终默不作声。
林奇长叹一声:“皇上圣明,我林某人一生为大夏驰骋沙场从无怨言,是臣教导无方,这才惹出祸事。只求皇上看在小女爱慕太子之心诚恳的份上,成全这两个孩子,臣愿解甲归田,不再过问朝堂事。”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林婉意瞪着震惊的眸子,满眼的不敢置信。
父亲若是归隐,那她这镇北大将军之女岂不是徒有虚名?
“父亲……”
“住口!”林奇怒斥,“你闯出这等祸事,为父管教不严,待回府便罚你禁足!”
庆帝的视线在三人间来回转动,自古军权最难收,林奇愿主动隐退当然最好,只是不能是现在。
西界战事还未平定,林奇用兵如神,自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抛开林婉意的德行不谈,她做太子妃也确实绰绰有余。
他暗暗瞪向谢祤,只是便宜了这小子,白白让他逍遥得意一阵子。
“罢了,林爱卿严重了,到底是太子德行有亏,白白害了爱卿爱女,既事已至此,朕也只好成人之美,只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待西界战事平定再行婚典之礼。”
林婉意一惊,西界战事激烈,何时能止?
若西界战事一直不停,那她岂不是要空有太子妃之名虚时死等?
“儿臣谢父皇成全!”
她这厢还没反应过来,谢祤已经叩头谢恩,林奇暗示的看了她一眼,她这才不甘不愿的叩谢皇恩。
回府路上,父女两沉默不语。
林婉意低垂着头暗自神伤,却也明白这世界皇权至上,她虽心有不甘却无力改变。
林奇看她一眼,终究不忍心:“你现下总该明白爹爹的良苦用心了吧?爹爹不会害你,这是你自己选的路,爹爹只能尽力护你周全,其余之事便是爹爹也无能为力。”
林婉意轻嗯一声。
帝王猜忌,便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若不是林奇才立军功,西界战事不定,此时的镇北大将军府恐怕早已是个虚名。
唉——
林奇叹息。
虽不愿承认,但太子这招釜底抽薪虽冒险,却也算高明,他这是料准了他会为了爱女低头,只要圣上能答应这门婚事,即便婚期后延,林家也算是和太子连上一脉。
且帝王猜忌心已起,他林奇无论如何都必和他同为一气,以保林家周全。
此招狠辣,却也有些手段!
撩开帘曼,花灯节男女皆手提荷灯,大街上热闹非凡,林婉意原本最爱这里的热闹,此时却全然没了兴致。
她突然开始害怕,凭她这些稚嫩手段,可能在如此森严的皇宫内院活下去?
从前看的那些影视戏码于这里不过只是营营一角,人心难测,她之所学根本用不上多少。
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已避无可避……
高台阁楼,谢祤和东方起相对而坐,底下人潮涌动无比热闹,阁台一方小桌酒色怡人。
东方起执起酒杯:“恭祝殿下得偿所愿,往后镇北二十万大军便尽在殿下手中。”
谢祤垂眸看着杯中酒,野心勃勃,一饮而尽。
“东方公子好对策,这招釜底抽薪确实极妙!”
东方起勾唇:“在下不过区区一个野路子,当不上大雅之堂,只是林姑娘对殿下一往情深,这才促成此事,如此算来未必是在下功劳,皆是殿下之力,否则,此事未必能成。”
“呵!你这马屁拍的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谢祤瞥眼,他先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这法子,只是有违礼教,怕龙颜震怒适得其反罢了。
如今所见,这东方起果真能看透人心,料定父皇不会拿林奇如何,也料定林奇必定会护爱女周全。
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不得不说,东方起此人虽是个商人,但做为谋士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本宫虽事已成,但到底受父皇猜忌,天子疑心不得不防。”
东方起见谢祤酒杯已空,熟练为其斟上,道:“殿下不必在意,只需静观其变,圣上疑心,便是殿下不做任何举动皆无法消弭,既是如此,倒不如为自己谋算。”
“只要殿下行事稳妥,一日不落旁人把柄,圣上便不能废了殿下,太子一位就一日在殿下头上,稳稳当当!”
谢祤嘴角上扬,自当上太子开始,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眯着双眼幽幽看向东方起:“本宫十分好奇,你究竟是谁?是商人东方起,亦或是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本宫总觉得,本宫看不透你!”
“东方起,你果真只是个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