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中州南方,因为地震而分流的云河之水,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支流,缓注入西苗地界。由于水稀河浅,两岸是峭壁与瘴气林,因此无法行驶兵船。只有少数商船冒险偷渡。
川县以西的郊外,川张之敏身怀司隶校尉的将令,带领士兵守住商路水道东岸。
“手中有兵的感觉就是好啊……”张之敏舒服地躺在草丛里翘着二郎,扇子遮挡着头顶的阳光,哈欠连连。
“启禀张大人,数艘商船向南来了!”
“嗯?”张之敏站立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河面上远远过来的三艘青帆船“没错了,就是他们。众人戒备,听我号令。抵抗之人,格杀勿论!”
“是!”
水道之上,惊鸿仙子与昊清师押船而行。
“昊清,我们这回运粮回去,是大功一件。我的族人一定非常欢迎你……”
“嗯……”
“我真高兴,就快要成为你的妻子了。到时全族的人会在新房之外摆下刀山火海,还有娑婆武阵,看你如何英勇地闯过难关,来到洞房前面……”惊鸿仙子脸上露出少女般憧憬的羞红,小鸟依人地挽着昊清的胳膊。
“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昊清拍拍她的手背“我们一起风风光光地成就这次的事,让师兄从此听我的……”
“嗯……”惊鸿仙子嘤咛着,捧过他的脸,缓缓欲亲上去。
突然——
破空之声传来,自岸边草丛中,飞射出的箭羽,瞬间封锁江面。数名操帆手中箭身亡,商船行进顿时受阻。
“给我杀个片甲不留!”张之敏一声令下,司隶府下精锐倾巢而出,登船开杀。
“张之敏,你这个忤逆王爷的叛徒!”眼见局势丕变,昊清杀意顿生,腰间三尺平口铁出鞘,神铸剑法呼啸而出,瞬间撂倒一片。
“你爷爷的!老子从来就没说过要效忠南王府!”张之敏手中折扇一开,平手一掷,扇如镰刀索命。利刃飞旋而去的瞬间,金针弹指而出,障眼之法直取昊清周身要穴。
“小心……”惊鸿仙子裙袖舞动,轻纱挡开牛毛金针,反手一串透骨钉,打向张之敏。
“我就说是谁给轻尘下的毒,连我也解不了,原来背后就是你这个妖女捣鬼!南王府勾结外敌、犯上作乱,罪加一等,啊——”张之敏点水上船,一把接住折扇,挥开剧毒骨钉,扇化掌气,一举袭向惊鸿仙子。随后他低头一避昊清宝剑,转身退开两步。白鹤晾翅之势,一触即发。
“小子,不想死就乖乖退开。”昊清举剑威压道。
“爷爷今天人多欺负人少,怕你才怪!凌国舅没有告诫过你,不要小看郎中吗!”
“别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你还不够资格——”
昊清低哼一声,剑身一立,力拔三尺,直挑而出,一点化万千。明明天女散花之招,却似暴风冰雹,强悍扑面而来。
只见张之敏突然马步一扎,气沉丹田,腾身一跃,朝船舱顶跳了上去:
“放箭!”
“张之敏你——”
“嘿嘿,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和你对打么?”张之敏嘿嘿一笑,破空之箭再次袭来,昊清被迫挥剑抵挡。
昊清傲慢地一哼,挺身护住惊鸿仙子身前,剑花挡下一天箭雨,气走剑锋,随招挥出,岸边水草顿时拦腰而折,埋伏在其中的弓箭同时伤亡。张之敏见状大惊:
“啊?”
“张太医,奴家今天就送你归西吧……”惊鸿仙子一声娇喝,跳上船舱顶,纱巾飞舞,掌风夹带毒粉击向张之敏。
“哎呀——”张之敏扇面一开,围绕周身飞速旋转,掌扇开合挡开剧毒蛊风。不料昊清师剑气一动,雄浑内力击破张之敏护身扇气,一举刺穿他的折扇将他打落甲板。
“啊……”张之敏捂着流血的手腕,反手甩出一把金针,自己趁隙逃开“放火!”
“什么?”
“哼哼”张之敏大眼一瞪,岸上再放火矢。大军粮草干燥集中,一触即燃,河上顿成火海一片“以为爷爷是来找你打架的吗?今天烧了所有船,让你们两个运黑炭回西苗——”
昊清怒喝一声,指天扬手,一纳十方云流,火舌顿时反扑岸边。张之敏错愕瞬间,只见他背剑而起,半空开招,连环剑气搅动河中水流,激起丈高水花。
“潇潇烟雨漫长阶——”
“不会吧——”张之敏大喊不妙。只见昊清剑招一挥,水花如汹涌浪潮,铺天盖地熄灭了大片火势。
“丫丫个啐的!跟你拼了!众人一起上!”一声吆喝,四周武士一拥而上,围住昊清。张之敏孤身挡住意欲施展蛊毒的惊鸿仙子,一把扔掉手中破扇:
“对付女人我就没失手过。”
“奴家等你过来啊……”惊鸿仙子尖笑一声,披巾一舞,划开争斗。
落日山庄之内,宁儿自昏迷中醒来,惊觉粮草失窃。惊动之下,方知皌连景焰用军粮做了交易。
盛怒之下,皌连琨破天荒地举起手掌,一巴扇在自己亲儿的脸上。
“啊……”皌连景焰捂着被打痛的半边脸,又委屈又不服地瞪着他“父王……”
“你做的好事!不想活了是吗!”
“孩儿是在为父王打算……”
“你以为我看不清你那点心眼吗?我反复叮嘱,不要轻举妄动,你竟敢私下让昊清假传命令,抢夺朝廷的军粮!要不是我察觉得及时你现在还能安然在此吗!”
“父王,这种小心翼翼、忍气吞声日子,父王还没有过够吗?父王一直说等待时机,如今时机就在眼前,何以一等再等,坐待机失!”
“我让你等待时机,没让你败坏祖宗江山!”
“江山从来就没天定的一家之姓,只要足够强,谁都可以号令天下!”皌连景焰激动地说“孩儿只是想借这天时,让这江山握在自己手中。”
“你……数典忘祖,养你何用!”
“父王,事到如今,你不同意,儿只有自己干了!”皌连景焰一把将茶杯击碎在地,破裂声响的同时,门外同时涌入了十余名精壮武士。
“焰儿,你真以为你掌握了一切吗?”皌连琨无奈又深沉一叹,皌连景焰顿时一愣,只见皌连琨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原本指向自己的剑锋,转向皌连景焰。
“怎会……”
“我儿,要权掌天下,就必须拥有让人绝对臣服的能力——你还差得远呐。”皌连琨收敛神情“将小王爷送回房休息,严加保护。”
“是……”
“父王你……”皌连景焰一握拳,不服气地甩袖而去。
“王爷……”宁儿见他愁眉深锁,上前劝道“小王爷还年少,行事难免鲁莽,王爷不要太苛责他。”
“年少鲁莽……无尘像他这样大的时候,已经是操控大局的人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皌连琨叹着气“侯爷今日状况如何?”
“精神好多了,胃口也有了。”
“嗯……”
“王爷要前往探望吗?”
“晚些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是……”
落日山庄后院,夏轻尘扶着青的手臂,缓慢地在院子中散步。
“是吗……军粮被运走了……知道是谁的命令?运到哪里吗?”夏轻尘小声与他交谈着。
“宁儿不愿说,我也无处问。”青面无表情地搀着他。
“看来他还还是跟你不贴心啊……”夏轻尘笑道“想要让他钟情于你,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又想说什么?”
“你能帮助我,在这个山庄多停留一些日子吗?”
“什么?你要留下?你不是……”青眼中闪现一丝疑惑。
夏轻尘在亭子里坐下:
“如果我想走。或者……王爷想送我走。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继续住在这里?”
“我猜不透你的意思。你留在此地,就能等到人来救你出去吗?”青摇着头“此处与世隔绝,要藏你一个人,还藏不住么?”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夏轻尘不露痕迹地笑着“我留下来,你才有机会得到宁儿,不是吗?”
落魂口下的军帐之中,萧翰正与萧允众人商讨退敌之策。突然营地之外传来急急的马蹄之声,随后就是长长的吆喝:
“报——”飞马信使急急冲入军帐,跪拜在地“禀主帅,大军粮草被劫,下落不明。中州侯奉旨南下开仓督粮,中途遭遇绑架,下落不明。”
“什么!”萧允与凌依依眉头同时一拧。
萧翰站起身来:
“此事不能张扬,即刻命人持我军令北上,开战备粮仓。”
“父帅!”萧允走到萧翰面前跪下“请让末将前往传令!”
“胡闹!身为领将,大敌在前,你想临阵脱逃,弃全军将士于不顾吗?”萧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擅离职守,军法处置!邱副官,你带两名轻骑先往靐县粮仓。”
“末将遵命。”
“父帅!”
“退下!”萧翰不由分说地一挥手,将他轰出帐外,转脸看着一旁面色不佳的凌依依“剑师……”
“不用说了,我会看住他。”凌剑师沉吟着走了出去。
大帐之外,抑郁难当的萧允捶打着木桩发泄心中的焦虑。身旁忽然伸过一张布满老茧的大手,精准地垫在他捶出血印子的拳头下,包住握了握:
“有力气,留着杀敌吧。”
“可是大人……大人他……”
“我知道。但你是军人,这是战争,就算后方死了老母,你也不能当逃兵。”剑师解下身上的酒壶递给他“想宽些吧,会有人替你寻找他。”
萧允气愤一跺脚,胸口难平地接过酒壶,猛灌一气。
战地对面,西苗营地之上,缓缓飞来凤冠白羽的鹦鹉,赫炎苍弘站在太阳之下,轻轻一招手,缓缓让鹦鹉落在自己手臂之上,顺手解下鹦鹉脚上的纸条,展开一看。
“嗯?!轻尘……”一声低沉的惊异,赫炎苍弘抛开手上一切,飞奔入帐。
“怎么了?”火枭捡起地上的纸条一看,顿时面露惊奇“这……”
只见赫炎苍弘怀揣弯刀,疾奔而出。火枭而话不说,庞大身躯拦住去路,抄起血刺迎面一劈。
只听“当”地一声,两人刀刃相接,火花迸射。
“你不能去。”火枭一脸坚定地看着他。
“三日!只需三日,我便回来。”
“半刻都不准离开。”火枭果断而坚毅地说着“大业将成,你要做全族的逃兵吗?”
“让开!”
“不可能!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十里官道,金甲步兵压阵。缓缓行进的马车上空,拍打着翅膀,飞来一只隼鹰。
“嗯?”车内一身沉吟,传出口哨的声音。
只见那隼鹰听见信号,盘旋而下,停在车内伸出的一只手上,慢慢松口吐出月桂树的树叶。
放开隼鹰,车内之人捏着树叶退回车内。
“这是……是轻尘的位置……”
~\(≧▽≦)/~终于把过度剧情安排顺溜了,想看轻尘争夺战的同学都给俺打分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