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胡太医赶到现场的时候,锦玉茗正抱着锦雅丹大声哭泣,锦雅丹痛得晕了过去。胡太医上前把脉,又神色凝重地拉开锦雅丹捂着眼睛的手。
那面容还十分稚嫩的小姑娘,右眼上一个深黑色空洞,周围皮肤凹陷,看着十分骇人。
锦玉茗看着自己的妹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哭得更是伤心。
她们姐妹虽然时常斗嘴,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二人的情分还是很深厚的。
哪怕寻常二人会因为一些小算计发生口角,但她从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妹妹受这等伤害。
胡太医看见这伤口,心中也是一凛。
原本他想着这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能为她保住容貌还是保一下得好,京里的官家姑娘,毁了容貌前程可就尽毁了。
可他着实没想到,这……竟是连眼珠子都没了。
胡太医从药箱中掏出一个绿色瓷瓶,里面装的便是那东厂千户所说的掩裂散。
他犹豫片刻,还是将那药物倒进了锦雅丹的伤口上,原本昏迷的锦雅丹,嘶吼着挣扎起来。
那掩裂散药性极烈,一接触到伤口,会瞬间产生剧烈的灼烧感。
锦雅丹嘶吼着,先是痛到浑身冷汗浸透,过了一会儿便又觉得痛到麻木。剧烈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无法维持,等那阵痛意过去,锦雅丹又是昏死过去。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胡太医吩咐身边小太监把锦雅丹抬回帐篷,告知让她好生休养后,便回去开方子了。
虽然是秋猎,但为了以防万一,太医院还是跟着不少人来的,药品什么准备也算周全。
锦玉茗握着锦雅丹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葵把夏小蕊送回烹鲜侯帐篷后,自己跟着南藤南星慢慢往锦府的帐篷中走去。
只是她的步子十分缓慢,南藤姐妹看得出小姐的心情不如她们二人想象中那么好,便只能无声陪着她。
汪淮得知小姑娘大仇得报,但想到她心性纯良,便是当时狠下心决定报仇,可真的看见锦雅丹那副模样,怕也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便让申春过来,给锦葵送些东西。
自申春在那高澹身上看透自家督主的心思后,对待锦葵简直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姑奶奶一般,不说奴颜婢膝,也称得上万分谄媚了。
“葵姑娘,这是咱们督公让我给您送过来的,您可看看?”
锦葵接过那竹编食盒,打开来,竟是她们当年在辽东吃过的一些小菜,锦葵心头微暖,想着她们在辽东时候的光景,心头安定。
做都做了,如今在这儿又装什么仁慈呢。
她浅笑着同申春道了谢,提着那竹篮食盒走回了自己的帐篷中。
申春离开时候,发现锦葵脸色比方才好了些许,心下放松,督公交代的事情,总算办得顺利。
青薇本是来找汪淮的,倒不是有什么事情,只是宫中其他女官拱火,非让她来寻汪淮。她平日假借着同汪淮的关系,在宫中混得了不少便利,如此便也不好拒绝。
那宫中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自己好过些,她也不想攀附汪淮。
谁让她在宫里,因着貌美受尽了欺凌,自幼不论是主子还是同是奴婢的宫女,都能踩上她两下。好不容易借着汪淮的名头,让她得以喘息,她也不想放弃。
只是青薇来到东厂帐篷附近才发现,汪淮并不在东厂,而是去了泰和帝行宫,她刚想离开,便看见申春提着一个竹篮食盒走出来。
申春本是内宫侍人,怎么会同一个官家小姐有关系?
青薇也只是疑惑一瞬,待看见申春转身,她便也闪身离开,随后便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
锦葵回到自己帐篷中,便听人说锦元良喊她过去,锦葵抿了抿唇,伸出双手拢起秀发,又深呼了一口气,才转身跟着那人走向锦府主帐。
锦雅丹上过药后,沉睡了一会儿,只是那掩裂散实在性烈,她不过沉睡片刻,便又疼醒了过来。哭着喊着要铜镜。
锦玉茗伸手按住锦雅丹的手,哭着安慰道:“好妹妹,养伤要紧。”
她轻轻摸着锦雅丹的头,却不敢看向那只漏在纱布外面的眼睛。
“我是不是毁容了?”
锦雅丹用手轻轻触碰头上包裹着的白布,双手颤抖,声音如同喝醉了酒的狂徒,癫狂而迷懵。
“会养好的,日后姐姐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会养好的。”
锦玉茗哭着,锦元良站在木榻后头,一脸怒意。
本来锦雅丹得封郡君他十分高兴,她还有一年多些便及笄了,有了那郡君身份,看亲的人家也能往上高一两个层次,如今倒好,她容貌尽毁,莫说想要同什么官家子弟联姻了,如今就是把她许配给一个下人,都未必有人要。
“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元良怒声问道,好好的那鹰隼怎么会专挑她啄,莫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是……锦葵!”
一定是她,锦雅丹这才想起今日这事儿透着不寻常的地方。那鹰隼在天上直奔她而来,她受伤之前,并无什么异常举动,那就说明她一早便是那鹰隼的目标。
“是锦葵害我,一定是她,是了,那鹰隼是东厂训练,她同东厂关系密切。”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还有眉间点着的花鈿,就是锦葵!
“锦葵害我,父亲!是锦葵,我要杀了她,你帮我杀了她。”
锦雅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锦玉茗闻言,双眉一厉,起身便要寻锦葵问个明白。她正准备要去把锦葵那贱人,拖过来给自己妹妹陪葬的时候,就看见锦葵掀起帐篷布帘,迤迤然地走了进来。
看见锦葵的一瞬间,锦雅丹从木榻上挣扎着爬向她,似是想要撕开锦葵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锦玉茗却是倏地站起身,抬起双手,冲着锦葵便想一巴掌打下去。
只是还不等锦葵身后的南藤南星有所动作,锦葵便一把捏住锦玉茗的手。
她最近日日同南藤她们练习擒拿术,对付成年男子她做不到。但是对付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京中贵女,便是她刚从辽东来京的时候,也可以轻松制服她。
锦葵捏着锦玉茗的手,柔声道:“妹妹有什么想对姐姐说的,开口便是。”
锦玉茗几次挣脱都未能挣脱开来,便道:“我问你,雅丹的伤是不是你做的?”
锦葵看了木榻上,还想挣扎着爬起来的锦雅丹一眼,转过头来,看着锦玉茗的眼睛,利落地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