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清双目一凝,望向杭嬷嬷:“你知道?”
杭嬷嬷点头道:“张嬷嬷曾经与奴婢说过一些事情,奴婢印象深刻。”
向挽清似乎是有些怀疑:“我依稀记得张嬷嬷在府中并无什么亲近的人吧,她与你的关系又什么时候好到连这种隐秘都会提起的程度了。”
杭嬷嬷见她略有不信,不禁有些着急道:“奴婢与张嬷嬷还有周嬷嬷是一起从小伺候老夫人长大的,后来又一同陪嫁来了将军府,情分自然不同。”
“后来周嬷嬷因病去世之后,府里只有我们两个是跟着老夫人来的,关系自然便更加亲密。也因此张嬷嬷虽然与旁人关系并不密切,但与我却算得上亲如姐妹,只不过近些年来她愈发受老夫人信任,于是渐渐的我们也生了些隔阂,不如当初亲密。”
“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府中的老人,他们应该都是知道的。”
向挽清摇了摇头:“不必,我相信你,你继续说,张嬷嬷和你提起过什么?”
或许是时间过去了太多年,杭嬷嬷如今回忆起来的时候带着些不确定的感觉:“我记得那是在十年前的一天,因为张嬷嬷以前是从不喝酒的,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喝的酩酊大醉,所以印象很深刻。”zusu.org 茄子小说网
“那时候我们两的屋子还靠在一起,她喝多了之后吐了一身,奴婢就帮她擦身子,那个时候她和奴婢说……”
“说什么情爱终究敌不过利益,说让我离开向府远走高飞,说人心难测,枕边人亦可能是夺命刀。”
“她趁着酒意拽着奴婢的袖子说了许多话,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奴婢一直以为她只是喝醉了说的胡话,也没往心里去,直到……直到半个月之后,老将军忽然离世!”
向挽清眉心狠狠一跳,呼吸都有些沉重。
“那个时候奴婢就有过这种可怖的念头,或许老将军的死并未表面上说的是旧疾复发那么简单,只不过这事牵扯实在是太大,奴婢那时候只是一些隐约的猜测,若是事实并非如此,只怕奴婢小命难保,自然也不可能贸贸然开口。”
“直到方才,奴婢听到小姐您与老夫人的对话,您说必然还有一个更大的隐秘,那么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向挽清猛的闭眼。
当年祖父离世的时候她才五岁,祖父多年南征北战,虽然有些旧伤在身,但是内力深厚并且调养得当,身子一直坚朗,所以当初突然离世,也引起过向横与祖父一众部下的怀疑。
只不过请了太医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向横便想要请仵作验尸,但同时也有一帮人反对,这反对的一帮人之中,最为坚决的就是邵巧贞。
“你父亲尸骨未寒,如今应该做的是风光大葬,你却要让仵作拿着刀在你父亲身上剖开血肉,你让你父亲如何安稳的入轮回!如何转世!你这个不孝子!”
“你今天要是坚持,就让仵作从你娘身子上踏过去,我随着你爹一起去了正好!否则我就算死了也无颜面对他!”
这是当初邵巧贞拒绝验尸的时候言之凿凿所说之话,她笃信佛教,佛教又有身子残缺不可入轮回,亦或是来生将生而残疾多病的传说。
因此她当初反对的时候,也并没有人说什么,反而有一些同样相信这些的人帮着去劝向横。
向横无法,这才熄了验尸的想法,随之安安稳稳办了丧事。
只不过当初那些以为好心的话,在如今想来,却让人不寒而栗,即便是以向挽清的心性,如今也有些头晕脑胀起来。
而那边,杭嬷嬷仍在继续开口:“自从那夜张嬷嬷大醉之后,她与奴婢便渐渐不再亲近,后来随着她越来越受老夫人信任,我们俩也就越来越疏远了,渐渐的,关系也只能算得上一般,只不过毕竟还有往日的情分在,这不原本她还说等她儿媳探亲回来,让我一起去见见她孙子呢,没想到……”
杭嬷嬷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神色凄惨:“小姐,奴婢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张嬷嬷肯定是因为这个死的,要是老夫人知道奴婢也知晓事情的真相,肯定也不会放过奴婢的,求小姐救命啊!”
向挽清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想对策,还是在消化方才故事所带来的震撼。
整个房间都只剩下了杭嬷嬷抑制不住的抽噎声,她年岁比张嬷嬷还长一些,如今一张苍老的脸上满是对死亡的畏惧与后怕,看这有些病态的惨白。
窗外忽然有声音传来,惊动了向挽清,她抬眼看去,随即又转过头来望向杭嬷嬷:“我先让人带你去把衣裳烘干,免得着凉,此事……我还需要好好想想。”
杭嬷嬷见她没有大怒斥责自己,当即狠狠松了一口气,毕竟向挽清虽然对邵巧贞一直没什么好脸,但此事若是传出去必定算得上家族丑闻,若非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惊慌之下也不会来投诚向挽清,所幸如今看来,事情倒还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向挽清微微提高了声调,示意守在外头的司琴进来带杭嬷嬷出去。
一扭头的功夫,房间内便悄无声息的多出一个墨袍金冠的男子。
向挽清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眉心,长出一口气:“你都听到了。”
叶纪棠“嗯”了一声,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眉头紧锁的女子,将手中折扇随手放在桌上,修长的双指并拢,轻轻在她两边太阳穴处按压:“头疼?”
“若是杭嬷嬷猜的不错,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开口。”
“祖父去世的时候,我不过五岁,对祖父的印象也不过是个有些肃穆的老人,却也记得他将我抱在膝上小声讲故事的样子,方才听杭嬷嬷讲那些猜测的时候都心痛的厉害。”
“祖母自小偏心,我二叔出生之后几乎没怎么把心思用在我父亲身上,可以说我父亲几乎是我祖父一手养大,叫他识字习武,为人为事。”
“父亲更是将祖父看做榜样,亦是信仰,若是当年的真相真是如此鲜血淋漓,真不知父亲知道之后会是何心情,我如今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纪棠有些心疼的看着难得茫然不知所措的向挽清:“清清,当局者迷,此事你若是觉得棘手,就交给我来吧。”
“我帮你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