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权飘渺深谋远虑3

“开始就有点怀疑,安皇叔自幼跟随父皇还有你父王南征北战,为人也算是慎重小心,定不可能处处留下证据让人查觉。朕还道是,他故意如此,引起朝中不必要的惊慌。今日一看,却有隐情。”适耀嘴角勾出一缕慎重,回答道。

瑾颜并不理会他语气中的谨慎,只是淡然道:“以前常听父王说,安亲王当年随先皇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为人聪明能干。在军中也是极有威信之人,如果他倒戈向外,定能让朝中地动山摇。当时并不懂,还当是父王对安亲王的赞许之情,现在看来却有点真实。”

“何止是有点真实,又何止是地动山摇。他在朝中一日,朕就感觉一日不得安生,而且就算这次他真的有谋反之意,朕去查办他,务必会引起军心大乱。你说说罢,你都跟安亲王说了些什么,扰得他如此恐慌。”适耀凝眉叹道,复又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的眼晴,开口询问道。

瑾颜静默片刻,噙一缕微笑在嘴角,淡淡道:“并没说什么,只说皇上前日跟瑾颜说,安亲王对太后大不敬,皇上要在明日早朝找他问罪。并且告诉他先皇托梦给皇上,皇陵冷清,很是怀念当年跟安亲王的兄弟情谊。”

“嗯,他听后说了什么没有。”适耀问道。

“没说什么,估计匆匆派人回府调查绿头牌的事情吧!想必安皇叔也开始怀疑,有人利用此事借机,调拨他与皇上,太后之间的感情。”瑾颜接过小宫女奉的茶水,轻轻吹动茶碗内的茶叶道。

“办的不错,即没有干涉朝政,该说的话到是一句不差。难道父皇临终叮嘱朕,立你为后,可使后宫和朝政稳如泰山,看来此言不差。”

瑾颜听罢心里暗暗疑惑起来,皇上将先皇的旨意讲述给她听,这是何意。转念想道,数月前皇上在沁雪阁答应她的,开春大选决不召她入宫的诺言。猛地身上一激灵,骤然明了,原来如此。

“瑾颜刚刚看到如姐姐从养心殿走出,满脸的浓情喜悦,皇上许了她什么好处啊!看她这么开心,像吃了蜜似的。”她故意装作好奇,眼晴忽闪忽闪的问道。

“看看,刚夸你聪明识大体,又开始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算了,这事讲给你听也无妨。”适耀故意停顿一下,观察她脸上的表现,发现依旧波澜不惊,不由失望继续道:“也没什么,朕许诺她,开春大选之时,将封她为当次大选最高位分,她自然开心了。”

瑾颜笑意凝滞在靥上,泠然一笑明白的点了点头。嘿嘿!这个如心儿还真是好骗。如此看来以后的事情就不必太错综复杂了。

安亲王微皱着眉头听其子汇报前去调查的情况,立时愣在当地,脸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悲,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唉!本以为事事都对自己有利,却在短短一日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心中开始心烦意乱,隐隐感觉到不安,只怕城外的将士今日想入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安世子——龙适悦满面忧色,忧声说:“孩儿在府上并没有找到管家的踪影,管家娘子也说管家有些时日没有回家,让孩儿去东大胡同的外室看看,孩儿已派人前去查看,想必一会就有结果。”

安亲王抬起手背擦拭额头涌出的汗珠,沉声说:“事已至此,只怕管家已遇到不测。查出结果速速报来,一定要查清楚幕后主谋是谁。唉!就算是别人设好的坑等我们去跳,现在也没有退路了,只有步步向前。”

龙适悦见他父王如此说,心中更是不安,思量许久方试探着问道:“父王,就算是坑也无妨,就算适耀没死尚在宫中,又能怎样。我们城外有数十万将士,还怕他那点禁军不成。”

安亲王听完心中更是沉闷,大声喝道:“你懂什么,皇上没死还在宫中,我们的军队敢进入京城,名不正言不顺,那就是谋反,这可是镇守南方边关的军队。”随后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话虽如此,就怕我们的城外的将士根本走不进城门,那么就算有再多的人都是于事无补。反而落人话柄,最后成为皇上冶罪的最大证据。”

“父王只管放心,各个城门孩儿都安排了自己的亲信,进城之事保证万无一失。父王你看,要不要孩儿这就让他们进城待命。”龙适悦立了半晌听他训完话,小心翼翼的回道。

“也好,派人密切注意宁王府的动静,发现宁王的踪影立刻回报。瑾颜前日忽然从宫中回府,只怕不是世邀生病那么简单,如果他也让皇上秘密召回,那就情况不妙。不管怎么样,他在军中的威信比父王还要高。”安亲王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吩咐道。

“是,孩儿马上去办。间我这就让城外的将士进城。”龙适悦小心谨慎的看他父王点了点头,不觉脸上一阵喜色,微笑道:“父王,就等到听孩儿的好消息吧。”说罢,已一阵风似的奔出门外。

安亲王看见他的身影如狂风般袭卷而去,立即皱紧眉头,沉吟暗思:适悦这孩子性格浮燥,好大喜功,为人处事冲动不思后果,就算自己夺得皇位,他真的可以成为一位惠政爱民的明君吗?看来未必,反观适耀这孩子,越来越为人谨慎,心思细腻,处处都流露出帝王之气。

他越想越感到忧心,静静一个人靠在阔大的梨木雕福字样的太师椅上,仰面闭目凝神。忽然闻得外面有脚步声急促靠近,

抬头睁目看视,却是府中的家奴,不觉蹙眉,大声喝道:“何事惊慌。”

“回,回王爷,管家和他的二夫人死在东大胡同的外室内已有多日。”那家奴调匀急促的呼吸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喊道。

安亲王立时愣在椅子上,细细思索上午瑾颜跟他说的一席话:安皇叔府上的绿木牌现在可是到处出现,难免会传到皇上眼中,很是扎眼。浑身一哆嗦,骤然明了,看来真的有人借此机会,借假他之手,达到什么目地。只怕自己刚刚打下适耀夺得皇位,还没坐稳那人随后就开始讨伐自己。到时候,自己不但一无所获,还落得一个谋反罪名。

安亲王心烦意乱,加上这数日来一直劳碌过度,为兵变担惊受恐,终究开始意志沉闷,半响才开口问道:“可知何人所为,留下什么话没有。”

“回王爷,并不知何人所为,管家也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从府上查抄到五千两纹银的银票,而且银票的一角,书写了一个细小的“如”字。”那家奴依旧跪在地上,伏身回道。

“起来说话吧!银票可带回来,拿上来给我看看。”安亲王闻言着意沉思,片刻后连忙站起来扶他起来,眼中微有吃惊之色,伸手借过那折银票,果然中间的一张有一个细小的如字,字体粗草却是管家笔墨,想必是匆忙之中写下。

他凝望屋外,眼中有了一丝垂丧的神色,右手抵在颔下,心中刹那有千百个猜测转过,思绪紊乱一时不知所谓。看了一眼立在身前的家奴,柔声道:“下去吧!你老家是那的。”

“回王爷,奴才本是苍圳人士,自幼卖入王府当家奴。”那家奴小声回道。

“苍圳人士,是先帝皇陵所在地吧!也罢,让帐房支你五百两纹银,回老家买块地,好好生活。”安亲王好像想到什么事情一样,喟叹道。

那家奴听完,喜上眉梢道:“谢王爷准奴才脱离奴级。”安亲王听完只是挥了挥手,暗示他快点速速离去,不再去看他,只是闭目养神。

思量片刻之后,安亲王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信步走到大门口朗声吩咐道:“来人啊!吩咐备车,本王要亲自去各城门看看情况,顺便让小王爷速速回府等候。”

车辕在青石板地上隆隆地驰过去,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嘈嘈切切的脚步声,争吵声,快要行驶到东门,外面反道是异常吵闹喧哗,突然外面一阵骚动,只觉得马车猛的一转,立刻原地停了下来。安亲王大叫不妙,讯速打起车帘子,探出头来凝神观望,“丝”的倒抽一口冷气。

城门之处,果然有不同寻常的异象。处处都是麻袋,一层一层叠加垒起,拦住了整个城门。百姓嘈杂切切的吵闹要出城进城声,伴随着鸡鸭牲畜的叫声混合其中。层层围观在城外城内,将城门堵塞的是水泄不通,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镇守城门的将士都望着这些麻袋与那些吵闹不愿离去的人群,鞭打没有效果,恐吓更是无用,这层层垒起的麻袋可是听不懂人语的,只好无可奈何的站立在城门周围暗自叹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什么事拖沓不行,堵塞出城?快快散开,安亲王还要出城办事。”安亲王派出的亲信一声暴喝道。无可奈何的守将急忙上前跪地道:“回大人,不知何人在响午换班时分,丢下这么多的麻袋布包。堵住城门,下官也是无能为力。”

此事一出,安亲王一时忧心不已,仰面闭目凝神思索片段,道:“回来,这也是无法,我们还是快点从别的城门出城去吧!你们也加快速度清理城门,不要误了百姓们出城。”

“回安亲王,还是别白白跑路吧!别的城门也是如此情况。以属下看,安亲王还是请回吧!等属下清理城门后,再派人到府上通知王爷出城,王爷看意下如何。”

安亲王闻言蹙眉,也只得点了点头,转动马车向回走动。

适耀和瑾颜二人正在养心殿内闲话家常,忽有内监急步跑来,走到他的身边,低语了什么。瑾颜只是安静的坐在那,目光细细的打量殿外,心中翻江倒海。看来哥哥已经按计划开始行动了。

适耀嘴角露出一丝开怀的笑颜,微眯了眼,凝视着来人,颇感意外地“哦”了一声,随口道:“知道了,下去吧!没事不要让人来打扰。”那内监应声应道,正要准备退出。“等等。”

一阵静寂之后,适耀尽量的压着自己的声音极力用最平常的声音说到:“让荣福去传安亲王,宁王到御书房见驾。不得有误。随便暗自传令下去,城门慢慢清理,不必急促行事,以防劳民伤财,引起百姓的恐慌。”

等内监走远后,适耀拊掌大笑,微有兴趣的向瑾颜问道:“这用麻袋堵塞城门的主意是谁出的,够机灵儿。亏他想出这一招来,真够损的。安皇叔只怕现在气得只跳脚。”

“嘿嘿,损与不损好用就成。皇上说是谁出的,就是谁出的。还有人敢反驳不成。”瑾颜眸中微微灵光一现,微笑道。

适耀略微疑惑,转念一想瞬时明白,怅然叹了口气,向他道:“这样很好,真的刀剑相见。对谁都没有好处,那么朝中将开始动荡不安,血雨腥风,这也是朕不想看到的。”

他低声叹息,转身站起背朝窗外,来到她面前,想抱她依偎于他怀中,却发现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后退了几下。他略微疑惑后,用手掌按住她的肩,还没等她说话,他已展臂紧紧搂住她,紧的她无法呼吸。他轻声柔语道:“人人都道朕是九五之尊,可没有人感受到朕的孤独。人人都道朕无所不能,可是没人知道朕也有害怕的时候。安皇叔,是朕的皇叔,跟父皇亲如手足的同胞兄弟,朝中元老,真的可以杀之吗?朕疑惑。”

瑾颜听完这席话,闭上眼晴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搂在怀中:这么多年,自己从来没试着走入他的内心,也从来没关心过他。原来帝王也有帝王的幸苦。我还以为,他从小立为太子,春风得意。

他低首,温热的唇轻柔触及她冰冷的额头,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想再放她离开,就留她在身边吧!纵然她生气哭泣也好,涵若的事情,已经再经不起重来。放她在宫外,那些有心之人,自然不会让她安宁,出事是早晚的事情。宫中,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而且还有母后的照顾。但愿她可以明白,为了她一切都是值的。

他扬脸,放开她的肩,紧握她的手露出舒心温柔的笑容,轻身询问道:“记得以前在静心小湖,朕曾经说过如果朕要在皇宫你也必须留下来陪朕,不然就关你在禁宫,还记得吗?”

瑾颜听完暗然伤神一笑,心中刹那有千百个回忆,那时候她们一行四人多么畅意欢快,转眼间已只有他们俩人独自相伴。略略镇定后,尽量的压着自己心中的悲苦之情将嗓音转之正常,含笑道:“自然是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空气清新甘甜,花儿也是鲜艳妩媚的。而那时的涵若姐姐,贞静稳重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国色牡丹。”

适耀一听到涵若之名,瞬时感觉心有愧怼,怅然叹了口气:“朕终究是对不起她的,希望路其轩好好对她。对了,你在南边办的草原山庄就让她们去住吧!你一直向往的生活,朕是不想帮你完成了,就让涵若代你完成吧!你意下如何。”

她低眉垂首而立,神色很是郁结,嘴角绽出一缕迷茫透彻的淡笑,片刻才勉强回道:“自然一切都听皇上的安排,瑾颜并不敢有任何意见。”

“意见还是要有的,朕很喜欢你的性情和行为,想什么就说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远,你要像以前一样,多多说出自己的看法。没人的时候,我还是想听你叫我声,适耀哥哥。”适耀轻声说道,片刻后才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一阵风飒飒而来,透过帘纱吹入屋中,让人神志清明,茅塞顿开。原来是有人扶帘纱立在门面,纱帘乍开,却见羽鸢姑姑站在门外,低头盈盈行了个礼,道:“皇上,安亲王和宁王已在宫外等候。”

适耀微微点了点头,凝视片刻才道:“让他们在御书房先候着吧!朕随后就到。”

瑾颜见状,脸上微微一笑,随即福身盈盈行了个礼,舒展了下嗓子曼声道:“适耀哥哥,有外臣见驾。我出现在此,与礼不合,先行告退。”

适耀伸手扶起她,用手拍了拍她的肩,目色温柔:“去吧!母后一定挂念你。去请个安,不要让她担心。去了也不必急着走,在那等会,我处理完安亲王的事情,就去给母后请安,顺便一起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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