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耀禁不住眼光一凛,由宁王陪着,在下人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他目光再次扫过,威严的开口道:“你们平日都是伺候郡主的奴才,按道理郡主出事,你们都要赐死。现在给你们个机会,好好想想这些日子有什么可疑之处。想到的,站出来随悦公公去下面回话。”那群奴才顿时更加恐慌,纷纷跪下大喊表示忠心。
话音刚落,已有人上前一步跟随宫中来的公公下去回话,只是刚才那名事不关己的婢女依旧无所表现。
适耀眯着眼晴,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两转,随即向宁王小声问道:“那个奴才是做什么的,何时进府的。”宁王面露为难之色,也难怪,宁王长期在外镇守边关,府上奴才丫头一大群,那有功夫记得,只得向知意使了个眼色。
知意站在二人之间,听到皇上的询问便伏耳悄悄道:“那个奴才不是寄悠阁的丫头,本是伺候小王妃的。只因郡主的宫装是由她送来的,所以才将她找来问话。”
适耀蹙眉闭目不语,额上青筋暴起,半晌方深吸了口气,冷笑道:“如意你将那个奴才带过来细细问话。”如意回头看了一眼宁王他们,见他们脸上并无表情,只得略一思忖向那站着的婢女道:“郡主的衣服是你送来的,可是谁交给你的,送衣服的路途中还有什么可疑之事。”
那婢女怔住了,速度回过神来,连连叩首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事,衣服是小王妃让人交给奴婢送来的。”
”掌嘴。”适耀眼光一凛,一边跟随的晴空便立时上前,用力的赏了她两记耳光。那婢女并没敢闪,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随即冷淡道:“奴婢只是奉命给郡主送来衣服,并不知道何罪之由。”
适耀冷笑道:“好一个何罪之由,今天朕就明白告诉你。其一,你听闻郡主出事,神色沉静,波澜不惊并没有错。只是还没有一个奴才可以由你这么镇定的,这就是你露出的马脚。其二,郡主自幼深受宁王府上下喜爱,她此刻正处于危急之中,如果有个闪失,这些奴才都得去陪葬。你看看那个奴才不是小心翼翼,祈祷上苍保佑郡主平安无事,只有你事不关己。”
那婢女怔了片刻,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哈哈笑道:“不错,皇上就是皇上,分析的相当不信。事到如今,我就实话了吧!确实有人指示我将兑有夹竹桃干粉的衣服送给郡主试穿,这件也不是小王妃准备的,是我偷偷换的。你这们这些王孙贵族又如何知道平常人家的难处。”那笑声尖利凄凉,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有什么委屈要诉说,却又无法说出口。
适耀听她那句:又如何知道平常人家的难处。便知她话中有话,挥手遣散跪在地上的下人们:“此事看来与他们毫无关系,都关起来!等郡主好后,再放出来。”那群下人听后纷纷在侍卫的看守中退下了。那婢女见群人都退下,凄惨一笑跪倒在地道:“罪婢——芊斐自知罪恶滔天,也不想独活,只是罪婢的父母双亲和幼弟并没有错,只有皇上保那些人不会伤害他们,罪婢定然全部都召。”
适耀默默地听着,纵观她前后差距变化异常,愣了半向便知其中定有隐情和阴谋。便向地上跪着的婢女道:“芊斐你是不是想说,有人用你的家人威胁你依计行事,谋害郡主。”
芊斐没想到适耀会一语道破,半响才回过神来,连连叩首道:“罪婢不管皇上和宁王相不相信,可这是真的。罪婢这条命并不算什么,答应做这件事后也自知活不了多久,但是罪婢不甘心,凭什么罪婢的家人让他们关起来,生死茫茫,没人敢过问。而你们这些王孙贵族略有闪失就倍受关护,同样都是命,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适耀目赤红面色灰青,心中一股怒气涌现,刚要发作最终还是忍了下去,略一思忖道:“你却说说是谁指示你这么谋害郡主的,朕定然为你做主,将主谋之人凌迟处死。
芊斐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们,慢慢滚下泪来,喃喃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够了,他们让我注意郡主的饮食,用慢性毒病将其害死。我就不让他们如愿,偷偷少放数味毒药,让郡主就算吸食夹竹桃干粉也不会马上送命。我就是要引起宫中人的注意,这样我才有机会保住我的家人。还请皇上降罪。”
适耀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的黑暗天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吸了一口冷气思道:这算没有这个奴才,也会有第二个人来做这件事,当下最主要是将主谋之人正法,可是如果这主谋之人又会是谁,希望不是他们。思到这儿,终是大悟便轻声道:“你先起来吧!就算不是你,也会有这二个人,你却说说事情的经过,朕答应你将你的家人放出,许你们远走他乡。”
芊斐跌坐在地上,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道:“罪婢只隐隐听到他们说,几种毒混入其中,只有用七星海棠以毒攻毒才可以解,又因为那几味慢性毒药中有与七星海棠相克的,所以就算郡主吃了解药。依旧会命归九天。”
适耀的心越发揪紧,一时间甚至憋住了呼吸,院内的红色灯茏烛火映的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这时太医已收到宫内送来的七星海棠,将解药在一只碗中化开,加了数味药材其他中一只碗交给宁王道:“这个内服。”又将先前准备好的药汁倒在另一个碗中,和了解药道:“这个请宁王找婢女在郡主的心口,丹田和人中分别敷上。剩下的等郡主清醒后,要全部倒在热水中,浸泡半个时辰。”
适耀深吸了口凉凉的空气,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洛太医,你肯定郡主服下解药就会没事。”那太医急忙称是,双手伏地道:“皇上放心,下官已经检查过,郡主体内并没有与七星海棠相克的毒药。”
跪在下面的芊斐插口道:“皇上放心,奴婢已将那几味毒药选了出来,郡主并没有服下。奴婢只想换回家人的安宁,却没有想过害人。”
适耀听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你还略懂医术,在王府当婢女还真是委屈。先将她关起来,先医好郡主要紧。”说罢便向屋内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更夫打了一更又一更,瑾颜终于动了动身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后,随即又晕睡过去。看在适耀心中却酸酸的,怅然若失。召来太医问诊后,二人行自外院才开口询问结果,所幸并无危险,只是药性发作后的正常反映。
太医刚音刚落,却见远处一人发狂疾奔,连滚带爬的跪到几人面前。大家定眼一看,却是宫中的内待,宁王微皱了眉,正要怒问怎么待从竟放他进来,却见那人朝着适耀狂磕头,颤抖不已:“皇上,洛嫔娘娘中了七星海棠的毒,此刻只怕性命不保。太后正在储元宫守着,怕胎儿有什么闪失,请皇上速速回宫。”
“七星海棠又是七星海棠,宁皇叔,只怕此事没这么简单,将那个芊斐关起来,晴空你就留在这好好看管芊斐。等朕处理完宫中的事情再慢慢审个明白。”
等适耀回宫后,宁王见瑾颜呼吸已经完全畅通,便将久久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来。随即问道世邀:“宫中的行动怎么如此之快,你是什么时候将消息散布出去的。”
“回父王,儿子进宫前就将消息散布出去了。为的就是让他们放轻警觉,这样儿子才可以偷偷进宫请皇上出来。”
“那刚才……。”
“儿子也不敢从偷懒,只是在外面晃了一回,告诉那些眼线,宁王府已经知道下毒主使之人是谁。马上要进宫跟皇上汇报。相必这些人急了,宫中的行动才加快。”
宁王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可以将计划周密的如此天衣无缝的人,定然是一个老狐狸给他太多时间去想,反而会露出痕踪。”
第二日宫中便传出消息,洛嫔娘娘所中七星海棠之毒已解,只是毒性引起身体受损肾气虚弱,早产下一名皇子,皇子生下后全身发紫,已是一个死胎,天朝的第一个皇子就这样死于腹中,然而因为再过五天就是皇上大婚,所以草草安葬了事。洛嫔的心中痛的,虽然她活了下来,但是她的心却死了,硬了。
然而七星海棠并不是人人都有,世间少数的几支有半数珍藏在大内皇宫。随便查查,便知道这件事与谁有关。尚药局的领取帐目上显示,申时宁王领取一支去给瑾颜郡主解毒,太后和适耀看到记载。一个惊诧,暗自不相信。一个禁不住心头一紧,恍然明白,原来这件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适耀只是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随手将帐目丢在一边,随口问了一下记录的人道:“是宁王亲自领取的吗?没记错时辰吗?”那人急忙点头称是。适耀上前怒道:“看来你很不老实,欺君可是死罪。”
随即对太后道:“据朕所知,宁王申时正守在瑾颜郡主的床前,朕正好陪着。如果不是这样只怕今晚的宁王府就要因此满门抄斩,这些奴才们办事越来越过分。”
那奴才本伏在地上,听到此话全身颤抖不已,随即身形不稳跌倒在地上,派人上前查看,原来已咬断牙齿中的毒液,自杀身亡。唯一的证人就这样去了。
随后太后和适耀都称此事要细细查证,然而好事之人依旧传言:未来皇后娘娘怕洛嫔生下的皇子成了太子,所以先下手为强,皇上和太后为了保护皇后才下令秘密处死那名笔贴官,一切听来都让人想来是那么合情合理。
储元宫的洛嫔伤痛不已,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院落,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她的身上,恬静而安宁。她轻轻的闭上眼晴,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从此再无生育的可能,再也无法生育这对一个后宫女子意味什么,意味她的一生早早结束。呼吸,带着清冷锋利的割裂般的疼痛,像有细小的刀刃在割。
她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抚到她的小腹,那里面,曾是她今生的依靠,然而几乎在她最得意的时候,命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原本的圆圆隆起的小腹又变回了平坦的样子。而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已是冰冷,这让一个做娘的如何不会去痛。然而她没办法帮她的孩子做点什么,只能哭,无尽的流泪,去怀念那刚来到人间就已远去的生命。
适耀从她身后走来,轻轻的扶起她的肩。洛嫔眼角稍稍斜视,瞥见一带明黄映入眼前,心头一紧,挂着泪痕的脸上露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看在适耀眼中更是难以言喻的痛楚。适耀紧紧抱住她,神情苍茫:“玉洛,不要这样,以后朕一定送个孩子给你抚养,养好身子才是正事。”洛嫔哭的更是伤心,声堵气噎,柔弱的身体剧烈地发抖,道:“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如果是天灾嫔妾就认了,可是这是人祸啊!”
适耀倒抽一口冷气,亦是满脸憔悴:“朕也知道是人祸,可是玉洛,笔贴官已经自尽,朕明知有人加害宁王也无法查证,现在瑾颜还睡在床上,也是中毒,朕的心里好乱。”
“那我们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人人都道是宁王主使,为了皇后日后的打算,嫔妾感到害怕。”洛嫔摇头凝望他,眼神是希望和深刻入骨的哀伤。
“玉洛,你也怀疑朕吗?朕说过,申时宁王正守在宁王府,朕当时也在场,他那有功夫来宫中取药害人。而且这件事这么明显,宁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笨的事情。”适耀闻言不由更是伤心欲绝,想想他刚死去的孩子,想想依旧晕迷不醒的瑾颜,他的心乱了,完全乱了。
洛嫔只是流泪不止,忿忿悲慨。适耀默默不语良久,抚着她的背脊道:“你无需难过,总有一天朕会还你一个公道。”随即向远远候着的宫女道:“碧罗,外面风这么大,还愣在那做什么,快扶洛贵嫔回宫休养。”
贵嫔!一跃四级,这是本朝史无前例的荣耀。转眼间,跪了一地道喜的宫女奴才们,然而洛嫔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大约贵嫔就是她的尽头吧!是谁,又是谁!何必跟她这个出身不高的嫔妾过不去。她的心中满是恨,满心满肺尽是狂热的恨意欲绝,转眸惶恐间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强韧。不管是谁,无论她多么尊贵,那怕受尽宠爱,她也不会放过她,仇恨在她的心中深埋!
洛嫔骤然清醒,暗暗定下主意,手忙脚乱的揩了揩泪痕,稳稳走到适耀面前,跪倒在地道:“嫔妾谢皇上恩典。嫔妾希望早日知道何人所为。”
适耀紧紧抱起她,神情苍茫难顾,抬头无言苍天,几乎是沮丧到了内心深处:“会的,一定会的!大约是上苍在惩罚朕吧!先是挽儿,现在又是你!唉……。”这是他第一个子嗣,皇宫的孩子总是命不长矣,他隐隐感到不安。
洛嫔闻得此言,深深一震。上苍的惩罚!难道是惩罚她当日害死恬良媛!
寄悠阁内的瑾颜身体忽然颤抖一下,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宁王见她醒了,又是惊喜又是心痛,握住她的手道:“瑾儿啊!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瑾颜费了极大的力气从晕迷中苏醒过来,映目而入的是她的父王和哥哥,心中一松,看来这件事对家人并没一点影响,随后完全将刚才莫名其妙的惶恐忘之脑后。随后她听说了洛嫔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淡笑,笑意中满中惶恐和忧郁,她的对手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这种环环相扣的恶毒想法也可以算计得出来,洛嫔!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就这样断了一生的希望,她们只是针对她,何必牵连其她的人。然而善良如她并不知道,如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死了,洛嫔的孩子没了,那么后宫就是如心儿的天下,如相的夺权之路才可以走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