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这边有个窗。
苏雪为了做衣服的时候方便,她的缝纫机是摆放在窗边的。她抱着布料放到了缝纫机旁的斗柜上,窗户被人叩叩敲响。
她还没伸手,对方已经伸手将窗拉开了。
贺擎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中间隔着几根上了年月的木头。
他环抱着胳膊,倚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眼神很直白,直白得苏雪又想骂臭流氓了。
“我家小月亮就算生气的时候也一样好看。”吊儿郎当的声音让人止不住想笑。苏雪本想装作没看到他的,却也被贺擎东这不正经的话语给逗笑。
她抿着唇角,装着很忙的样子整理着斗柜。
“我才没有生气,你不要乱说。”
贺擎东啧了一声。
“小月亮真不生气?就算今早有人上门给你男人说亲你也不生气啊?”
“什么你男人?”苏雪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狠狠的剜了窗外唇角带着笑意的男人一眼。“有人给你说亲你来告诉我干什么?是想叫我去喝喜酒?”
她没发现,她的语气酸溜溜的。
贺擎东暗自好笑,却又不敢在小老虎头上拔毛,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寸头嗯了一声:“这不是你才是我们家的一家之主嘛,有人觊觎你男人,那我肯定得老实汇报啊。”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小月亮放心,我已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并且表示我贺擎东这辈子只会是小月亮的人。”
带着痞笑的男人,调侃的语气里带着认真。
苏雪哼了一声:“别人恐怕要笑死你这个傻子了,有着捷径不走。”
偏偏要选她这样一个家庭负担重的人。
苏雪很嫌弃,但是心中却也莫名的甜滋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想再跟臭流氓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她转而询问孙大权的伤怎么样了?
“伤得挺重的,虽然说不危急生命,但是一两个月内是没办法干活了。”
贺擎东并不是只知道说话逗苏雪的人,在说到正事的时候他也还是十分认真的。苏雪嗯了一声有些皱眉,若是孙大权一两个月内没办法干活,那他们就要在这仓库再住上一两个月了……
不过想来人家受伤了也没办法,她也不能太急。
苏雪打开斗柜下方,从里面取出一瓶没开封的麦乳精放在窗口:“你拿去给孙大叔,让他好好养身体。”
这麦乳精还是那天秦市长让秘书从其他人手中收上来给苏宝儿的零嘴之一,苏雪还没打开,如今正好让贺擎东拿去看望病人。
贺擎东没接。
一双眼眸含笑看着苏雪。
“干嘛?看什么?”
苏雪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只能恶狠狠的瞪他。
“我媳妇儿好看。”
“谁是你媳妇?”
苏雪拧眉,这人就是会油嘴滑舌的。
贺擎东啧了一声,“说真话又不喜欢听。”
苏雪:……
狠狠瞪他!并且眼神还发出危险的威胁。
你再说,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贺擎东妥协:“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这臭嘴,该打!”他轻轻啪了一巴掌在自己的嘴上,苏雪懒得理会他油嘴滑舌,开始赶人。
“把东西带上赶紧走。”
“我准备回去,但是东西不能带。”
“为什么?”苏雪疑惑不解:“孙大叔不是对你们家有恩吗?他住院了你带罐麦乳精去怎么了?”她说完想了想,又觉得或许有点不对:“是不是要另外买点其他的东西?我拿钱给你。”
贺擎东的钱全都给她了,她快忘记了他现在应该是个穷光蛋了。
“不是。”
贺擎东拦住了她去找钱,接着往下说道:“我提麦乳精去了孙叔肯定会问我哪里来的,那我不会说谎我肯定说是对象给的。你猜刘春花听到之后,会不会觉得是你故意打她脸?”
苏雪一时间还没想明白贺擎东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才后之后觉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跟孙叔说我们处对象的事了。”
早上孙大权刚醒来,贺擎东就跟他说了这事。然后他回家正好遇到了刘春花上门说亲,他拒绝了刘春花,刘春花肯定会去跟孙大权说的。
他这转身就提着对象给的麦乳精去看望孙大权,怎么想都有点打刘春花脸的意思。
对于刘春花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贺擎东没心情跟她扯那么多。
苏雪哦了一声,想了想的确也是如此。谁能接受女儿‘情敌’送的东西呢?这感觉就是在挑衅啊!
“小月亮,你对此没有什么想法?”贺擎东看着她小心的询问。
苏雪摇了摇头,不知道贺擎东说的想法是什么。
“就是…我跟孙叔说我们处对象的事,你不怪我吧?”
“怪你?为什么?”
“就是……”贺擎东难得的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别人会知道我们处对象的事……”
“然后呢?”
苏雪依旧不解的看着贺擎东,十分不能明白他脑袋里的思想。她看着他飘忽的眼神,忽然脑袋闪过一道灵光。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才见面就敢问她要去她家提亲的臭流氓,该不会是自卑吧?
“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若真是这样,那真是要笑死她了。
苏雪目光灼灼的盯着贺擎东,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贺擎东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他的脸竟然难得的浮现出了红晕:“你是城里来的,我……”她是高高在上的小月亮,他则是被亲妈嫌弃,连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没人要的臭拖油瓶,若不是老太太带他回家,他不知道早就饿死在什么地方了……
“哈哈哈…哈哈哈…贺擎东你是想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如山间清泉般的欢笑声打断了贺擎东的话,窗内的姑娘一手撑着缝纫机,一手捧着自己的小腹笑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没办法实在太好笑了。
谁能想到十里八村最臭名昭著的二流子贺擎东,竟然会觉得自己是癞蛤蟆呢?这比喻真的让苏雪不笑都不行。
她哈哈哈一顿狂笑,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不行,我受不了了,贺擎东你这比喻跟你的形象太不符了,我受不了了……”
贺擎东眼神微微暗了暗。
苏雪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停下来,抬起头正好对上贺擎东那深不见底的视线。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让人无法看透的悲伤。
他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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