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李老裤脚,看着李老的腿,许安诺面上难掩震惊。
李老的腿上很瘦,干瘦干瘦的,看着没什么肉,几乎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
他的腿上有好几个弹孔,尤其膝盖附近的位置有两个弹孔是叠在一起的,即便如今已经痊愈了,伤口也长好了,也依旧能够看得出当初受伤时的狰狞。
李老的大腿上凹陷了一块,看着像是少了一块肉,即便长好了,也依旧带着残缺。
周围的老人都是见过风雨,有些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可看到这样的一条腿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李老的性格好,平日里笑呵呵的,对人也很和气,出来玩儿也从来不出乱子,所以大家虽然都知道他的腿有顽疾,却从来不曾见过,此时见了,都很震惊。
“孩子,我已经没事儿了,不疼了,把裤脚放下去吧,别吓着你了。”李老这时已经缓过劲儿来了,虚弱的开口。
水壶里的水是许安诺用灵河水和千人人参泡出来的,有补气血和短暂镇痛的效果,所以李老这才能缓过来。
缓过来的李老心里也是震惊的。
老傅这水壶里装的是什么水?竟这样神奇!
他不过喝了一口,那能钻心的痛竟然就缓解了。
老傅这个孙媳妇,好像真有些本事!
许安诺震惊过后就平静了下来。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老爷子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李老和他相熟,定然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这并不奇怪。
李老这条腿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伤的,便是再狰狞可怕,也不应该被嫌弃和畏惧,那是属于他的功勋,是该被国家以及他们这些后辈铭记和敬佩的。
“不会吓着,我只是觉得敬佩,您当初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肯定极为不容易,李爷爷,您真厉害。”许安诺抬眸,一脸敬佩的说。
李老因为她面上的真诚而觉得有些恍惚。
他这腿确实是在战场上伤的,当时大部队在撤离,他为了不掉队,咬牙忍着疼,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跟着队伍。
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期,等后来队伍安顿下来,嵌在腿里的子弹已经移位并且卡住了,以当时的医疗条件和水平,根本没有人敢动手术给他取出来,也取不出来。
本来大夫是建议他截肢的,说这样能避免感染,可以保命。
可他一生倔强要强,死活不肯截肢,坦言就算最后因为这条腿没了性命他也愿意。
大夫拗不过他,也就只能随他了。
他倒也还算争气,腿保住了,命也保住了,只是却落下了顽疾,但凡变天,这条腿必然钻心刺骨的疼。
随着年纪渐渐变大,便是不变天,他也会疼得厉害。
因为疼痛,他无法继续工作,所以早早的办了退休,离了岗位。
而他这腿,虽然是功勋,是荣耀,可是看着太可怕了,即便是家里的孙辈看到了,也会害怕,会恐惧,甚至……厌恶。
因为避讳,害怕吓着家里的孩子,曾经被他视为功勋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一种自卑和畏缩,让他羞于启齿,不敢被人看见。
可许安诺的一句话,却让他这些年的委屈顿时涌上了心头,一大把年纪且极为善于忍耐情绪的他,竟委屈得红了眼。
许安诺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尤其这些上了年纪的,从战乱年代过来的老人,更是如此。
所以看他红了眼,许安诺也没说什么,只是温柔的笑道。
“李爷爷,你别怕,我的医术还不错,我先帮你针灸镇痛,等痛楚缓解了,我再和爷爷送您回家。”
“好,我不怕,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李老缓缓开口。
能被人认可和理解,永远是最能直击人心的,哪怕是李老这样的人物,此时也不免对许安诺印象极佳,心存感激。
他同样不知道许安诺医术如何,但既然许安诺敢提出来为他针灸,他今日便是豁出命去,也愿意让许安诺给他治疗。
这是他对许安诺认可他,理解他,甚至心疼他的回报!
许安诺将李老的腿放平,随后开始给他施针。
进入状态的许安诺格外认真,手里的针又准又稳的落在该落的位置,她不时的开口问李老会不会疼,会不会难受,神态平和又沉静。
虽然周围的人都不懂医术,却被她这沉稳的模样给吸引了,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合该如此的感受。
许安诺施针的时候周围人都很自觉的保持着安静,没有一个人不识趣的开口说话议论的。
等许安诺施针结束的时候,周围人才敢小声的议论起来。
说的无非是许安诺医术如何,李老的腿伤如何之类的话题。
许安诺刚刚给李老摸过骨,趁着等待的时间问他:“李爷爷,您这腿骨里面是不是还有子弹的残片未曾取出来?”
“是,老傅告诉你的?”
李老这会儿已经脱离了剧痛的状态,灵河人参水加上针灸的效果让他渐渐恢复,加上他本就是个极为能够忍耐的人,些许痛楚已经无法让他失态,表露出难受的模样来了。
李老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傅老爷子,却见傅老爷子也吃惊的瞪着眼睛。
见李老看过来,傅老爷子想也不想的摇头:“不是我,我没有。”
别看他平日里好像一张嘴没个把门的样子,可他边界感和隐私感还是有的,他知道这伤是老李的忌讳,怎么可能随意的就跟许安诺说?
虽然许安诺医术好,但那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自己都还不百分百确定呢,哪里就有时间说了?
“不是你说的?”李老惊讶了,又看向许安诺。
许安诺这会儿正用眼睛观察着李老腿上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闻言随口应道:“不是爷爷说的,我刚刚给您施针前摸了一下您的腿骨,摸出来的。”
说着,她又抬头问李老:“您这弹片卡在腿骨里肯定很疼吧?怎么不去取出来呢?”
“取不了。”李老摇头道:“受伤的时候没及时取,后来条件限制取不了,就任由它长在里面了。”
“这几年条件好些了,也看过很多大夫,都说太久了,残片大概率已经跟肉和骨头粘连在一起了,我年纪又大,上了手术台估计就下不来了,都不建议手术。”
“我都一把年纪了,能多活几年就多活几年吧,也就懒得折腾,除了疼起来的时候实在受不了,其他时候倒也还好。”
许安诺闻言不由得面露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