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绾想起今日自己和叶昭行只待了那么一会子功夫,萧晏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让他知道九生睡这里了还了得?
她上前拽人,“不行,你赶紧走,我没跟男子一同睡过。”
可叶芷绾还是轻敌了,九生别看十四岁的年纪竟也快赶上萧晏的个头,几个来回下来,不想惊扰别人的情况下是怎么也拽不动他。
叶芷绾不想再耽搁休息时间,索性又拿出一床被褥挨着最外侧躺了下去。
九生开心的像个孩子,两手搂着叶芷绾的手臂就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当叶芷绾醒来时只觉自己一边手臂都麻了,她费力的把胳膊从九生怀里抽出来,用力甩了好多下才恢复意识。
九生睡得正死,感知手中没了东西便抱着叶芷绾的被褥继续呼呼大睡。
叶芷绾急匆匆整理好行装一脚踹在九生身上。
“赶紧给我起来,别让人家看见你从我屋里出去听见了吗!”
九生模糊的应答着,叶芷绾摇摇头急忙去了金銮殿。
第一日上早朝她特意起了个大早,不想在人前失礼,所以她到时殿外还没几个大臣,他们凑到一堆不知在聊着什么。
叶芷绾想拓展下官路,便直冲着他们走了过去,可几人见到她过去却齐齐跪了下来。叶芷绾直接傻眼在原地,可几人下一刻说的话让她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几声参见七皇子让她如梦初醒赶紧回身跪下同样行礼。
萧晏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人逢喜事贵气凌人,晨光衬托之下,冷峻又昳丽的容颜更加耀眼。
他淡淡吩咐一行人起身。叶芷绾则乖巧的退到一边发呆,那几个官员退得更远,也不再交头接耳的说话,个个站的绷直拿后背对着两人。
萧晏站定在离叶芷绾两步之遥的位置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想让她原地逃跑。
“昨日阿依幕从你那里回来拿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天。叫她干什么都一副带着气的样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叶芷绾讪笑两声,“不知道。”
“装傻?”
“嗯?没有呀。”
“我问过阳歌了。”
“……”
叶芷绾暗骂一声阳歌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好尽量把脚上远离的动作挪得很轻,再小声尬笑两声:“我那样说才更有人信服不是吗……”
萧晏轻瞪她一眼,“你脚上再动我就站你身边去了。”
“不动了。”叶芷绾绷直身子,向他尽力解释:“这些谣言都是暂时的,以后会不攻自破的。”
“她们两人又不会到处去散播这些谣言,你跟她们说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叶芷绾又干笑两声忙转移话题:“今日忙完我去重华宫找你。”
“怎么,才分开一日就忍不住想我了?”
萧晏说这话时目视前方,身躯凛凛,浑身都散发着十分端正的气场,语气中的暧昧却都飘到了叶芷绾的身边。
她怀疑萧晏真的是个千人千面的人。
叶芷绾摇摇头清醒一下,正经道:“我有正事找你说。”
“好吧,不过想我也是正事。”
……
叶芷绾心底翻个白眼,最终背过身去开始赏云。
北韩帝在一刻钟后坐上金銮大殿尊位,大臣们陆陆续续到达。
这期间让叶芷绾奇怪的是景王居然来得很早,见到萧晏时还客气的攀谈了两句。
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一场战事。
整个早朝不外乎是批判南靖安排细作之事,有人提议此等下流卑鄙之作应当直接开战,有人提议国库亏空之时不宜开战。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叶芷绾看出北韩帝对比也是深感头疼不已。
不开战只杀两三细作根本咽不下这口恶气,可开战北韩又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军饷,云州耗费了大量国库,如今还在善后运营阶段。
尤其那片群山对北韩来说太过不利,南靖打来只需跨越百里平原,而北韩宣战却要翻过重重高山。
但那片山的归属问题已然有了一个导火索,怎么也需要一场真正的战争来敲定一切。
而且南靖又怎会任一群残兵卸甲辱没尊严。
叶芷绾只觉得这事根本都不用吵,开战是迟早的事情。
身边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北韩帝大掌一拍:“够了!吵有何用,能解决问题吗?”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只见北韩帝在最前一男一女的两道身影中来回睨望,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叶芷绾身上。
“赵女官,南山那边的事情你全程参与,你来说说对这个事的看法。”
叶芷绾侧步向前行礼:“微臣认为这个仗迟早要打。”
在朝堂上与君王对话她不敢大喘气则立马接道:“原因有二。”
“其一,南靖一支百人队伍被咱们大韩一支三十人的队伍尽数剿灭,这是极大的侮辱。他们不可能不雪此耻。”
“其二,那片群山中的隧道他们挖了数年,还被偷换概念归为自己的领地,想必早已当成自家领土了,所以他们为了那片山也会打。”
“总的来说,不论是我们先出兵还是南靖先出兵都避免不了一场战事。”
北韩帝沉着眼眸听完道:“祁儿传消息称有南靖派去的几队人马,不论远近都被他尽数剿灭了,所以南靖现在极有可能还不知那里具体出了什么事。”
“是,四皇子深明远见将此事处理的滴水不漏。但……”叶芷绾顿了顿又道:“但臣认为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南靖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所以臣怀疑他们在蓄谋一件大事。”
“大事......”北韩帝点着龙案重复一遍又道:“玄策军共在南山扎营一万精锐,倘若有突袭应当可以抵挡得住,但要将多数将士派往那里以防后患,费力不说又怕无功而返。青山的战口也会岌岌可危。”
以叶芷绾对羽林军首领姜岱的了解来说,他此时绝对在憋着什么坏事,看来这是自己与他的第一场较量。
她想了想道:“大韩这些年只与长卫军交战多年,而如今长卫军已然全部......被我们斩灭。所以我们今后交战的便是那驻守京城的羽林军。臣猜想羽林军常年守在南靖京城远离疆场,实战经验偏少,所以他们必将善用诡计,我们应当多做些防备。”
“青山不可弃,但云州也不可不防,所以青山驻守的官兵按兵不动,云州那里微臣认为可以继续修缮隧道方便应接突袭,另外通知玄策军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北韩帝微叹口气道:“修缮隧道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倘若修了隧道军饷就会不足。”
叶芷绾看了眼萧晏,回道:“到了开战的那一天隧道对我们来说会很重要,所以不能不修。”
“至于银两......七皇子在臣采药的时日查出了云州城的账务问题,据臣所知谭义方一行人共贪了九千两纹银。”
“而臣从此事得到一个启发,那就是陛下可以彻查西部几座城池的账务,他们地处贸易要塞经济繁荣,也许或多或少的都会有所贪污。”
北韩帝听完忽地笑笑:“此事也是多亏了晏儿,查出一笔贪污的款项,才得以度过眼前的困境。”
“来人,按赵女官说的办!”
叶芷绾暗松一口气,希望自己此举可以不让萧晏的日夜功劳埋没。
只是她回京才知道云州刺史谭义方已死在昭狱,为他诊治的郎中也莫名自缢在家中,不然还能从谭义方那里寻到更多私人的贪污款项。
想到这里她继续上表道:“微臣觉得应当再派一部分人去探查一下谭义方私人的贪污款项。”
“嗯。”北韩帝点点头,“此事交给宋中丞去查吧。”
宋与洲闻言踏出队列下跪领旨。
自那日中箭昏迷叶芷绾还没与宋与洲见过面,刚才进殿自己走到最前也没注意到后面的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发现宋与洲状态不错便安心收回目光。
就是不巧与一旁的萧晏对上眼神,一种凭空飞刀子的感觉扑面而来。
叶芷绾赶紧站回自己的位置再不乱看。
储备战事一事算是得到解决,北韩帝很快散朝。
叶芷绾也跟着一同去了紫宸殿,路上北韩帝与她闲聊:“没想到赵女官对行军作战之事分析的头头是道。”
“微臣喜欢读书。”
“喜欢读兵书?”
“略看了一些,发现还挺感兴趣的,就多读了几本。”
北韩帝扬声一笑,“赵女官果然给朕处处带来惊喜。”
“多谢皇上称赞,为皇上解忧是臣的职责。”
初起的朝阳背光而来,叶芷绾怔了一下不敢确定,她在抬眸的那一瞬间,竟然感觉北韩帝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除了赏识还有一分慈爱。
这应当是个好兆头......
临近紫宸殿北韩帝向远处观望两眼,忽对徐公公吩咐:“去把晏儿叫来。”
徐江领命就疾跑而去,生怕跑晚了就追不上萧晏了。
叶芷绾欣喜着勾起一个笑容却因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景王瞬间收回。
只一月不见,景王的变化就有些让叶芷绾认不出了,他恭敬地与北韩帝行过礼后还与她打了招呼。更是与自己并肩同行进的紫宸殿。
原来处置一个宇文馨成效这么大。
叶芷绾默默想着站到自己那个没用几日的公案前,北韩帝拧着眉看她:“朕给你赐的座是摆设吗?”
......
萧晏的那张嘴应当也是遗传他父皇了。
叶芷绾谢过坐下正逢萧晏进殿参见,她故意抬头瞥一眼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查看奏折。
萧晏坐在之前萧祁的座位上,与景王对坐。
余光之下叶芷绾还是能感觉到景王明显的惊异,哪怕脸上再体面,抵抗一个人的神情是遮掩不住的。
北韩帝深沉的目光扫过二人,缓缓道:“云州撤职了大批官员,现在已陆陆续续补上,只是云州刺史一位还尚在空缺,你们二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景王先声道:“回陛下,臣有一人选,是去年的状元郎,此人出身贫寒,家世干净,仅入朝为官一年就有诸多显著的功绩,所以臣推荐此人。”
“朕也听闻过他的表现,确实是个栋梁之材,当为合适的人选。”
北韩帝应完又望向萧晏:“晏儿呢,有什么人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