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回过头,凤眸氤成一团流转的光圈。
那是两人相识没多久,他们还在南靖时自己随口问的一句话,他说:北韩有一座祁山,常年积雪不化,十分美丽,你想去看看么?
叶芷绾说她怕冷,不去了。
那时他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
但现在,他们在一处,有数不清的雪山可以去看,有一辈子的时间相依在一起。
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这种满足又幸福的感觉促使着他上前低头吻住爱人,他紧紧拥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脸,无视她轻微的挣扎,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全身心投入到若无旁人的境界里。
这个大胆示爱的行为引来一众鹘月青年的围观,
他们举着葡萄美酒,拿着飘扬的鲜花彩带围在两人身边撒花欢呼。
叶芷绾在王庭待了几日听懂一些鹘月语言,其中有祝福有起哄,但她还是不由羞红了脸。
她使劲推了推萧晏的胸膛,「好了......我还没有爱凑热闹到这个程度。」
萧晏却是意犹未尽的又在她额前留下一吻,「这里是我母妃的故乡,今日就当我们在鹘月的一场成婚典礼如何?」
叶芷绾一怔,然后点点头欣然一笑,「有明月百姓、美酒鲜花为证,自然是极好的。」
欢愉的夜晚,明亮的繁星,灿烂的火光,织点成一场独属于两人心中的成婚典礼。
月亮触摸烟火,银河亲吻云朵。
高高燃起的篝火照亮每一个洋溢幸福的面庞,他们拉起手形成一个大圈,唱着欢快的歌谣,吹奏起美妙的羌笛,伴侣们两两相伴舞态生风。
葡萄美酒的芳香沁入心脾,叶芷绾挽着萧晏学着鹘月舞姿的步伐转动跳跃,一会对着他搞怪般转动头颅,一会又两手相握拽着他原地转圈。
终于在她转到天昏地暗时,软绵绵的倒在了萧晏怀中。
微醉的叶芷绾,编起的长发有些缭乱,配上鹘月衣饰,勾勾缠缠的颇有风情,那双清澈的眼微微发红,随性之中带着些许慵懒的气息,诱惑的让人呼吸发紧。
萧晏喉骨滚动一下,点了点她的鼻尖,「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
「甜啊......」叶芷绾笑吟吟着道:「又甜又开心,许久都没有体会过这般快意的滋味了......」
说完她身体便一个腾空,被拦腰抱起。
卧在那个熟悉的胸膛里,叶芷绾享受的吸吸鼻子,勾起一个餍足的微笑,然后糯糯的唤了一声:「夫君~」
那一刻,喷到萧晏颈窝的温热呼吸仿佛不是呼吸,而是触动他身体的开关;那呼吸中带的甜味酒香也不是酒香,是融化在他心间的蜜糖。
而那声「夫君」直接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不知天地是为何物。
他压抑着扑通的心跳将她哄睡着,满怀期待的回到住处,不想门外却立着一道等候许久的身影。
乍一看很优雅,再一看便是生厌。
叶芷绾主动认亲,国王心结放下,一向视父亲所言为天命的耶朔也一并跟着放下偏见,收起尖牙利语,主动带着亲堂妹游历了王庭。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自己和叶芷绾的良辰美景,他来做什么!
也许是有着夜色作掩,耶朔没看到萧晏眼中的不耐烦,大步迎过来,嘴里像灌了流沙那样快。
「我与父王商议过了,待耶曼完婚之后鹘月会以送福为由向两国出使使团,届时我会以王子身份出席带两万大军随行,你们尽快安排一下在北韩的证人和证物速来沙漠,一并藏匿在使团当中,在宴会上为叶家***。」
萧晏清晰的在脑中过了一遍,而后点头,「都在路上。」
耶朔用手指点了点头,注意力全然都在父王交代自己的事上。
「还有北韩的兵力,不能出动太多,不然南靖会有所察觉......算了,这个我与父王再敲定一下。你们最好不要出兵了,阳州那边还不稳定,不宜生事。」
萧晏继续点头,「明白,多谢。」
耶朔停顿一下,想想要事都已讲述完毕,转身欲走时,叶芷绾的两声哼哼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向萧晏怀中看了一眼,然后一边转身一边嘟囔道:「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带个侍女,就这么抱着,连个帮着扶的人都没有......」
萧晏微微一笑,心想你快走吧。
「谁说没有帮着扶的人了!」
声音响起,萧晏只想赶紧飞进屋里,奈何耶曼已经略过她哥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兄妹俩到底有完没完?
只见耶曼浑身充满活力一蹦一蹦走到他跟前,讶异道:「芷绾姐姐醉酒了?」
萧晏保持着微笑,「是啊,醉的不省人事,该歇息了。」
耶曼对此表示认同,「确实,今日你们还了沙漠,身上定是吹了不少风沙,得洗洗再睡。正好,我来看着芷绾姐姐,顺便帮她洗漱。」
萧晏脸上的笑凝固住,脸色如遭雷劈。
「这么晚了,你不歇息吗?」
「我不困,精神得很。」
「叶昭行与那人的最终决赛呢,怎么突然不忧心了?」
耶曼闻言却是一笑,「我来正是跟芷绾姐姐说这个事呢,这两日咱们几个为了赢不是想了许多下流的招数么,结果今日我母后说那个大漠勇士是她母族的部下,一路打到决赛就是为了输给昭行!」
说着她又得意的挑挑眉,「我母后可真是深藏不露。」
萧晏为这事稍松口气的同时,还是尝试着去婉拒她的好意,「叶昭行打了两月,身上负伤不少,你该多陪着。」
耶曼摆摆手毫不介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身子骨用点药歇两天就好,现在正陪着我父王小酌呢。」
萧晏再没话说,默认兄妹两人都是精明傻,不情不愿的将叶芷绾放到屋内榻上,然后缓步告辞。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她可是我亲堂姐。」
砰——
话音落地,屋门被无情的关上。
萧晏掐腰抬头对月重叹一口气,略显落寞着去了隔壁屋子。自己百无聊赖的洗漱完毕,实在没有睡意,遂转悠着去把呼呼大睡的九生给揪了过来。
「既然你也不困,就陪为师待会吧。」
九生坐在他对面,眼皮翻得快要上天,尽力将自己从惺忪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嗯...不困....哈——师父您说。」
萧晏对他的摇摇欲睡熟视无睹,上指天下指地,「天时,地利,人不和。」
九生眯眼向前,指向自己,「是说我在的不合时宜吗?既然这样,那我回去睡了。」
「站住!」
「......」九生被吓醒,乖乖坐回,「到底怎么了师父?」
萧晏乜他一眼,而后拿起桌上的琉璃酒杯把玩,「与你说了你也不懂。」
九生轻轻「嘁」了一声,嘟囔道:「不说怎知我不懂,一边说介绍将军女儿给我认识,一边又把我当成三岁小孩。」
少年抱怨完,萧晏停住了手上不耐烦的动作。
这话......好像另有深意?
「方南烟。」
「嗯?」
他说完,对面的人就反应极为灵敏的凑过来了一双好奇眼睛。
萧晏看破不说破,心想这小子闲逛两月途经代州与南烟偶然有了牵扯也不是不可能。
「没事,叫着玩玩。」
「......哦。」
九生垮起一张脸,学着他的样子开始摆弄酒杯。
夜阑人静,心思也随着夜色慢慢静下来,萧晏便想了一些长远的事情。
若是九生证实身份为南靖皇子,又对方南烟私下生了情愫,便是连上天都想看见中原太平的那一日......
萧晏想凑着今日这个时机向他透露些身世消息,「对了,关于你生父生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想九生却是反应平平,一脸淡然道:「我都知道了,师母昨日跟我说过。」
萧晏有些讶异,「她怎么说的?」
「说南靖皇帝把我扔到扬子江上了,问我有没有兴趣代替他的位置。」
「......那你怎么想?」
九生托起下巴认真想了想,「有利有弊吧,当了皇帝权势至高无上,可却没了自由,不能到处游山玩水。」
萧晏汗颜,「你的思路很清奇。」
「怎么说呢......」九生挠挠头,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其实我本想杀了他就行,没想过旁的,但您和师母有心帮我铺路,这样还能停止两国纷争,我拒绝未免太不懂事。」
闻此言,萧晏怔住。
原来,叶芷绾将自己藏在其中的利用之心与他说成了襄助之情。
她在两人坦白之前就在维护自己。
......
沉默半晌萧晏道:「你若为难,可以报了仇就去游山玩水,选择权是在你的。」
「算了。」
九生摇头,然后郑重其事道:「南靖国力就算再弱也是百年王朝,北韩强攻将其改朝换代不知会引发多少平民百姓的殊死抵抗,这样一来便与你们的初衷相悖。我为皇室中人,继位顺理成章,如此既能折损最小,又可熄灭战火。」
「现下我的决定事关天下百姓太平,所以——我还是先生几个皇子再去玩吧。」
「............」
萧晏定定看着他,许久才启唇吐字,「你赶紧给我出去。」
九生本以为自己的一番分析安排会受到不少夸赞,正是满脸期待。
可见他冷眼唇抖一副忍不住要骂人的模样,不由撇撇嘴,感觉自己无缘无故被叫醒就算了,还要莫名其妙的被臭骂一通。
「那您也早些歇着,徒儿告退。」
憋着一肚子委屈的少年离去,萧晏终是翻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
起身欲要歇息,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响亮的惊喊声。
「嫂子?!」
萧晏狐疑转头,只见耶曼从旁边屋子出来与刚踏出门的九生打了个照面,正拍着胸脯回应九生。
转眼望见旁边屋内如鹰隼般的凝视眼光,突然又带上几分略带歉意的笑。
她定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刚刚才会如此不合时宜的拆散了两人!
「那个太子殿下,我姐姐她......」
萧晏瞬移到她跟前,「她怎么了?」
「她找您......」耶曼稍显凌乱。
言罢,萧晏绕开两人推门进去,在关门时看向耶曼,「早点睡。」
耶曼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好......」
里面那人又望向九生,「没你事,滚回去睡觉。」
「哦....
..」
啪——
门合上,屋外两人摊手对视一眼,各回各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