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有能力除掉苏老爷？”王老爷霍地站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她一介女子，能做到？”
“是啊，只是一介女子。”这家的老祖母今晚也在，听了儿子的话也十分赞同。
不是老夫人歧视女子，只是这个世界女子本就艰难，她照以往经验做的一个推断罢了。
“这事情，或许还需要再斟酌。”王老爷最终道。
这些年来，想把苏老爷搞下来的大有人在，可是呢，人家现在不都还好好呆在那里。
他背后有人，要是被吼那人不放弃，能没什么办法。
况且他还听说了，那个女子是大唐来的，大唐确实厉害，可那也太远了，能帮上什么忙呢。
王老爷想着，坐了下来。
王少爷还有王小姐对视了一眼。
王小姐上前一步，“那大唐来的姑娘还说了，昨晚那两个人是她弄走的，今天那苏老爷会摔跤，我和哥哥回来路上也想过了，可能也是她的手笔。”
众目睽睽之下都能把两个大活人弄走，那悄无声息让一个人摔跤也不是没可能。
“昨晚那两个人？”王老爷一听，愣住了。
说到赛娜河，王老爷心情其实是复杂的，毕竟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去那里看过花王竞选呢。
他年轻的时候也去过，甚至还在那里看上了一个姑娘，每次去都会点，不过不是做那等事，只是点了听听琴罢了。
娶回家肯定娶不回，家里的长辈不会同意。
说实话，赛娜河的姑娘一点都不输大家小姐，毕竟能被皇帝抄家的官员家庭，教养出来的姑娘能差到哪里去呢，都是真金白银有实力的嬷嬷教养出来的。
不输大家小姐也不能娶，谁叫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呢。
年轻的时候，王老爷老去那里，后来掌家了背负家庭责任，倒是很少去了。
他年轻的时候经常去，于是乎儿子也经常去，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儿子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带上几个女儿去了。
男人喜欢去那等地方，在言论上更是自觉光明正大，只是去做风雅之事而已，万没有做那等男女之事，也不知道家里的女人在那嚷嚷什么。
昨晚有刺客掳走牡丹这事，王老爷其实是知道的，还知道那牡丹似乎是自愿被掳。
苏老爷在外面散播消息非牡丹自愿，谁信啊，也就那些岸边离得远的百姓信了。
这不，这两日城中的男人，都在骂那刺客呢。
“据说，那晚很多人看见两人进入了一船只，后来苏老爷带着官兵进去搜，却搜不到一个人。”王老爷道。
家中的大事还有外面有大事，下人除了会告知当家老爷，也是会告诉老夫人的。
那晚的事情，老夫人是知晓的，甚至在孙子孙女回来好好训斥了一番。
罚跪祠堂肯定是没有的，毕竟虽然惊险了一些，好在没有惹出什么事端来。要是知道会有今日茶楼这一茬，老夫人或许就不会那么想了，跪祠堂，跪上一晚。
跪上一晚，看看还能不能有那个精力出去。
给王老爷和老夫人回话的，依旧是他们的女儿孙女，“是的，那之后大家都以为看错了，人不是进入的她的船只，可她今日告诉我们兄妹，那两人确实进去了，她还把他们给弄走了。”
“苏老爷可是将那船只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那两人还能离开？”王老爷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要是没有离开不得被苏老爷给抓住了么。
王小姐：“嗯。”
那么多眼睛下，还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带走，说她能除掉苏老爷也不是不可能。
王老爷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客厅来来回回走，“她还说了什么？除了说能除掉王老爷。”
王老爷是个聪明人。
若是金熊熊想除掉某个人，还有那个能力，直接除掉就是了，大不需要告诉第二个人，告诉了必定是有其他想法。
王老爷的儿子，也就是王小姐的兄长这回站了出来：“她希望我们能把私妓官妓都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且神不知鬼不觉。”
“她要做什么？”听到官妓和私妓这两个词，老夫人下意识就不喜。
那是女人，同为女人，她自然是怜悯加恨铁不成钢的。只是，年轻的时候，丈夫去那些地方，儿子也去，让她对这两种人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又可怜，又可恨，当初老夫人可没少因这两种人落泪。
“我和妹妹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她也说了，要带着她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王少爷和妹妹觉得，那可能是大唐。
安全的地方，这个世界那里有女人都能安全的国度呢，还是本来是贱籍的女人。
王少爷钦慕的姑娘也在那赛娜河花楼，私心里他是希望父亲答应金熊熊的要求的。
“父亲，这是除掉苏老爷最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老爷看了儿子一眼，一眼就看出了儿子心中的小九九，把那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弄走，哪里是一件小事，“这事……”
“爹！”一声娇软呼唤响起。
王老爷看向女儿。
“爹，女儿思来想去，觉得那大唐姑娘还是有其他言外之意的。”
“嗯？”王老爷和老夫人都看向女儿\孙女。
“把那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弄走，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以那大唐姑娘的聪慧程度，未必想不到。”在王小姐看来，金熊熊是极其聪慧，且难以琢磨的。
金熊熊其实没有多聪明，之所以会给这一家子这种错觉，不过是妖怪滤镜罢了。
身为妖怪，就算没有露出獠牙，也是会令人类着迷的。
“是啊，既然知道我们家很难做到，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家做？”王老爷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
“难道是……”
王老爷和老夫人异口同声，然后对视了起来，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猜测。
那个大唐姑娘，或许不只是想和他们家做交易，还想和其他家做交易。
这些年，看不惯苏老爷的比比皆是，这城中不说能找到十家，五六家七八家也是有的。
若是这些家族一齐行动起来，说不准还真能让那些封神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离开。
王少爷看着妹妹，还有父亲和祖母，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王老爷看了一眼儿子，嫌弃般移开眼睛，看向女儿，“你……”
细看，可以看到他眼里的痛惜。
家里这两个嫡出的小的，出生开始就被长辈宠坏了，一个纨绔十足一个娇蛮任性。
儿子倒不是没长进，只是相对女儿还是太小了。
“父亲，无须感到惋惜，女儿相比那些身世凄惨的姑娘，还是很幸运的。”别看她或许一辈子都达不到男子能得到的，可是她也有别人得不到的啊。
她有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慈爱的祖母。
那大唐姑娘的心思，连他们几个老的都没猜出来，还是她这个女儿\孙女猜出来的。
王老爷是惋惜，老夫人则是痛心了。
娇蛮任性固然看着不好，可是凭着这即便嫁了也是能在夫家过得好的，若是心思不输男人，以后可能愿意长久屈居于人下。
老夫人曾经也是女子，见过的这类女人不知凡几，想到孙女未来也会变成那样，她……
“祖母的囡囡，过来。”
王小姐今年也才十三，走到老人家身前坐了下来，把头搁在老人膝盖上。
“祖母，别担心。”
她本来就不是多笨的人，以前之所以聪明的不那么明显，不过是娇蛮任性掩盖住罢了。
要是不聪明，怎么能耍得哥哥带着她，还有那么多庶女表姐，一起去那赛娜河。
说来，能瞒过府里那么多人，还是她给哥哥出的主意呢。
“囡囡啊。”老夫人从来没有那么怨恨过这个世道，这个吃女人的世道。
“祖母，囡囡不傻的，囡囡脑子好，以后啊祖母多和孙女说说这后宅之事，囡囡一定能学好，学会，学到精髓。”
朝廷政治有朝廷政治的学问，后宅也有后宅的学生，怎么勾住丈夫怎么拿捏小妾，怎么与庶子庶女相处，处处都是学问。
“囡囡想找什么样的夫婿？”老夫人问。
老夫人本以为孙女多少会羞赧一下，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还提出了自己想法。
“囡囡想嫁给，能左右这天下的男人。”她仰起头，看向祖母的眼睛。
男人左右天下，她左右男人。
“你啊！”孙女还是和那些女人一样，一样的不愿甘于平凡啊，老夫人心中酸涩，“若那是你的愿望，那，就去吧。”
这个国家，也是有选秀的，他们家是有官职的人家，到时候是有名额送一名姑娘进宫的。
到时候，他们家送她去，她就能得偿所愿了。
“祖母放心，孙女一定尽力不连累家里，”她左右帝王的想法，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极其危险，一个不好可能连累家里，“孙女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孙女很聪明，可还是太稚嫩了一些，老夫人道：“那从今日往后，你就要辛苦许多了，不仅要与你爹学习，还要来祖母这学习如何管家。”
光是那等后院之道，是不行的，敢左右天下，那就要对天下负起责任来。
“嗯，孙女明白。”
王老爷看着一老一小，没想到她们都不询问自己一眼的，就那么决定了下来。
“你们……”
不用小的说服他，老的倒是先开口了，“你和你爹一样，都觉得自己是这一家之主，左右我们女人，怎么，你现在还想左右自己的女儿？”
“她既然想，你若是爱她，就让她去。”
以爱的名义在身边，不何尝也是一种侮辱。
“母亲你，”王老爷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一下颓废了下来，“什么都让你们说了，我做什么？”
王少爷看着眼前一幕幕，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老夫人：“你做什么，你该做的就是去联合其他家，看看其他家的意思，若是成了，对大家都好。”
“也是。”王老爷也知道这件事很重要。
“不仅如此，或许我们还需要与那大唐姑娘再联系一次，她若是用过苏老爷背后的人除掉苏老爷，想必能帮到囡囡。”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一直念动手中佛祖。
她年老了，手背已经长出老年斑了，这时候竟然有些手指发抖。
王老爷愣了一下，点点头。
都说女子不如男子，可他们这一家，一个两个女子都不是善茬啊。
女儿是，母亲也是。
母亲当年没有那个心，自己的女儿却有了那个心，天底下头一遭的事，王老爷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
进则海阔任鱼跃，退则满门惨烈。
“今晚爹就去联合其他家，”王老爷看着女儿道，接着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大唐女子哪，就靠母亲了。”
“嗯。”老夫人快速念动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