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烧的噼里啪啦,刚丢的两根柴火比较湿,冒了不少烟,但不用特意开窗跑烟,因为这间老砖房四处漏风。
他问出那话的一瞬间,我心想:“他不会是想害我吧?”
转念我便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不合实际,如果想害我刚刚就不会费力救我,是我此刻精神过于紧绷了。
果然,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他道:“别多想,我只是随便问问,打发时间。”
“有遗憾但不想说?你才二十岁出头,怎么说的话比我这个年近五十的人还老气,钱你不缺,女人应该也不缺,就算今天死了,有什么可遗憾的。”
“杰哥,你有没有结婚成家?”我抬头问。
他摇头。
“那你有没有对你念念不忘,或者你忘不了的女人?”
他照样摇头。
“那杰哥你太失败了,我的遗憾就是有好几个对我念念不忘的女人在等我,所以我不能死。”
他饶有兴趣道:“哦?有意思,那说说看你的这几个女人,都什么样的。”
“这个怎么说.....难以一句话形容,总之就是有胖的瘦的白的,温柔的,性感的,妩媚的,狂野的,直爽的,所以为了她们,我还不能在山西出事儿。”
他弹了弹烟灰,道:“怪不得老板高看你,你这人确实有点意思,有智谋有胆量,有见识重朋友,关键不光脸皮厚,嘴也厚,二十年前我要是有你这么厚的脸和嘴,那我现在就算现在混的不如田三久,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说我脸皮厚,我承认,出来混脸皮不厚早死八百次了,但他说我嘴厚.....我不承认。没文化的才这么说,如果非要形容,那应该说我是七窍玲珑嘴,八面玲珑心,见人者说人话,见鬼者说鬼话,见不人不鬼者说胡话。
“杰哥,你说的老板......”
"已经来了。"
他突然起身,看向窗外。
我一看,一辆亮着大灯的轿车缓缓开了过来,是辆96版纯黑虎头奔,黑立标V12,这车当时落地差不多三百万,随着距离拉近,我看清了车牌号。
“晋E44444”。
朔州车牌都是F开头,这个E开头应该是晋城那边儿的。
这谁?我心里有些小紧张了。
杰哥先一步出去迎接,我跟着跑了出去。
停稳,关灯,熄火,门开。
先下来的是司机,随即后车门推开,一位手持半截雪茄,穿着高档毛领皮大衣的中年男人从车内钻了出来。
“刑老板!?”
“等心急了吧,年轻人还是要沉稳些啊,走吧,我们屋里谈。”
进屋落座。
刑老板直接从兜里掏出三部手机放到一旁道:“今晚是个不眠之夜,咱们就在这里耐心等各方消息传来,知道为什么选这里吗?”
“因为这里偏僻,没人,安全 。”
“你说对了一半”,他夹着雪茄指了指身后道:“翻过砖房后边这座山,顺着路往东边是大同,往北边是忻州,在往东边儿就是吕梁,最远不过三百公里,万一事情不顺,随时能走。”
“从一开始这些都是你安排的??”我紧张问。
“不,我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安排了合适的事儿,做生意做到我这种量,想在进一步,那必须要敢于尝试啊。”
他吐出一口烟,注视着我讲道:“也有我预料之外的,比如你的这个计划,我没预料到,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的了狼帮,姓候的那几个人是狼帮根基,一旦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儿,那将直接改写大同,运城,朔州,乃至整个山西帮会的局面。”
他语气平淡,但我却听的心惊肉跳。
我必须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他一直自称生意人,但此刻我觉得,他藏着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野心。
这个人很可怕,我对他的认识就是冰山一角。
我,狼帮,其他当地势力,远在河北的田三久,帽子。
这个人以第三者的身份玩的团团转,甚至我觉得狼帮高层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局背后有他的存在。
在山西,早年煤老板起家的,底子就没有干净的,身上没几条人命那不可能,煤矿生意干的越大,涉及到的人命就越多,这呈正比关系。
可以这么想,在狼帮面前,他是给我设局,引田三久入局的人,在我面前,他是助我组局,暗中出力之人,在白帽子面前,他是遵纪守法协助办事的纯生意人,在田三久面前,他又是卖他面子,花千万买我货的人。
这不是双面人,这他娘的是四面人。
甚至我那晚和她女儿跑去网吧上网这种鸡毛小事儿他都了如指掌,这样一个人,会察觉不到他老婆做的那些事儿?
如果我那晚真没忍住和他老婆滚床上了,那现在......
我甚至还大言不惭给他老婆出过建议......
我此时此刻突然有些心虚。
虽然我没有实际行动,但我拍过他老婆屁屁,这个他不会也知道吧?
“对了,我听我老婆说,你在木塔上捡到了我女儿小时候丢的那个护身符?”
“是,纯巧合。”
“啧,呵呵,这是老天爷都想让你当我女婿啊,怎么样,不在重新考虑一下?”
我苦笑:“从没想过这事儿,我自知几斤几两,配不上刑家千金。”
“那算了,既然你心不在此我就不强求了,这地方也是为你选的,万一你这次引火烧身,那这地方通着三条退路 。”
我马上起身抱拳,表示感谢。
他瞥了我一眼,转头道:“阿杰,我车后备箱有酒和纸杯,你去拿进来咱们喝两杯吧。”
很快,杰哥拿了瓶茅台进来,我说刑老板你不是只喝茶不喝酒吗?
他熟练拧开盖子,先给我和杰哥倒了一杯,又给自已倒了小半杯说道:“今晚很冷,喝两口也好。”
刚准备喝,他放旁边的三部手机中的一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