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押着施瓦布从楼里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索科夫就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十几名留在外面的战士,依托那辆大巴车布置了防御圈,而在他们的外面,停放着二十多辆吉普车和带篷卡车,至少有上百名内务部的战士和民警,形成了环形的包围圈。
索科夫见状,连忙停止了脚步,随后吩咐阿西娅:“阿西娅,你先回楼里去,等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再出来也不迟。”
“米沙,”阿西娅听索科夫这么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随后紧张地问索科夫:“难道你们会打起来吗?”
阿西娅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对方的人数比自己这边多几倍,而且还装备了几挺转盘机枪和一挺重机枪,一旦打起来,自己这边肯定会吃亏的。
索科夫没有回答阿西娅的这个问题,而是吩咐伊格纳特:“上尉同志,安排两个人带我妻子和德国人回楼里去。”
伊格纳特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两名战士把阿西娅带回了楼里。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伊格纳特问索科夫:“将军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事我来处理。”索科夫说完,便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
见索科夫朝对面走去,伊格纳特不可能还站在原地不动,赶紧也跟了上去。
索科夫来到了环形防线前,面对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大声地问:“你们谁是负责的?”
一名四十多岁的内务部少校从人群中走出,望着索科夫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内务部少校卡恰洛夫,你们是哪部分的,到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武器装备部的警卫部队。”不等索科夫说话,伊格纳特就抢着回答说:“我们是到这里来抓捕一名冒充我军军官的德国间谍。”
“你们是武器装备部的?”卡恰洛夫皱起了眉头:“抓捕间谍,是我们内务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代劳了?”
“少校同志,”索科夫接口说道:“我发现此人形迹可疑,但无法确认他是否是德国间谍,便请武器装备部的同志来帮帮忙,等核实了他的身份后,再送往内务部。”
“您是谁?”卡恰洛夫少校把目光停留在索科夫的身上,神情严肃地问:“有什么资格调动武器装备部的警卫部队?”
“我是索科夫将军,曾经担任过第21和第27集团军司令员一职。”索科夫觉得在眼前这种情况,要想事情得到妥善的处理,必须亮明自己的身份。见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知道他肯定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便补充道:“假如你不相信,我可以把证件给你看。”
说完,索科夫伸手去掏证件。他的这个举动,把对面的战士吓了一跳,无数的枪口都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似乎只要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不要开枪。”这时卡恰洛夫开口制止了那些情绪有些激动的战士,迈步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接过了索科夫手里的军人证。
卡恰洛夫翻开军人证,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不禁浑身一震,随后原地立正,抬手向索科夫敬礼:“您好,将军同志。请原谅,我不知道是您,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您多多原谅!”说完这话,他转身冲着那些还举着枪的战士们喊道,“都把枪放下,我们都搞错了,这位是索科夫将军。”
周围的战士听到卡恰洛夫的吩咐后,都纷纷放低了枪口,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这位索科夫将军,就是我们经常听说的那位将军吗?”
“我觉得没错,你没有听到他刚刚说,他曾经担任过第21和第27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吗?这绝对错不了。”
得知这位穿着便服的年轻人,就是战功赫赫的索科夫将军时,环形防线里的内务部官兵和民警们,都朝索科夫投去了钦佩的目光。而伊格纳特见状,也连忙吩咐自己的部下放下武器,免得发生走火的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同志。”卡恰洛夫没有理睬私下议论的部下,而是奇怪地问索科夫:“既然您带人执行抓捕任务,为什么要穿便服呢?”
“这件事我吃不准,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德国人。”索科夫向卡恰洛夫解释说:“而当时又无法和内务部的卢涅夫将军……”
“等一等,将军同志。”卡恰洛夫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索科夫的话,“您说的卢涅夫将军,是内务部的那位副部长吗?”
“没错,就是他。我担任第27集团军司令员一职,他是我的军事委员。”索科夫简短地说清楚了自己和卢涅夫之间的关系,又继续往下说:“我当时觉得此人特别可疑,便准备联系卢涅夫,对其进行抓捕。但却因为使用的是民用线路的电话,接线员不肯为我接通内务部。没有办法,我只能给武器装备部打电话,临时召集了这支部队。”
“至于说到我们为什么穿便装,是因为我担心对方的警觉性太高,一旦发现有危险接近,就提前逃之夭夭。所以便让所有人换上便装,以迷惑对方。”
“将军同志,”听完索科夫的解释,卡恰洛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正是因为你们穿着便装进去抓人,楼里的管理员还以为遇到了什么歹徒,便直接给附近的民警分局打电话。而民警分局得知你们的人数众多,又携带有大量的武器,担心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应付,便打电话向我们求援,才导致了这场误会的发生。”
索科夫的目光往四周一瞥,发现没有看到尤拉少尉和他带的那几名战士,连忙对卡恰洛夫说:“少校同志,当时为了防止可疑人物跳窗逃跑,我还派了几个人到后面去拦截,不知你是否安排了人手去房屋的后面?”
卡恰洛夫明白索科夫这么问,是担心双方发生误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连忙解释说:“放心吧,将军同志,您说的那些人都在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卡恰洛夫转身叫过一名中尉,小声地吩咐了他几句。等中尉离开后,卡恰洛夫问索科夫:“将军同志,你们要抓的人抓到了吗?”
“是的。”索科夫点点头,转身吩咐伊格纳特:“上尉同志,把那个德国间谍带过来吧。”
当施瓦布被押过来之后,卡恰洛夫还特意问了一句:“将军同志,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德国间谍吗?”
“有的,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搜出了一部电台和密码本。”索科夫笑着对卡恰洛夫说:“少校同志,至于他潜入莫斯科的使命是什么,就需要你们来找出答案了。”
施瓦布被索科夫等人抓住时,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发现这些穿便衣的人根本不是内务部的,觉得自己完全有把握蒙混过关。但此刻见自己被移交给内务部的人员,心里不禁一阵发慌。他看到这一旁淡定自若的索科夫,忍不住想搞清楚,自己究竟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
“喂,朋友!”他冲着索科夫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想自己究竟栽在什么人的手里。”
索科夫想到刚刚自己向卡恰洛夫表明身份时,施瓦布和阿西娅都在楼里,肯定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便面无表情地说:“我姓索科夫,曾经担任过第27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我想曼斯坦因等人对我的名字一定很熟悉。”
施瓦布做梦都没有想到,带人来抓自己的居然是威名赫赫的索科夫,整个人顿时陷入了震惊的状态。本来从楼里出来,看到外面的情形,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侥幸。
从场面上看,布置环形防线的部队有一百多人,还配备了几挺轻机枪和一挺重机枪,场面上绝对占优。反观抓捕自己的一方,也不过二十多号人,穿的是便装,手里拿的都是轻武器,一旦开火,根本不是对手。
施瓦布本来想等着双方一交火,自己就可以趁乱逃走。但看到双方已经偃旗息鼓,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得知带队抓自己的人,居然是在德军内部名声显赫的索科夫时,他明白自己是彻底完蛋了。
当施瓦布被移交给卡恰洛夫之后,穿着便衣的尤拉少尉也带着他的部下从人群里走出来。回到索科夫的面前之后,低着头向索科夫认错:“对不起,将军同志,我让您失望了。我带人刚到后巷不久,就有一群内务部的军人冲了过来,他们不光人数上占据优势,还装备有冲锋枪和步枪,而我们只有几支手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行了,少尉同志,不用再说了。”索科夫制止尤拉继续说下去后,望着卡恰洛夫问:“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处置这个德国间谍?”
“我们会将他移交给专门的部门是审讯。”卡恰洛夫向索科夫解释说:“他们有办法从这间谍的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说完,卡恰洛夫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带着移交给他们的施瓦布,登车离开。
当大楼外只剩下伊格纳特的部队后,索科夫对伊格纳特说:“上尉同志,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先带人回武器装备部吧。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会转告给雅科夫的。”
索科夫和阿西娅搭便车回到了列宁大街。
一进入大院,他就来到管理员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管理员同志,您这里的电话能和外界通话吗?”
管理员陪着笑问:“不知您打算给什么地方打电话?”
“能打通内务部吗?”
“当然可以。”管理员问道:“不知您要给内务部的哪个部门打电话?”
“我想找副部长卢涅夫将军。您能帮我接通吗?”
“没问题,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大院里的电话属于军用线路,自然可以接通内务部的电话。不多一会儿,管理员就把话筒递向了索科夫:“将军同志,电话已经接通了。”
“是卢涅夫吗?”索科夫接过话筒贴在耳边,说道:“我是索科夫!”
管理员见索科夫和内务部副部长在通话,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不合适,不等索科夫说话,便悄悄退出了房间,只留下索科夫和阿西娅两人。
“原来是米沙啊。”卢涅夫听出索科夫的声音,笑着问:“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啊?”
“是这样的,卢涅夫。”索科夫说道:“我今天出去散步,在路上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军官,怀疑他是德国间谍,便打算让你派人去抓他。谁知接线员说我当时使用的是民用线路,居然不给我转进去。”
“这是很正常的,米沙。毕竟我们这里是特殊线路,只有军用线路可以接通。”卢涅夫向索科夫做完解释后,反问道:“那后来的情况怎么样,抓住那名可疑的人员了吗?”
“抓住了。既然联系不到你,我担心那人会转移住处,便临时联系了武器装备部,找了一群战士换上便装去抓人。”
“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吗?”
“虽然那人使用的证件看起来没问题,但我们却从他的房间里搜出了电台和密码本,证明他就是德国间谍。”
“干得漂亮,米沙!”卢涅夫调侃地问:“不如你来我们内务部如何?以你的能力,没准很快就能成为风云人物。”
“不了不了。”索科夫对内务部一向是敬而远之,怎么可能加入其中呢?他委婉地说道:“卢涅夫,谢谢你的好意,我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在前线指挥作战。”
卢涅夫了解索科夫,知道他根本离不开前线,便接着刚刚的话题问:“那名间谍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我已经把人移交给了内务部。”索科夫将自己与内务部之间发生的误会,向卢涅夫详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卢涅夫,那些跟着我去抓人的战士,你总要给别人一点好处吧,否则将来再遇到类似的事情,谁还会跟着我去冲锋陷阵。”
“放心吧,米沙。既然已经证明你们所抓的人,就是德国间谍,这便是大功一件。”卢涅夫在电话另外一头自信地说道:“只要是参与这次行动的人,不管是军官还是战士,都可以得到一枚奖章。”
索科夫听卢涅夫说的是奖章,而不是勋章,明白这种嘉奖的级别比较低,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吧。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对卢涅夫说:“卢涅夫,我代表参加行动的全体指战员,向你表示诚挚的谢意!”
“别客气,米沙。”卢涅夫笑呵呵地说:“不管怎么说,你们帮我们抓住了一名德国间谍,向他们表示感谢是应该的。不过他们有奖章,你可什么都没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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