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给梁承帝上了一份密折之后,也不知道梁承帝是怎么i想的,竟然同意了。
许荛跟永宁侯去了太老夫人的院子里,把事情说了一遍,太老夫人从祝家开始听,一直听到这会梧州山谷中的那些人,半晌都没有说话,这些事情,年代久远,牵扯甚广,就连当初先帝还有萧家那几位皇室族老都没有能够查出来,却没想到竟然被许棣这么给查了出来。
太老夫人沉吟良久,对永宁侯说:“既然圣上将如此重大之事交给你做,那你们就好好的做了,咱们许家呀,大概是就是欠了他们萧家的吧。”
永宁侯听到太老夫人的话,脸色大变,低低的喊了一声:“母亲!”
太老夫人不是很在意的笑了笑,说:“我一个土埋到头顶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好了好了,这都是前人的一些约定而已,待到我做了古,这个约定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活了快要八十年了,活到现在,才明白,我没有什么可求的,就想着我的儿孙们能好好的过日子而已,行了,你们赶紧走吧。”
出了太老夫人的院子,永宁侯对许荛说:“你祖母年岁大了,有些话就是仗着自己心里痛快就这么说出来,老三,咱们做臣子的,总不能违逆了圣上的旨意。”永宁侯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许荛干笑了两声,让一个接受了几十年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教育熏陶的人接受这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糟粕,委实有些难了。
永宁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你跟兆慈商量好了要用什么理由出京吗?”
许荛笑着说:“兆慈说索性什么理由都不给,我去请个假,我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去江南走一趟,别人爱咋地咋地,爱咋想咋想。”
永宁侯看着说的很是任性的儿子,再想一想有些不羁爱自由的儿媳妇,也能把那一声的叹息使劲咽下。
永宁侯出京的理由是现成的,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去南方巡视几个庄子铺子,他走了没几日,许荛就跟梁承帝请假,说自己要陪着夫人去江南看一看,拜祭一下陈兆慈的祖父,户部的同仁有些看不明白许荛的动作,但是想到这位许大人是个爱妻子的人,也就能够理解了。
许荛跟陈兆慈一路上游山玩水,去游览了富春江,流连几日之后,就去了江边的一个庄子,然后就从庄子的密道甩开了那些跟着的人,改头换面快马加鞭往梧州赶。
永宁侯已经在距离梧州几十里的一个山里找了一个地方,依山傍水,附近还有一些能够开垦成良田的荒地,从卫朗那边要了几百个人,准备开窑烧砖瓦,给山谷中的那些人盖村子。
许棣跟马鸣最终是将大燕的人赶回了界河对岸,接着就开始在河边构筑工事,这次许棣是下了狠心,准备要建一个像长城那样,能够将敌军阻拦在界河之上的坚固的工事。
许棣带着人在河边建砖窑呢,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永宁侯请自己带着他去山谷之中,许棣赶紧收拾了一下,带着几个人骑着快马就往那道山谷那边走。
永宁侯没有带太多人,身边几个贴身侍卫,看到许棣过来,说:“地方已经选好了,我想让你带我去找一下山谷之中的那位大当家,请他出来看看是不是合适,毕竟,日后这个村子是他们要住的,再就是圣上的一些条件,我也得跟他讲清楚了,他们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大梁子民,还是要经过长时间的考验才行的。”
许棣答应一声,带着永宁侯爬上了山梁。
永宁侯站在山梁之上,就看到山梁的一侧壁立千仞,人想要从这一面下去,千难万难,而对面的那座山,也是跟这边的山一般,永宁侯心里赞叹,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师,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许棣手里提着一个布包,找了个地方,测了测风向,然后从布包里面拿出来三根烟花,这是许棣特制的信号烟花,从山谷之中离开的时候,许棣跟冷平之约定过,如果事情解决了,许棣过来放三支烟花,他就会出来相见。
许棣明白,这道山谷,进出的通道并不仅仅是自己曾经走过的那一条,人家既然说出来相见,走的肯定是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彼此之间还是多一些信任的好,做不过他们的主子安慕远已经被许棣秘密送到了京城,现在就关在梁承帝的天牢之中,有专人看守呢,也是梁承帝是个仁善之人,要不然,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活路,不是在山谷之中饿死,就是出来被人杀死。
不仅仅是许棣想明白这个问题,就是冷平之,心里也是清楚的很,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自己想要如何了,而是身为案板上的鱼肉,人家想要怎么样,自己这些人,就得无条件的按着人家的安排去做,山谷之中,一般人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可是三当家向见洲可是经常在外面行走,他们这些人,跟安慕远手底下的那些训练基地没什么关联,但是并不影响向见洲能够通过一些自己的渠道打听到一些事情,这次向见洲出来,就打听到大燕已经败退,这个条件对于山谷之中的这些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的。
送走了许棣之后,冷平之跟巩勇向见洲又商量过好几次,想要带着这些人走,经过那些县镇,拿不出来户籍路引,就是寸步难行的,但是就这么在山谷之中待下去,没得吃没得喝,就凭着这些人种的那些越长越是不好的粮食蔬菜,早晚得饿死,三个人商量之后,觉得左右是个死,倒不如就冒一回的险。
定下未来的发展路子了,可是却迟迟的没有接到许棣的信号,向见洲又出去过几次,知道许棣这会正在梧州帮着抵挡大燕一次一次的进攻呢,向见洲来问许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许棣让他回去耐心的等着,说早晚朝廷会派人过来安置他们,知道他们这会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还专门从梧州守军的储备粮里面拿出一些,让向见洲给带回去。
冷平之每日都会站在议事的那个山洞前面看着远处的那道山梁,按着约定,那道山梁会是许棣向自己发出信号的地方,一日一日的过去了,冷平之的心慢慢的荡到了谷底。
山谷之中的事情,虽然是这三个当家的做决定,可是谷中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知道冷平之要带着谷中的人从这里出去,一开始是死命的拦着的,后来向见洲带回来许棣给的粮食,他们原想着绝食抗议的,只可惜那粮食做出来的干粮实在是美味的紧,这些老人家最后也只能放下心里的执念,觉得跟着出去看看也挺不错的。
冷平之盯着山梁看了良久,竟然看到白日里一道白烟直冲上云霄,接着就是一声带着余响的哨音,紧接着又是一道白烟,直到第三道白烟升腾而起,后面又有两声尖锐的哨音。
冷平之以为自己白日做梦呢,摇了摇头就要往山洞而去,却看到巩勇跟向见洲带着人急匆匆的往自己这边赶,一边跑,一边喊:“大哥,大哥,许兄弟给咱们发信号了。”
冷平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向见洲说:“大哥,确实是许兄弟的信号,咱们现在是不是要给他们开山门?”
冷平之想了想,说:“老三,你从密道出去接应,我跟老二去二号山门等着,你给我们发信号我们才会开,一定要注意他带了多少人过来,如果带的人太多,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向见洲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人就往密道那边走。
永宁侯站在山梁之上,不经意间就看到几个人从一个地方钻出来,那几个人看到许棣,赶紧过来喊了一声许兄弟。
许棣看是向见洲,赶紧说:“三当家的,这是我的祖父,永宁侯,也是这次圣上派过来帮着你们建安置村子的人。”
向见洲听了,赶紧给永宁侯行礼,永宁侯看到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貌英俊的三十来岁的汉子,笑着点了点头,向见洲对许棣说:“大哥说让我出来接应你们,带着你们从山洞里面进去。”
许棣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对向见洲说:“我们就这十来个人,祖父说先来跟你们说一下他老人家来之前圣上对他的嘱托,然后带着你们去看一下准备给你建的安置的村子,三当家的,还得请你们召集所有的人听一下圣上的旨意才是。”
向见洲连道应该的,这个时间,巩勇已经带着人将另外一条山门给开了,永宁侯有些吃惊的看这扎扎作响的山门,这样一道山门,总得有千斤之重,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好大的工程,前朝是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做好的。
山门开了之后,就是一道黑黝黝的山道,向见洲领先走了进去,许棣跟着,永宁侯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几个侍卫,跟在许棣的身后往里面走。
这条山道不长,走了有百十来步,就到了一个拐弯的地方,转过去之后,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山洞也不深,走几步就到了山谷之中。
永宁侯一边走一边心里琢磨,看这山谷之中的这些地方,实在是个藏人藏东西的好地方,都说前朝玉家曾经将一大批的金银珠宝藏了起来,为此大梁刚立朝的时候,不仅是朝廷曾经派人打听,就是江湖上也是有很多的小道消息,看样子,玉家的宝藏应该就是藏在此处,只是经过这一百多年,那些白藏应该所剩无几了。
冷平之已经在山洞外面等着了,见到永宁侯,赶紧行礼,永宁侯看着冷平之,一表人才,这样的人物,如果能够在外面,说不得还真能成就一番事业,只可惜,自幼就在这山谷之中,虽然是饱读诗书,只可惜已经这个岁数了,很多事情不能去做,圣上有交代,这些人的三代之后就可以参加科举,他们如果有上进心,现在就可所以着手培养孙辈,日后也好光耀门楣。
双方见礼之后,永宁侯坐在议事山洞里面,看着那些破败的家具,心里很是感慨,也不怪这些人想要从山谷之中走出去,继续在这个地方看离群索居,等到他们的大概是只有灭亡了。
永宁侯将梁承帝的旨意说了之后,冷平之跟巩勇向见洲绵绵相觑,他们没想到,当今竟然直言,让他们三代之后参加科举,至于他们,从山谷之中出去之后,就要在监视之下,居住在这附近的一个新建的村子里面,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自由,可是想一想自己的后辈,真有可能会出能够光宗耀祖的人物,最重要的是,终于要从这里出去了,终于要能够活在阳光之下了,冷平之三个人也算是一颗心落了地。
既然商量好了,永宁侯当即就带着冷平之去那个将要建的村子里面。
冷平之实在是没想到竟然要给自己这些人专门建一个村子,而且还就在梧州附近,永宁侯带着他把附近转了转,说:“冷大当家的,这个地方是我请了人专门帮你们找的,后面靠着山,前面有条河,还有这些平地,好好的开垦一下,就是良田,种田种菜都是极好的,后面你们就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我希望大当家的能够做好大家的工作,不要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冷平之点头道:“侯爷所言极是,请侯爷放心,有我还有我二弟三弟的约束,我们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许侯爷,只是不知道我们从山谷之中迁出来之后,那山谷会如何处置。”
永宁侯曾经就这个问题跟梁承帝商讨过,梁承帝的意思是将山谷封起来,永宁侯的意思是,这样一个天然加上前朝大师的杰作,就这样封起来有些浪费,可以将这个地方当作练兵的场所,梁承帝就将这件事情全权委托给了永宁侯,而永宁侯看到那些制作宏大的机关,心赞叹之余,下定决心要将这个地方当作梧州练兵的地方。
永宁侯沉吟良久,说:“大当家的,实不相瞒,这个地方既然已经被世人所知,自然是不能继续放在你们手中,待到你们从里面搬出来,朝廷会调派过来人马接手这个地方,至于日后这个地方有什么用处,还得朝廷说了算。”
冷平之听了这些话,沉默良久,才对永宁侯拱了拱手,然后就回了山谷之中。
这个山谷,基本上是现在这些人出生长大的地方,山谷中的人,能够跟向见洲一样出去的人不多,所以,知道要离开这个地方,很多人舍不得,好在现在村子还未曾建起来,他们也不用现在就搬走,算是给了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
砖窑建了起来,随着砖瓦大批量的生产出来,村子建的很快,按着冷平之的建议,永宁侯就带着从雁门关过来的几百个曾经帮着许荛建设河西城的兵卒,半个月的时间,就建成了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村子。
村子建起来,简单的晾了晾之后,山谷中的人就在大梁兵士的帮助下,从山谷之中搬了出来。
山谷之中,那些早些年建起来的建筑,已经破败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没有能力维修,这些人,都是玉家王朝时期的皇亲国戚的后人,就是他们带着过来的,也是一些近身伺候的人,哪里会什么修房种地之事?所以,山谷中的人,出来看到那个刚建成的崭新的村子,心里还是挺激动的,最近冷平之给他们每天都要洗脑,让他们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出去之后,就算是不被大梁的皇帝所容,左右还能从这个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出去的地方看一看,万幸现在大梁的皇帝给了他们保证,给了他们栖身之地,最重要的是,三代之后,族中子弟就可以参加科举,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是最最重要的地方,毕竟,他们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人家,只是因为改朝换代,只是因为种种缘故,成了今日连个合法身份都有没的人,如果能够让自己的后代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谁不愿意呢?
搬迁工作顺利的进行,带到村子安置好了之后,许荛就带着陈兆慈来了。
这两个人,从富春江边甩开了尾随的人之后,改头换面,把江南那些名胜古迹玩了一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从钱塘坐船北上,慢悠悠的去了淼州,在淼州跟心爱的大宝孙们玩了两天,又坐船逆流而上,到了吕州,在吕州许栀的宅子里住了几日,跟郑伯源说了很多话,这才坐马车来到这个地方。
看着玩的红光满脸的爹娘,许棣皱着一张脸,不高兴的说:“看着你们玩的开心,我真是难过。”
陈兆慈笑着说:“没办法啊,我们能力不如你,又不能做这么多于国于民有力的事情,只能是这样到处转一转看一看,做点让我们自己高兴的事情。”
许棣听到方才自己的亲爹说的经过的地方,在心里把他们经过的地方描摹一番,叹了口气,说:“你们玩的地方真多,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带着悦溪去看一看。”
陈兆慈看着正在跟永宁侯说话的许荛,对许棣说:“许棣,时间是你自己的,身边的事情永远都没有做完的时候,你爹跟圣上请假说要带着我来江南看看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挺忐忑的,心里想着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太高调了呢,后来我想开了,时间是我们自己的啊,既然工作永远没有做完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能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趁着还年轻,趁着还能走得动,就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看一看呢?”
陈兆慈不仅仅是对现在生活的慨叹,更是对曾经的生活的感慨,曾经的一家三口,两个忙着自己的工作,都是单位的骨干,一个呢,忙着读书,忙着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一家三口都没有一起出去好好的玩一玩,现在想一想,其实很遗憾的。
许棣看到陈兆慈的表情,就知道她这会是想到了曾经自己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候的生活,不由得笑了笑,说:“娘,那等梧州这边事情了了,我就回淼州,陪着悦溪跟孩子好好的去玩一玩,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我这个当爹的总是缺席他们的成长不好。”
陈兆慈笑着说:“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许棣啊,江南的风光实在是好啊,怪不得人家诗里说过呢,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我去了这一趟,就想着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去呢。”
那边许荛已经跟永宁侯说完了,许荛过来对陈兆慈说:“父亲的意思是让你给那些人做个检查,他们久居山谷之中,没有什么好大夫,就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父亲说有些人已经病了许久了,你要缺什么药材,他派人去梧州买回来。”
陈兆慈答应一声,带着白蜜赶紧过去,找了一个用厚厚的竹纸做的本子,上面用红线画了很多的格子,这是陈兆慈自己做到专门用来记录病人病症的记录本,正好拿出一本给这些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