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跟陈玉园第二天就跑的不见人影,午饭也没有回来吃,下晌俩人一身的泥水,晒得脸都红了,提着一个用柳条编的篮子,嘻嘻哈哈的回来了。
那篮子里面装的是从淼河里面打的鱼,听许柏说,上午他们去了之后,郑伯源就带着他们坐船去河里打鱼,那摇船的是河边的渔夫打了好多年的鱼,哪里有鱼窝子一看就知道,几网下去,船舱里面就满了。
都是一些及常见的鱼,像什么鲤鱼鲫鱼鳙鱼鲢鱼,可是这些鱼大啊,大的有十来斤,中午那边负责做饭的弄了一大锅的鱼汤,还在锅里贴了饼子,许柏说他跟陈玉园一人吃了两个大饼子。
两个人带回来的鱼许栀吩咐去给冯家送了几条,又给楚家送了两条,那万家,万景臣听说已经回京去了,院子里就留了两个看守宅院的下人,许栀就没让人区送,一大篮的鱼,最后剩下几条。
天气太人,这些鱼不能放太长时间,厨娘把几条鱼简单的处理过之后,选了一条十来斤重的大鲢鱼,鱼头炖了豆腐,鱼肉切成薄片,占了面粉,挂了粉湖,下油锅炸了之后,再复炸一遍,然后加了豆腐皮,豆芽,做了一个鱼锅子。
因为靠近河岸,吃鱼方便,所以淼河这边的酒楼里面做鱼的很多,基本上谁家都有自己拿手的菜肴,厨娘可是在大酒楼帮过厨的,平日里多看几眼就能知道这菜怎么做出来的,所以,那个鱼锅子竟然意外的好吃,就连吴慕岳都吃了一小碗的鱼肉。
许柏跟陈玉园两个人吃的头都不抬,许栀一个劲的让两个人不要吃多了,许柏抬起头,笑着说:“好姐姐,我们俩这会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晚饭吃的再多,到了半夜,还是要加一顿宵夜才能睡觉,要不然肚子里空的厉害,哪里能睡得着呢?你没听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吗?”
许栀看着壮实了好些的许柏,确实是比在家里的时候胖了些,可是许栀再看看穿着衣裳看不胖的陈玉园,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弟弟,从小就好吃,难怪跟陈玉园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比起来,胖了那么多呢。
许柏看许栀的表情,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倒不是很在意,许家其实比较重视外貌的,特别是在吃食上,一直奉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注重营养搭配,不让孩子暴饮暴食,从小就给家里的孩子树立一个良好的饮食习惯,为的就是孩子长得好,还能身体健康,家里这么多孩子,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除了许柏自己,别的没有长得胖的。
许柏在外面出生,从小跟着父母在外头,家里人怜惜他在外头吃的不好,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喜欢吃了,就让他多吃,许柏从小就胖乎乎的,一直到十来岁的年纪了,相比同龄人,身材看起来有些壮实。
吴慕岳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吃的欢实的许柏跟陈玉园对许栀说:“待会他们两个消消食,让阿金带着在后院打几趟拳就是了,我看后院有个挺大的练武场呢,既然有了,就不能闲置不用。”
许柏的动作一顿,看了看陈玉园,看陈玉园也在看自己,做了个鬼脸,对吴慕岳说:“舅爷,您老人家就会这样,我们俩白日里骑着马来回也是四五十里地呢,而且我们在堤坝上可不是光玩的,我们也帮着搬运了好些的物资,那些石头沙袋的我搬起来比我姐夫手底下的差役还轻松呢。”
吴慕岳点了点头,说:“那你也是吃的多呀,吃的多了,力气大了,可不就比人家轻松嘛。”
许柏叹了口气,对陈玉园说:“看到没,大人就是这样呀,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加上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想用这些说辞来掩盖他们想要掌控我们的想法,只可惜,我心里都明白的。”
陈玉园捂着嘴小声的笑了起来,吴慕岳倒是没有生气,依旧是笑眯眯的说:“一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起来效果就不一样,我总得选一种你听了心里挺高兴,却是依旧能够按照我的意思高高兴兴的去做的方法呀,别我说了话,你心里却是不高兴,却依旧要别别扭扭的去做,归根结底,其实我是站在你的立场考虑的。”
许柏对许栀说:“姐姐,看到没,我已经受了舅爷两年的压迫了呀,我真傻,真的,明明知道我讨不了好的,却依旧是不死心的这样抗争,到最后却落得一个气没少生,事没少干的下场,何苦来哉。”
许栀笑着说:“弟弟,你总得吸取教训才是啊,再说了,舅爷可都是为了你好,要不然,谁会先去考虑你的心情不是?”
许柏点了点头,端起一碗鱼汤,对着皎洁的明月,长叹一声,说:“无以感怀,唯有饮此鱼汤以解忧矣。”
众人都笑了起来,那边阿金已经吃好了饭等着了,许柏看到阿金,对许栀说:“姐姐,看到没有,阿金都过来等着了,我们这就跟阿园去溜达溜达消消食,你跟厨房交代好了,给我们准备些宵夜,就鲜肉小馄饨吧,要有紫菜跟虾皮那就最好了,加了这两样吃起来鲜。阿园,你想吃什么?”
陈玉园的脸都红了,许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园要没有别的要求,就让白英姐姐去厨房跟厨娘说了呀。”
阿园对着许栀拱了拱手,说:“谢谢姐姐。”
许栀对许柏说:“看到没有,你要多跟阿园学着些,虽然咱们是亲姐弟,可是该有的客气还是得有才是。”
许柏拉着阿园的手,撅着嘴巴说:“我怎么觉得大家都喜欢你不喜欢我了呢。”
阿园比许柏高了有半头,这会揽着许柏的肩膀,说:“怎么会呢,我看大家都喜欢你才是,白日里咱们在堤坝上,我看大家都喜欢找你说话呢。”
许柏依旧是撅着嘴巴,不开心的说:“你还不如说我话多呢,不就是我喜欢说话,上到八十下到三岁我都聊的上来嘛,我可不能跟你比呢,你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人家就是想要跟你说话还得掂量掂量是不是冒犯了你。”
阿园笑着劝道:“你不是说你这叫做接地气吗?要跟老百姓打成一片,我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许柏点了点头,说:“还别说,这个倒是真的,你是阳春白雪,我是下里巴人,咱们走的不是一条路线。”
这两个人应该是经常这样,许栀看吴慕岳一直坐在一边看着两个人笑,遂打断许柏,说:“你呀,怎么越大越是矫情了呢。”
许柏叹了口气,说:“人的成长,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成长,思想也是需要成长的呀,如果思想的成长跟身体的成长不匹配,姐姐,会产生比较严重的后果的。”
“我看你呀,别的没有成长,狡辩倒是成长了不少,如果大哥在,你也会这么跟大哥说话吗?”
许柏冷哼两声,说:“我找虐才会跟大哥这样说话呢,大哥是什么人呀,那就是一只黑芝麻馅的大汤圆,别看外面一派公子哥的做派,风度翩翩人家人爱,等到他要坑你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他里面多黑呢,我这一生呀,就是因为上面有这样一个大哥压着,才会这样挣扎着求生呢。”
吴慕岳听到这里,不由得嗤笑一声,说:“我看你有你大哥压着,倒是挺好,省的你总是尾巴往上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看到许柏跟一直青蛙一般气鼓鼓的,众人都笑了起来,白英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我的好七爷呀,您看阿金大人都等了好一会了,奴婢这就去给你准备热水,交代厨娘给你准备鲜肉小馄饨,待会您做完了晚课,好好的洗一洗,再吃一大碗的馄饨,好不好?”
许柏点了点头,说:“看到没,还是白英姐姐,对我好。”
许柏可是说是家里几个白带着长大的,白英她们对许柏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从雪团子一般陪着长成一个小小的少年,而这个小少年呢,又是个大方开朗的性子,去到哪里都想着要给几个照顾自己长大的白买些小礼物,这份心思怎么能够让几个白心里不喜欢呢?
白英笑着说:“我的好七爷,赶紧的吧,咱们早开始早结束。”
许柏跟阿园跟着阿金在院子里溜达着转了转,这才去后院的演武场开始晚课。
从几岁开始,许柏就跟外家的几个表兄一起习武,早课晚课,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不敢懈怠,就算是懈怠了,也有许棣督促着,许柏呢,也是憋了一口气,总想着自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真要是因为自己太咸鱼被别人拉下,那就是耻辱了。
许柏虽然喜欢跟家里人贫,但是上进心还是有的,而且因为身边有陈玉园做对比,上进心还比较强,人往往就是这样,总觉得还没去做的事情很难,真的去开始了,就会慢慢的形成一种习惯,而伴随着这种习惯,就是一个人脱胎换骨的开始。
许柏就是在这种被督促的环境下,咸鱼思想慢慢的就被上进心所取代,人一旦有了上进心,就会想着怎么样把要做的事情做的更好,更完美。
许栀陪着吴慕岳在前院乘凉,因是月中,月华如练,院子里因为烧了驱蚊的艾草,一阵风来,便会闻到一股股好闻的艾草的味道。
许栀泡了健脾消食又解暑的花果茶,吴慕岳喝了一口,说:“你母亲配的这种茶实在好喝。”
许栀端起来闻了闻果香里面带着淡淡的药香,喝一口,嘴里甜滋滋,细细品味,却又多了一丝酸溜溜。
许栀说:“来的时候娘亲给了两个方子,待会我让白术姐姐帮着舅爷抄一份带着。”
吴慕岳点了点头,沉吟良久,说:“小九,最近城里的粮价有没有波动?”
许栀放下茶盏,说:“我一直派人关注粮价,最近粮价确实有些波动的,不过楚大人压着,如若粮价太高,容易引起城中恐慌,我听人说,每年这个时候,城里的粮价总是要上升些。”
吴慕岳点了点头,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小九呀,我看天象,近期还会再有雨,你看看家里是不是做些预防的措施?”
许栀听了,惊讶的说:“舅爷,真的吗?”
吴慕岳点了点头,说:“确实,虽然今日天气很是炎热,且一日比一日热,这些都是将要降雨的预兆,明日我去堤坝上看一看,你买些粮食放在家中,再做些预防的措施,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晚上许栀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琢磨要做些什么预防的措施,粮食多买些倒是无妨,家里有地方放的,可是预防措施要如何做,许栀实在是想不出来,毕竟,许栀从未见过洪灾,仅仅只是听说洪灾来时,房倒屋塌,洪灾过后,疫病横行。
实在是睡不着,许栀喊了白英过来点亮了屋里的灯,坐在炕桌前,拿着纸笔把自己想到的写下来。
买粮放在第一位,然后就是万一水来了,要如何疏散,如果疏散不及时,在洪灾中人要如何自救,都说水火无情,人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就跟蝼蚁一般,所以,预防措施很重要。
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渐渐的,许栀有了思路,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分成了三块,灾前的预防措施,灾难中的自救措施,以及灾后要注意的事项灾后的重建措施。
一直到四更天,许栀才停下笔,又把自己写好的东西看了一遍,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翌日,许栀早早的起来,拿着写好的东西就去找吴慕岳,吴慕岳看了之后,吃惊的看了看许栀,许栀笑着说:“舅爷,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有些乱,您看看哪里还有需要补充的,哪里有不合适的,您帮着改一改,我想着发动身边的人,先从预防开始做。”
吴慕岳放下,认真的看了看许栀,说:“小九,舅爷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你想的很周到,而且你把舅爷原来没有考虑到的也想到了,舅爷觉得你很了不起。”
许栀赶紧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舅爷,我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