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三很快就带着另外两位内卫回来了,他们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说庄子的前院被那些人放火烧了好几间的屋子.
红姑帮着把人安顿好了,又给上了热乎乎的汤饭,就连沈明婉,也捧着碗吃了一碗精肉小馄饨。
东边天际亮起一线蓝紫色的光,沈明婉有些支持不住,对许栀说:“我先歇一会,晚些时候咱们再去拜见吴先生。”
这后院正房五间,中间三间做了待客的正厅,左右两边则是两个小单间,房间里都砌了炕,估计当初这样收拾屋子就是为了有客人来了有地方休息,对面的那个小单间,红姑已经烧了炕,铺好了被褥,沈明婉去了那屋倒头就睡。
身体不好,这一晚上连惊带吓,听说一路上还有黑衣人追着不放,这会放松下来,不仅仅是精神疲惫,身体也是疲乏的厉害。
许栀看都安顿好了,这庄子附近可有吴慕岳带着过来的侍卫,虽然不能够跟甲三他们比,但是却也是侍卫中的好手,许栀也就不再担心那些黑衣人是不是能够找到这边,躺下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许栀伸了个懒腰,白英已经把许栀要穿的衣裳准备好了,许栀懒洋洋的穿好了衣裳,问白英:“明婉姐姐起了没有?”
白英回道:“还没呢,方才奴婢去看过,沈姑娘跟林嬷嬷还睡着呢。”
许栀点了点头,交代她道:“既如此,动作请一些,不要吵醒了她们,早膳等她们醒了再吃。”
白英答应着,去下面吩咐,许栀揉了揉太阳穴,坐在炕桌前,仔细的回想昨晚上听沈明婉还有林嬷嬷说的事情的经过。
昨晚上,一切都还好,只是过了半夜之后,沈明婉听到前院传来一些动静,因为许栀临走之前再三的交代过,晚上一定要有人值夜,所以,很快沈明婉就听到一阵锣声。
那镗镗的声音,让沈明婉一下子喘不上来气,林嬷嬷带着两个丫鬟给沈明婉穿好了衣裳之后,还没出门呢,一身黑衣的甲三大人就从外面进来,对着沈明婉点了点头,对林嬷嬷说:“给你们家姑娘换一件黑色的披风,如果没有,那就换个颜色深的,咱们马上就走。”
林嬷嬷答应着,赶紧把沈明婉身上那件白色狐狸毛的披风给解下来,找了一件灰鼠皮的换上,甲三把人负在背上,跳墙就走。
后面另一位内卫背着林嬷嬷,青莲跟红莲拿着武器一路跟着,一行人就这么往外走。
谁知道距离庄子不远处竟然还有拦截的,另外一位内卫带着红莲跟青莲一阵厮杀,终于冲出包围圈,往吴慕岳的庄子上跑。
一路上追兵咬得紧,幸好几个人武艺高强,经过几场小规模的厮杀之后,又遇上从这边过去接应的,才有惊无险的过来。
许栀觉得六皇子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考的不完全是运气,六皇子这个人,有心计,做事情果决,看他派出来的那些人,估计应该就是他暗中攒下的大部分的力量了吧,仅仅就是为了做一场戏,能够这么果敢,也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许栀靠在应枕上,心里开始琢磨今天下午还是明天回去,看看沈明婉那庄子受损到一个什么程度,如果受损不大,继续住着就是,如果受损太大了,还是去京城住着吧,但是在京城住着,免不了就要跟京城的一些人接触,万一被人识破了冯家做的这个局,该怎么应对呢?
许栀想的脑袋疼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想,红姑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高兴的说:“九姑娘,大公子来了。”
许栀听了,愣了一下,惊喜的说:“大哥来了吗?”
红姑笑着点了点头,说:“对啊,咱们家大公子来了。”
许栀赶紧下炕穿鞋子,红姑帮着拿起她的披风,说:“外面冷,姑娘穿厚一些。”
许栀穿好了,急匆匆的往前面走,许棣已经进了大门了,看到许栀从垂花门跑出来,对着她招了招手,许栀开心的跑过去,笑着说:“大哥,你怎么来了啊?”
许棣看到妹妹,很是开心,说:“我过来看看舅爷,没想到你在这边,走,我先去给舅爷磕头。”
许棣说话的时候,对着许栀眨了眨眼睛,许栀自然是明白许棣是个什么意思,赶紧跟在许棣的身后,往吴慕岳的书房走。
平日里吴慕岳吃住都在这前院的书房,房门口阿金已经在给打了帘子了,许棣率先走在进去,看到站在书案后面的吴慕岳,深深一揖,说:“舅爷,进来安好?”
吴慕岳笑着说:“安好安好,没想到你过来了,坐下,坐下。”
阿金给上了茶之后,就去了外面,许栀帮着给筛了茶,吴慕岳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许棣喝了一口茶,说:“我接到小九的信之后,越想越不放心,就过来了,沈家的庄子昨晚上出事了吧?”
许栀惊讶的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许棣叹了口气,说:“京城已经有流言了,说沈家的庄子昨晚上被一帮贼寇给洗劫了,她们家的一位姑娘正好在庄子上。”
许栀听了,心里一个咯噔,接着一股火气从脚底板一下子冲到了头顶,红着眼睛说:“他们这是没赚到便宜就开始败坏明婉姐姐的名声,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许棣赶紧劝道:“你先别生气,你以为沈家就这么任凭别人给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还有冯家呢,冯家跟沈家的关系可不一般,那泼脏水的人既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得做好承受人家反击的准备。”
吴慕岳听了,笑着说:“听你这么一说,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许棣听了点了点头,说:“对于整个形势,我可以用八个字给舅爷您总结一下,那就是总体向好,可防可控。”
吴慕岳听了这八个字,细细的琢磨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出来,说:“妙哉,真是妙哉!”
许棣看吴慕岳笑得开心,说:“舅爷,您跟阿园在这田园之中,过的也是逍遥自在了啊。”
吴慕岳摆了摆手,说:“我只是想让阿园知晓农人之苦,让他能够从这些四时劳作之中得到一些感悟,我是做先生的,哪里能够真的逍遥自在?倒是你,你在翰林院待的可好?”
许棣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的,就把自己每日摸鱼的工作给吴慕岳描述了一番,吴慕岳点了点头,说:“当年我就是不耐烦这样日复一日的做事情,才远走江湖的。”
许棣想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记着当年吴慕岳的风采,笑着说:“舅爷就算是去了江湖,这么多年江湖也是还留着您老人家的传说呢。”
吴慕岳哈哈的笑了起来,说:“咱们见了面还用得着这样相互吹捧吗?”
许棣正了正脸色,说:“其实很不该这样,舅爷,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不放心您跟阿园,我顺着六皇子那边,查到了一些东西,想着过来跟您老人家当面说一下,只是没想到昨晚上沈家的庄子出事,这应该就是六皇子计划中的一环,如果让他这个计划得逞了,小九累死累活忙出来的事情,说不得还真的是给他做了嫁衣裳呢。”
许棣这话说出来,不仅是吴慕岳有些呆愣,就是许栀也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许栀只是不想要储之微接近沈明婉,她也知道储之微是六皇子的人,但是她真的没有往更深一些的地方考虑,其实内心里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梁承帝保驾护航,没有人能够欺负到自己这边来了,谁知道竟然还有人打自己的主意。
其实想一想也是,六皇子现在还住在禁宫之中,梁承帝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既然知道梁承帝跟许栀还沈明婉之间的关系,那么,他会想到从沈明婉或者是许栀这边想办法,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或者是直接取代许栀跟沈明婉,其实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在梁承帝看来,许栀跟沈明婉跟他的关系,自然是不如六皇子跟他的关系近。
这同样也是许棣最担心的地方,许棣这几天深入的打听了六皇子之后,才发现,这位皇子,存在感不强,但是却是梁承帝心目中最孝顺的孩子。
六皇子的母妃,其实很不得梁承帝的喜爱,要不然,梁承帝也不会在宠幸她之后,非得等到生了孩子才给个位分。
梁承帝算是个还算厚道的君王,对待后宫的女子,很多都是临幸之后,很快就给位分,六皇子的母妃,当初仅仅是宫中的一位宫女,梁承帝酒后失德,这才有了跟这位已经是九嫔之一的王修媛的春风一度,王修媛也是争气,当时就有了身孕。
许棣打听来的消息,是当年皇后把怀了身孕的王修媛接到她的宫中,一直到生了六皇子,王修媛有了嫔的位分,然后有了自己的宫殿,这才从皇后处搬了出来。
六皇子一直跟着王修媛长大,十二岁去了专门给皇子居住的居所居住,许棣觉得,能够在吃人的后宫中安然的把孩子生下来,而且还给养大了,这位王修媛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与世无争。
六皇子经成去给梁承帝请安,梁承帝忙的时候就陪在一边,时候长了,梁承帝还能一直冷待他吗?据陈五福说,这位六皇子,在梁承帝的身边历来是不多说话的,不过有一次,梁承帝有些伤风,六皇子过来督促梁承帝吃饭喝药,倒是让梁承帝对他多了很多的好感。
许棣自然是知道,这位六皇子,日后可是问鼎九五至尊的那个人,而且他登基之后,对京城的世家贵族,来了一次大清洗,提拔寒门出身之人,让朝堂的风气有了很大的改观,不过后期,这位六皇子,却一直用狠厉的手段治理吏政,大梁的朝堂不问,黎民遭殃,很快就会有贫苦的农民揭竿而起,那个时候,许棣的原身已经病入膏肓,虽然一直想要去岭南找妹妹,却因为身体的缘故未能成行,最后抑郁而终。
七皇子萧垣现在被梁承帝养在许家,许棣心里很清楚,这是想要让许家帮着培养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出来,如果这个继承人合格,那么日后那个位子就是萧垣的,在此之前,许家还得吧帮着萧垣扫清很多的障碍,萧垣的那些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中,都把看家的本领拿了出来,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细节就会让很多努力功亏一篑。
许棣深知,在这一场不能够有ng的夺嫡的剧本之中,想要笑着活到最后,很难很难,中间的各种小细节,更是不能够忽略,许棣一直在考虑当初为什么是六皇子萧坦走到最后,现在才觉得,应该是前面三位皇子挣得你死我活,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让六皇子捡了漏,甚至这三位皇子之间的一些斗争,也是这位六皇子在推波助澜,这样借力打力,把别人的力量暗中为己所用还不为别人所察觉,才是最可怕的。
许棣现在明白,这位六皇子,其实才是七皇子萧垣,也就是陈玉园最大的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萧垣不能够打败萧坦,那么梁承帝是不会把那个位子留给萧垣的,许棣有一种感觉,梁承帝暗中操作,这几位皇子,相互之间是各自的磨刀石,谁最后把自己的刀磨的最锋利了,谁才是最后的那个胜利者。
许棣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在不能在家中坐住,他现在很想见到吴慕岳,把这些事情跟吴慕岳商量一下,看看吴慕岳是什么想法,许棣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很多思想,很多的看法,只有自幼成长于这一片土地的人,才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至于侯爷,许棣并没有想跟他分享自己的想法,许棣深知,自己的祖父,是铁杆的保皇派,有些事情,让他知道了,谁知道还会再生什么事端?有些时候,许棣觉得,自己的祖父,在家人跟大局之间,家人有可能是他会牺牲的对象,许棣不想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