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蓬莱县的这几个村子,另外几个县也有村子被屠戮过,具体的奏折许棣看过,上面写的非常的详实,详实到许棣看了之后因为愤恨浑身发抖,所以,这次过来蓬莱,许棣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一定要荡平倭寇,以慰这些冤死的在天之灵。
朝廷从越州调了兵马过来,许棣从京城走的时候,还没有定下来是谁带兵过来,这一队人马准备从越州沿着海岸一路北上,走海路过来。
许棣现在开始琢磨人来了之后怎么安置,蓬莱县城很小,安置在城里面是不行的,最好是在城外面,距离县城不远,还能靠近海边,这样既有利于兵营里面军士的训练,还能随时准备歼灭来犯的倭寇。
晚饭吃的是许棣带回来的咸鱼,厨房做饭的是在这边找的,做海鲜很拿手,咸鱼用清水洗过之后,上锅蒸了,又炖了,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许棣心里琢磨事情,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吃过饭拿着自己绘制的那张地形图,仔细的琢磨着。
李悦溪觉得房间里有些干燥,让人拿了几个酥梨放在盘子里,对许棣说:“相公,歇一会吧,下午厨房的人从街上买了些酥梨,你尝一尝。”
许棣拿了一个过来,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子带着香味的梨汁一下子就充满了口腔,他想到曾经吃过的一些水果,海边的一些地方是不适合种粮食,那是不是有适合种水果的呢?
碍于交通,现在很多地方种出来的水果,粮食,想要运到外地,其实有些困难的,如果自己组建一支专门运送粮食水果的队伍出来,这种比较简陋的运输队伍,如果能够把水果运到外地去,是不是能够帮着这边的老百姓增收呢?
既然想到这个点子,许棣赶紧拿笔写下来,想法是很好,却得经过精密的验证,如果验证不行,赶紧收手,许棣可不想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让老百姓去买单,这样的官吏,会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
对于许棣不那些受伤的生病的人安排在县衙后院的房子里,袁县丞跟佟主簿倒是没有说什么,朝廷刚刚发布了行文,登州知府被免职,关闭城门的李县令,三族被抄家流放,最严厉的就是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至于另外几位县令,则是被停职,具体什么时候起复,谁都说不清楚。
现在,登州府在大梁境内可是狠狠的出了名,也因为如此,让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大梁的官场,一时之间竟然风清气正。
许棣现在顾不上这些,他算得上是临危受命,手头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规划,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认真论起来,许棣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重的使命感,他被梁承帝派到这蓬莱县,所为何来?所为的就是能够护着治下的百姓,能够带着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在其位谋其政,不仅仅是为了对得起自己所领的朝廷俸禄,更重要的是要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进了腊月之后,已经下了几场雪,几条宽大的战船,在一个雪后初霁的早上,停靠在小渔村那个小小的码头上。
许棣接了信,骑着马就往那边跑,到了近前才发现,领头的将军竟然是郑伯源。
郑伯源看到许棣,很是高兴,倒是许棣,有些奇怪为何是郑伯源带着一队人马从越州而来。
郑伯源把人安置在海边临时的住处,接着就跟着许棣一起去拜见岳母。
陈兆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郑伯源过来,异常的开心,安排厨下整治酒菜,一个劲的说郑伯源高了很多,人也瘦了。
郑伯源感受到岳母的热情,一个劲的傻笑,许棣见了,说:“真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过来。”
郑伯源说:“我也没想到竟然是舅兄在蓬莱,接了命令,我们将军就让我带着人往这边赶,一路上除了靠岸补充补给,都没停下来过,舅兄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想法没有?”
许棣想到自己畅想的那些未来,觉得梁承帝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的,点了点头,说:“想法是真的有的,原来还怕来个跟我不合拍的将军,不好去做呢,现在你来了,我就放心了,妹婿,我要帮着你练兵。”
听到许棣要帮着他练兵,郑伯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脸惊喜的说:“这感情好啊,我可是知道舅兄的本事。”
许棣摆了摆手,说:“不仅仅是练兵,还有战船,也得好好的改进,你的船靠岸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几个村子?上次倭寇就是i从那边上的岸,其中一个村子就剩下几个人,妹婿,我见过之后,心里就发恨,我一定要让那些倭寇有来无回。”
郑伯源听了许棣的这些话,用手使劲的拍了炕桌一下,说:“舅兄此言甚合我意,我在越州,跟船出海跟那些倭寇交过几次手,这些倭寇,虽然说是浪人,可有些却是军曹出身,背景不是很干净。”
许棣自然是知道的,点了点头,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让他们知道,但凡是来犯,有来无回就可以了。妹婿,我打算在海边那几个渔村附近设立你们的训练营,那边地形适合登陆,最重要的是易守难攻,修建炮台,管教那些倭寇有来无回。”
郑伯源想到方才看过的地形,想到现在的天气,说:“这个时候,恐怕是不好动工。”
许棣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天气太冷,你们海上作战训练恐也难于进行,这样吧,我跟那村里的负责人讲一讲,先在村子里找几所房子你们先安顿下来,后面建立兵营,征兵的事宜,待到年后再议,你看可好?”
郑伯源点头同意,那边陈兆慈说:“好不容易见个面,别总说些公事,过来一边吃一边聊一聊。”
许棣跟陈兆慈陪着郑伯源在偏厅吃饭,做的都是一些京城人爱吃的饭菜,郑伯源在西北南方待着,也就是许栀在越州的时候,能够让人按着他的口味做些他爱吃的饭菜,一直都是随着营里面的那些兄弟一起,吃的简陋,现在乍一尝这些饭菜,竟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陈兆慈看郑伯源吃的高兴,一个劲的帮着他夹菜,说:“爱吃你就多吃,我呀,知道你小小年纪就离了家,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的,以后,你就踏实的在这边待着,我做了好吃的让人给你送过去,左右海边离着咱们家又不远不是?”
郑伯源笑着说:“岳母,哪里能这么麻烦您呢?我歇着的时候过来吃就是了。”
陈兆慈看着郑伯源,想着当初也是自家的姑娘有了麻烦事情才硬拉着人家成了亲,成亲之后又被人动了手脚,从河西给撵到南方去,郑伯源当初在雁门关,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做到偏将了,如果在那边继续待下去,不比现在好很多吗?
许棣看自己娘亲的脸色,哪里不知道她现在想什么呢,笑着对郑伯源说:“你呀,安心的在这边待着,我找了海边的一些渔民,他们常年来往于海上,对这一片大海很熟悉,到时候请他们带着你们,先把海上的一些海匪剿了。”
郑伯源听了,很是高兴,说:“这个最好,让那些小子们练练兵,平时训练的再认真,不实打实的来几场,总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吃过饭,郑伯源就急匆匆的回到船上,许棣回了县衙,准备了一些东西,紧接着也骑马去了海边。
海边三个村子里的伤患,经过救治,这些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有些牵挂家中,得了陈兆慈的允许,回到家中,上一次许棣去过的那户人家,那家中的老妇人已经带着小孙女回到家中。
许棣去了之后,说明了来意,村子里的房子虽然被烧毁了大半,有些房子简单的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村子里的那汉子,把村子里的这十个人简单的安置到一起之后,给郑伯源腾出来一些房子,让郑伯源带过来的兵能有个地方住着。
许棣最近一直在忙着安置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些当兵的要安置,就是那些村子里的人,也是需要安置的,许棣曾经想过要让三个村子合到一处,结果三个村子的人谁都不容易,合到一处,就意味着有些村子是要把名字被抹去的,谁都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被除名。
这是人家的意愿,许棣不能违背,想了好半天,决定原地安置。
既然要原地安置,另外两个村子好说,就这个最靠近海边的村子不好说,毕竟,村里就剩下这些人,原来的房子如果不能住了,就得重新给他们盖房子安置下来。
村子叫做小王庄,村子里的人大部分姓王,那汉子叫做王二福,许棣后来跟他闲聊,才知道他四十来岁的年纪,这次家中就剩下他跟小儿子。
许棣去了小王庄,王二福正在用高粱秸捆扎篱笆院墙,看到许棣来了,赶紧迎上前。
许棣跟着进了房中,看房间里比起上次过来,干净了很多,不由得点了点头,人只要是有了希望,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奔头。
王二福赶紧让自己的小儿子烧水,许棣拦着,说:“王大哥,不用,我过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些事情,说完了我就走。”
王二福不让,执意让孩子烧水,那孩子十多岁的年纪,听话的去外面抱了柴火进来,添水烧锅。
许棣拿了个小马扎坐在灶附近,王二福没法,也跟着找了半截木头,陪着许棣坐着。
许棣说:“王大哥,越州的兵士已经来了,我打算在海边你们这三个村子附近建一座兵营。”
王二福听了,高兴的说:“大人,这是好事啊,我们这边只要驻扎了兵营,那些倭寇也不敢上岸了啊。”
许棣笑了笑,说:“王大哥,既然要在村子;里建兵营,那就要侵占咱们村子的一些地方,我过来想要跟你商量一下,看看想个什么法子出来才合适。”
王二福听了,从后腰带上拿出烟袋,磕了磕,也没有点着,只是把烟嘴含在嘴里,想了想,说:“大人,不瞒您说,村子里的人呀,建个房子不容易,有些人家的房子盖好了,几辈子人住过,那些家里已经没有人的我管不了,可这留下来的人,总得把家里传下来的房子给守好了才是啊。”
小王庄的房子,都是土坯墙,茅草屋顶,那屋顶的茅草,是海边一些盐碱地里面特有的一种茅草,不能用时间长了,用的时间长了,很容易漏雨,所以,很多人家三两年就得把屋顶翻新一下。
许棣想了想,说:“王大哥,你统计过,你们村子里剩下的这些人,其实是五家人,这样吧,整个村子我都征用了,我挨着兵营给你们盖五座青砖瓦房,你看怎么样?”
能够住上青砖瓦房,这可是很多村里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王二福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许棣见了,也没有逼着他表态,只是静静的等着王二福回过神来,待到王二福回过神来,惊喜的说:“大人,这是真的吗?”
许棣点了点头,说:“兵部给了一笔银子,以为从越州过来的兵士的安置费用,咱们这边,地理位置特殊,日后说不得需要长期驻扎兵营,我跟郑将军商量过,就在你们这三个村子里安置下来,不过有一点,我只能按着户数给你们盖房子,你们不能因为谁家一口人,谁家三口人就闹事,这个你能保证吗?》”
王二福不假思索的说:“大人,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是这个我还是能够保证的。”
许棣起身,说:“既然你能够保证,那么我会让人带着合约书过来,让你们村子里的人签字画押,有些人家只剩下孩子了,还得需要你作为保人,这个没有问题吧?”
王二福一个劲的点头,说:“当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