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抬着走了之后,许棣才带着家中兄弟回了自己家中,已经是中午时分,过来送嫁的很多留下来用饭,许家这会前院后院的已经摆上了很多桌的宴席。
张兆慈陪着几位夫人用过饭之后,支撑着把人送走了,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往床上一躺,直觉得心力交瘁。
许荛那边把客人送走了之后,也到后院,他现在也是想着躺在床上,能够好好的歇一歇。
张兆慈没想到许荛来后院,说:“你怎么过来了?”
许荛说:“我累了,过来躺下歇一歇。”
张兆慈说:“前院书房不是有个榻吗?”
许荛摆了摆手,说:“那边人来人往的,太闹,我跟许棣说了,有什么事情就让他先张罗着,我先歇一歇。”
张兆慈知道许荛好几晚上没有睡好了,说:“那咱们两个就到炕上躺一躺吧,晚上就是家里人吃饭,咱们也不用刻意的招待。”
许荛脱了靴子,跟张兆慈一边一个躺着,张兆慈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发现,在这里生女儿不如生儿子好。”
许荛说:“是啊,生了女儿要把女儿嫁出去,生了儿子咱们给娶个媳妇回来,一个往外送,一个往家里迎,当然是养儿子好了。”
张兆慈说:“就是这么个道理,也幸好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呀。”
许荛说:“是啊,这要是有三个五个的,每一个送着出嫁都这么难过,还真的受不了。”
晚上依旧是李悦溪张罗着家中诸人在偏厅用晚饭,吃罢饭,忙了一天的大家都各自回房去睡觉。
许桂躺在床上,想着白天见到的鲁明章。
鲁明章是京城宁国公府家中的孩子,虽然是宁国公府国公爷的孩子,不过是个庶子,而且鲁明章的姨娘还是个不受宠的姨娘。
许桂能够认识鲁明章,那是因为许桂的母亲陈氏跟这鲁家还有亲,陈氏的表姐嫁给了鲁国公的弟弟,陈氏的表姐是个念旧情的,经常请了陈氏带着孩子去宁国公府玩,为的就是让陈氏能够缓解一下想念家中亲人的难过之情。
陈氏的父母兄长从京城迁往老家,陈氏心中难过,跟自己的表姐哭过几次,那个时候许桂年纪小,只是记得自己被娘亲带着去了国公府,那国公府比起侯府来要大,要富丽堂皇,许桂被自己的表姐妹带着在国公府的花园玩,就这么认识了鲁家的几个孩子。
许桂跟许桔是双胞胎,陈氏打小就喜欢把两个孩子打扮的一无二,这样带着去了国公府之后,国公府中的孩子们就喜欢玩辨认的游戏,五六岁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的,被大家围着辨认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许桂不愿意玩,但是因为这是自己姨母家中的孩子,忍着心中的不耐,冷着一张笑脸任着国公府中的孩子们玩,谁都弄错过,之后鲁明章没有弄错过,到最后,许桂对鲁明章很是好奇,因为自己的跟妹妹,娘亲都有时候弄错的,为什么只有他没有弄错呢?
鲁明章比许桂大了好几岁,再后来许桂去鲁家就没有见过鲁明章,听鲁家的表姐们说,鲁明章去投军了,许桂那个时候还觉得,鲁明章这样做其实挺好的,他只是一个庶子,家中日后的爵位跟他没有关系,他的姨娘又不得宠,他自然是跟着不受宠,日后就是分家,能够分到他手里的东西也不多,投军之后自己挣个功名出来,不光是能够让他自己过的好一些,还能封妻荫子的,总比在侯府庇佑之下什么都不做的好。
许桂其实对于鲁明章的长相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今天看清楚了鲁明章的长相之后,许桂觉得就好像是心里被投上了一块石头,砸起来众多的水花之后,那飘荡的涟漪,竟然持续到自己睡觉的时候。
许桂平时不喜欢往心里藏事情的,但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何,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小时候因为鲁明章每次都能够把自己认出来,他就开玩笑,说让许桂给自己当媳妇,那个时候许桂才五岁吧,十来岁的小少年带着一股子的傲娇,许桂因为这个气恼了好长时间,谁知道后来竟然没有再在鲁家见过这个小少年。
许桂那个时候其实有些失落吧,因为唯一能够把自己认出来的人不在了,许桂打那个时候就不乐意跟着自己的娘亲去鲁家,鲁家的那些表姐表哥们其实有些瞧不上自己跟妹妹,许桂虽然不是个话多的孩子,但是她能够感受的出来,鲁家的那些孩子,看到她们去的时候,眼里是带着一些轻视的。
这一晃快要十年了,许桂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当年的小少年,但是想到他竟然要去自己家里提亲,许桂又觉得有些可笑,婚姻能够是小时候几句戏言就能定下来的吗?、
许家这边,有的忙了一天倒头就睡,有的则是半夜了还睡不着,河西那边呢?
郑伯源租下来的那个小院子已经装扮一新,家中的几位嬷嬷,下人都各司其职,河西这边没有郑家的亲戚,京中随着那些东西过来的,就是郑家老夫人派过来的以为老管事,就怕郑伯源的亲事哪里做的不好。
新娘子的花轿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吉时在傍晚,老管家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人员调配更是妥妥贴贴,郑伯源这边来喝喜酒的都是一些军中同袍,卫朗没有来,但是派了自己的亲卫过来,有些跟郑伯源不是很熟悉的,但是当年跟许家一起包围河西的将士,也主动带着礼金过来参加婚礼。
许栀当年几岁的年纪,却跟着自己的娘亲在伤兵营忙碌,现在军中很多人可是被张兆慈救治过的,就靠着这早几年的救治之恩,郑伯源的院子里已经满满的都是人了。
郑源源早几天就跟着王嬷嬷忙前忙后,家中哥哥成亲,最重要的就是做喜宴的大师傅,王嬷嬷去街上的酒楼定下来一位河西城最有名的大厨,人家原本是不愿意去别人家做宴席的,但是王嬷嬷清了两次,最后大厨跟酒楼掌柜都知道新娘子是许县令的千金,不光是答应下来,还主动的给搭配好了酒席的荤素,指导王嬷嬷怎么养采买,倒是让王嬷嬷省了很多事。
王嬷嬷来到河西之后,可是听说过很多当年许家的事情,这河西城能够这么壮观,当年全靠县令许大人张罗着建造起来的,这不是一栋宅子,是一座城池呀,一座城池就这样拔地而起,坚固宏伟,没有许县令的全力操持,哪里有这么好的河西县城?
人都是知道感恩的,王嬷嬷深深的感受到,这河西县城的父母乡亲们的厚道热情,大家知恩图报,就因为许大人的千金要嫁进来,王嬷嬷出门办事顺畅了很多,有些甚至主动过来给送东西。
新娘子的花轿落地之后,拜了堂,新娘子就被送到后院的新房里面。
新房里面郑源源帮着操持着,很多郑伯源同袍的娘子过来看新娘子,成亲,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场面越热闹越好的,许栀坐在床上,听到房间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已经饿了一天,许栀觉得自己都麻木了。
郑伯源在前院支应一会之后就来后院给新娘子掀盖头。
许栀长得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经过精心的装扮,盖头一掀,屋中等着看新娘子的直觉得因为视觉受到冲击,呼吸一滞,接着就是不绝口的夸赞,倒是让许栀很不好意思,不由得低下头。
郑伯源没想到许栀装扮之后这么好看,他上次跟许栀见面,两个人虽然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但是郑伯源没怎么注意到许栀的长相,现在看到了,直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福气,竟然娶回来一个这么好看的儿媳妇。
郑源源推着郑伯源,说:“哥,哥,你快写去前面照应吧,这里有我就好。”
郑伯源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新娘子,对自己的妹妹说:“你给你嫂子弄点吃的,还有着屋子里的嫂子们,已经看过新娘子了,就请到偏厅去用饭。”
郑源源笑着一一答应,回来之后笑着说:“诸位嫂嫂,喜宴已经备好,还请嫂嫂们移步偏厅用饭才是。”
这些过来看新娘子的嫂子们,有些早些时候就认识许栀,听到郑源源让自己去吃饭,有的就笑着说:“咱们新娘子可是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郑家姑娘啊,让人给你嫂子弄些软和的吃食啊。”
郑源源笑着一一应下来,把喝喜酒的嫂子们请到偏厅去之后,交代家里的下人好好的伺候着,她就去厨房给许栀弄吃的。
许栀的四个贴身丫鬟跟着一起过来了,四个白各司其职,许栀嫁过来之后,那些陪嫁的东西,衣裳都得人照管,在屋子里的就是白芨跟白苏。
看到郑源源自己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白芨赶紧接过来,郑源源笑着说:“嫂嫂,你且先把身上的衣裳换一下,用饭吧。”
因为早就有言在先,许栀及笄之前不圆房。所以许栀跟郑伯源是不在一个房间里休息的,这个房间是专门给许栀用的,许栀在房间里面没有发现郑伯源的东西。
白苏赶紧上前给许栀摘下头上的凤冠,头上的那些首饰都摘下来之后,通了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换了一身利索的衣裳,就让许栀赶紧去吃饭。
许栀看到吃的之后,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饿的厉害了,坐下埋头就吃,郑源源在一边捂着嘴笑个不停。
许栀喝了一碗汤,觉得肚子舒服了,这才抬起头来对郑源源说:“我从早上起来一口水都没有喝,就怕要如厕。”
郑源源说:“那嫂嫂多吃一些,我给嫂嫂拿过来的都是一些容易克化的东西,嫂嫂多吃一些无妨。”
许栀拿起一块山药红枣糕,一看就是京城那边的手艺,咬了一口,直觉得入口细腻,又不是太甜腻,不由得吃了两块。
郑源源说:“这些点心都是管家爷爷带过来的人做的,管家爷爷说做糕点的人是当年府中专门做糕点的人的后人。”
许栀听了,点了点头,说:“这个实在是好吃。”
郑源源笑着说:“我也觉得好吃,吃了也不会压肚子,王嬷嬷才让我多吃几块的,我就怕嫂嫂白天不吃东西,让他们做了热在灶上。”
许栀笑着对郑源源道谢,郑源源叹了口气,说:“就盼着嫂嫂进门呢,嫂嫂进了门,我着心就算是找到落地的地方了。”
许栀说:“我看妹妹这管家理事做的都很好呀。”
郑源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都是王嬷嬷来了之后悉心教导的,只是很多事情我怎么学都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