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愤怒

大燕因为踩地雷事件,河对岸异常的安静,许棣站在悬崖上,远远的看着河对岸看起来有些瘆人的现场,咬着牙狠狠的骂了一句:“tmd一帮王八蛋。”

许棣心里就跟揣着一团火一样,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自己这样憋着,不能让人发觉,还得好好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许棣已经把整个事情捋清楚了,从当年的先太子开始,再到后来的祝姨娘,甚至是河西的那位苏幕僚,就连那一只看不见摸不清的大手,许棣已经猜了出来,就是因为都清楚了,许棣才会如此的愤怒。

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稳的环境,却有人总想着复辟,总想着那些已经成为历史的人,想要让重现往日的光辉,可是这样的重现,却要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老老实实种地,养活这偌大的国家的老百姓来买单,凭什么!

一己之私如此可怖,许棣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历史并不会因为一些人的离开而停留,更不会因为一些人的失败而重启,它只会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很多年之后,或许会在史书的某一个角落有那么三言两语的,说某个朝代,一位被谋害的太子爷的挚友,因为不平于太子好友的遭遇,费尽心机为太子讨回了公道,或者会有人慨叹于这位太子挚友的智谋,毕竟,为了一位好友,而要将整个朝廷玩弄于股掌,并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做到了。

许棣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作为一个翻阅史书的人,或许会感慨于这份纯粹刚烈的友情,可是现在呢?作为一个当事人,许棣不想成为他们所谓的友情的牺牲品,更不想成为时代洪流中一粒沙下面的牺牲品。

许棣静静的看着河对岸,今日的太阳正好,隐隐的能够看到河岸下面那些帐篷的顶部,这会这些帐篷里面或许还会有人在,但是许棣却感觉没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要战嘛,那就来吧,自己身后站着这么多的淳朴的老百姓,有什么可怕的?

许棣把从河西开始,一直到大燕准备偷袭的事情好好的想了一遍,然后加上自己的各种猜测,写了一封信给永宁侯府爷送了过去。

这里面牵扯到了祝姨娘,甚至是牵扯到了先太子,而侯爷跟这两个人都是认识的,许棣甚至猜测,这位安军师,有可能是侯爷的故人。

许栀最近几天忙的脚不沾地,竹纸作坊盖好了,按着许棣给出的图纸,盖了很大第一个院子,而且从界河里面引过来的水从院墙下面穿过来之后,汇集在院子后面的一个水池里面,整个水池是打算用作沤泡原料的,建的很大,底面跟四周都用青石铺了。

里正跟周二柱站在那个足足有一人多高的水池子前面,看着池子里面满满的水,惊讶的说:“这个水池这么大,那得泡多少的竹子呀。”

许栀从前面过来,看了看那个水池,对周二柱说:“水池这样放着太危险,你找人去山上砍些竹子过来,把四周为围起来,要不然这么一大池子的水呢,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二柱赶紧去找人砍竹子,许栀对里正说:“里正叔,咱们这边已经建好了,村子里有些人过来学了两天之后,嫌只在这边学识字,走了不少,还得麻烦里正叔去跟那些人讲好了,但凡是走了的,日后是不能再回来,我这边日后是要做出名满大梁的竹纸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里正赶紧点头应下来,都是村子里的人不懂事,眼皮子太浅,看着去工地上修路一天管一顿饱饭,还能有十几个铜板领着,在这里呢,不仅仅是没有午饭,因为现在还没有开始投产,每日里只有五个铜板可领,大小伙子在作坊里面跟着先生读书识字,这让一些人就看不上来了,觉得没有一天是几个铜板挣着来的痛快。

周二柱两口子都过来了,周二柱从建房子,挖水池,一直都忙前忙后的,周二柱的媳妇呢,她原来不识字的,成亲之后跟着周二柱些许的认了几个,听说这里先要让先生带着读书识字,日后还要请了师傅来教着学本事,周二柱的媳妇自然是一日不落的在这里上工,周二柱现在当成是一个管事的在用,每日里许栀给二十个铜板,周二柱媳妇那五个铜板就不嫌少了。

村子里一些人来了之后又走了,结果里正跟他们说现在走了日后再不会用他们,他们不敢找里正理论,跟不敢找许栀去说道,就有些看不惯周二柱两口子了。

周二柱的娘被他们撺掇着过来骂了机会,周二柱两口子都没有放在心上,两个人觉得,许栀试想要做大事情的,跟着这样的人做事情,还愁日后没有出路吗?就算是日后竹纸做的不好,可是跟着这样的主家长长见识,再去做别的,心里也是有底气,作为一个终日在田里种地的老百姓,周二柱跟周二嫂都认为,再没有这样一个让两个人增长见识开阔眼界的机会了。

周二柱的爹娘都过来跟他们说过,让他们到工地上去修路去,那边挣得多,周二柱跟自己的媳妇咬着牙没有同意,非得在这个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够挣钱的地方待着,因为这个,受了村子里一些人的挑唆排挤的周二柱的娘在周二柱家大门口,指着周二柱媳妇的鼻子骂了一早上,非得说她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周二柱的媳妇嫁过来七八年了,自然是知道这个婆婆,是个偏心偏到夹肢喔的人,爱大的疼小的,就是把中间的周二柱不放在心上。

周二柱的公公是附近很有名的篾匠,竹编工艺做到非常的好,他靠着这一门手艺,养大了几个孩子,还咬了咬牙把家里的老大送到私塾读了几年书,只可惜老大不是读书的料,童生试几次都没过,只能回家里种地,小儿子呢,读了几年书之后,则是送到城里的酒楼做伙计,这个年代,家里能有个人读书是一件能够让全家人都过的很艰难的事情,束修先不说,就说那笔墨纸砚,样样价值不菲,周家也只能是老大读完了,正好让老小再去接着读,至于中间的周二柱,从小就被他娘带着下地干活呢。

中午回家,狗娃子已经帮着烧了火,把窝头给热了。

周二嫂看着懂事的儿子,对周二柱说:“别听你娘他们胡说八道,我看郑夫人是个很厉害的人,我现在就想着,等到日后咱们的竹纸做出来了,能够让我跟着送货的车从这里走出去,到外面看看去,我就想知道,外面是不是跟咱们吕州一样,还是哪里跟咱们吕州不一样。|”

自打修了路,出去看看几乎成了周二嫂的一个执念,她就想着顺着这条修好的大路,去看看那个别人嘴里的淼州是个什么样子,如有有机会,能够坐船去京城看看,那真的是此生无憾了。

待到日后,作为纸坊管事的周二嫂,随着运送竹纸的马车,从回头岭去了淼州,又从淼州坐船去了京城的时候,她就跟做梦一般,也就是这个时候,周二嫂才发现,真的是要感谢自己还有孩子爹的坚持,正是因为有了两个人的坚持,才能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面一直坚持着,坚持着等到许栀开办起了竹纸作坊,坚持着在许栀的带领下做出来竹纸,因为竹纸的出现,不仅仅是回头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说周围很多村子,也是因为家里有人在作坊做工,家里每年都有很多额外的收入。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这个时候的许栀,其实心里也是听没有底的,她很害怕大燕打过来,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这个贫穷落后的吕州,因为修了那条路,眼看着就要有好日子过了,一河之隔的大燕却是蠢蠢欲动,虽然许棣摸过去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重创,但是谁都不知道,大燕会不会因为这次的重创而放弃侵略的想法。

许棣安慰她不要担心,放心大胆的按着计划做就是了,大燕现在没有胆量再起侵略直心,而且,很多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许栀不是很明白许棣说的那个很多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她现在出了担心也不能做别的,索性就方下来,大刀阔斧的开始按着计划进行自己的事情。

许栀太忙了,忙的没有发现许棣的异样,直到郑伯源有一天跟她说,大哥好像是有心事,看着有些不对劲。

许栀跟许棣从小一起长大,这个哥哥在自己的心目中那就是无所不能的,这会冷不丁的被人告知,大哥有些不对劲,好像是满怀心事的样子,许栀也是有些不相信的,待到定下神来,细细的观察过,许栀才发现,哥哥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许栀找了一个晚上,让李娘子做了酒菜之后,拉着许棣陪着她吃饭。

许棣笑呵呵的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咱们兄妹在一起还能这么见外吗?”

许栀拉着许棣坐下来,说:“大哥,我跟伯源来吕州,你帮了我们太多,有些话当着伯源的面我也说不口,只能单独跟你这样吃一顿饭,聊表妹妹的谢意。”

许棣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帮你们是应该的,就是你们不来吕州,我也会在吕州做这些事情,小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许栀摇了摇头,说:“哥哥,我没什么事情,我倒是想要问一下哥哥,哥哥可是有什么事情?”

许棣听了,微微的一愣,说:“妹妹怎会有此问呢?”

许栀有些心疼的说:“哥哥,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忙着作坊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哥哥的异样,还是伯源哥哥跟我说的,我这才发现,哥哥,你心里藏着事情呢,而且还是让你心情很不好要的事情。”

许棣听了许栀的话,有心不想要告诉许栀,又觉得这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够藏得住的,日后妹妹总是会从别的地方听说,就放下筷子,从河西大捷开始讲起来。

那个时候许栀虽然年幼,可是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那些记忆被许棣这样提起来变得非常的鲜活,她听着许棣跟自己讲起在河西的时候遇到的北狄五皇子身边的姓苏的幕僚,又听哥哥说起府里的那位祝姨娘,慢慢的,许棣就把在蓬莱的时候从海上活捉的那两个人,一直到前几日许棣亲自带着人去了一趟大燕的营地。

许棣声音很是低沉,他对许栀说:“小九,哥哥从小跟着爹娘在河西,那个时候就感觉,百姓们过的真是苦啊,靠天吃饭,老天爷赏脸了,风调雨顺能多收些粮食,老天爷要不赏脸呢,地里的庄稼收不上来就要生生地饿着,这个国家,靠的就是这些淳朴的百姓养着,要当权者奢靡无状,朝纲混乱,我也没有什么怨言,自寻死路,旧的政权被推翻了,新的政权建立起来,慢慢的发展一个稳定的局面,让百姓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了,可是现在呢?”

许棣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许多,咬牙切齿的说:“他仅仅是因为一己之私啊,就想要让咱们大梁朝的百姓们陪着他一起,他凭什么?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跟外族勾结,边境上的战争,都是因为他的私欲所起,战争一起,要死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命啊,在他的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这样的窃国大盗,这样的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许栀有些无措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哥哥,跟哥哥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激动的哥哥,许栀一开始有些害怕的,后面却又有些心疼,哥哥呀,这个很小的时候就为了能够让百姓们种的粮食能多出产一些,为了让百姓的作物能够更多一些,十来岁的年纪跟着舅舅出海去那么远的地方找种子,找回来了一样一样的试着种。

许栀现在还记得在河西的时候,许棣为了那些种子,找木匠做了好些的大木箱子,把种子一样一样的种在里面,拿个本子每天都要去记录那些种子的变化,许栀一开始的时候很不理解许棣的这种做法,这么多年了,许栀才慢慢的明白,自己的这个哥哥,真的是个心怀天下之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们能够吃饱饭,为了百姓们能够把日子过的更好一些。

许栀很是心疼的拍了拍许棣的背,许棣红着眼睛,对许栀说:“我其实是有些怨恨圣上的,我不能否认,他是一位好皇帝,但是他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为了做个他认为的好父亲,轻易的就原谅了几个卖国的儿子,这才让几个儿子为了一己之私屡次的做出伤害百姓之事。一直到现在,那几个皇子依旧是跟那位安军师有来往,他们只是看到了坐在那个位子上的荣光无限,他们却不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要为百姓们做什么啊。”

许栀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给许棣说:“哥哥,你不要着急,也不要难过,既然是卖国贼,总会为自己的做法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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