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桃三日回门,家里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姚氏早早的就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等着,翘首以待的样子,让几个妯娌打趣了一顿。
姚氏说:“等你们嫁女儿的时候就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了。”
一直到前院的婆子过来禀告,说二姑娘跟二姑爷已经进了家门,正往后院这边走,姚氏直接就站起来,跟在那婆子的身后往外面走。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依依呀,这是担心二姑娘呢,也不知道咱们二姑娘嫁了人,跟原来是不是一样呢。”
宁氏说:“嫁了人不还是咱们家的姑娘吗。”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咱们这家里的孩子啊,我是从小看着一点一点的长大的,然后再看着一个一个嫁出去,这心里呀,说不心酸那是假的,我呀,没有别的念想,就想着孩子们能够好好的过日子。”
正说着话呢,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进来禀告,说二姑娘跟二姑爷已经进了院子,要来给老夫人磕头,老夫人赶紧招呼着坐好了,就看到沈嬷嬷带着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裳的一对新人进来。
张兆慈仔细的打量许桃,就看到许桃脸色不像很多出嫁回门的姑娘一样,三分娇羞,三分期待,再加上回家的四分喜悦,倒是陪在一边的冯家的那位大少爷,看起来一派的温文尔雅,对许桃也是体贴照顾。
两个人给老夫人磕了头,又给几位伯娘婶娘行了礼,老夫人就安排人带着二姑爷去了前院,那边侯爷带着府里的爷们们在等着招待这位新鲜出炉的姑爷呢。
冯家大少爷出去之后,屋里众人呼啦一下就围到许桃的身边。
老夫人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桃儿啊,你先跟你娘去里面说说话,你娘这几天担心你。”
许桃谢过之后,就被姚氏拉着进了老夫人后院的一个抱厦,里面安排有桌椅,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过来。
姚氏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这才两天没见,就觉得想的厉害。
姚氏拉着许桃的手,问道:“桃儿啊,你相公对你好不好?你婆婆怎么样”
许桃说:“相公挺好,婆婆也好。”
姚氏说:“那你相公屋里有没有人?”
许桃红着脸低着头说:“相公屋里原来有两个伺候的,说是从小伺候的情分,一直是相公的通房,因为我要嫁过去,就给送到庄子上去了,相公说等我们新婚满了三个月,就把人给接回来。”
姚氏听了,惊讶的说:“这个事情他们家没有人说啊。”
许桃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还是去拜见婆婆的时候,婆婆跟我说的,说相公是个长情的人,放不下从小伺候的情分,专门跟婆婆去说的,请婆婆作主,婆婆这才跟我说了。”
姚氏说:“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新媳妇啊,他们就拿着这事来恶心你。”
许桃不是很在意的说:“这是他们的事情,他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愿意她们能回来,我不愿意她们也能回来,我用得着因为这个跟她们生气吗?”
姚氏听了许桃的回答,竟然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才嫁了人三天呢,就能这样看得开,这要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嫁到婆家之后被婆家这样下脸,不早就哭着闹着的回娘家了吗?
姚氏稳了稳神,说:“桃儿啊,你跟娘说句实话啊,你是不是在婆家被婆家人欺负了啊?”
许桃惊讶的看着姚氏,说:“母亲,您怎么能这样想呢?您看我,出身侯府,嫁妆丰厚,嫁到谁家,都得被婆家人捧着哄着,我听了您跟老祖母的话,只要是把自己的嫁妆捏在手里,别人就没有欺到我头上的道理,再有您跟老祖母给我安排的陪嫁的人,我心里踏实着呢,我想着,别人府上跟咱们府上不一样的,就说这冯家,我那公公为官清正,可府里也有两房妾室呢,相公既然是看重那两个通房,想要弄回来,那就弄回来吧,左右以后我少跟她们见面就是了。”
姚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刚嫁了人,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悲从中来,眼睛就红了。
许桃赶紧掏帕子给她擦眼泪,说:“母亲啊,您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了,您这样,让别人见了还不定怎么想呢,我都想明白了,真的反正都得嫁人,我公公虽然官位比我父亲的高,可我总是出身侯府,还有我三伯父在,我大哥他们兄弟几个以后也都是栋梁之材,我身后有这样的家庭,我在婆家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这些话,姚氏的眼泪流的更快,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懂事,能够自立,可是当孩子真的懂事了,自立了,又觉得心酸,孩子年纪再大,总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希望孩子能够躲在自己的身后,由自己这当父母的好好的护佑着,着大概是很多很多做父母的矛盾之处吧。
姚氏擦了擦眼泪,说:“孩子啊,真没想到你一下子就长大了,母亲看到你自己这样能干,心里又难过,又心疼。”
许桃一下子就明白了姚氏的心思,搂着姚氏,说:“母亲,我成亲了,一下子就明白了您往日里的担心,您放心,我总能够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姚氏使劲的擦了擦眼泪,说:“好孩子,你能够明白我跟你父亲的一片苦心,我们也算是放了心了。”
娘两个相携来到前院,老夫人笑着说:“你们这是说完了悄悄话了呀,来,桃儿,坐下来,跟老祖母说说,你婆婆待你好不好。”
许桃挨着老祖母坐在炕沿上,说:“老祖母,我婆婆待我是极好的,我可是您仔细的教导出来的,出嫁之前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
老夫人看许桃整个人比出嫁之前通透了很多,点了点头,说:“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的,孩子啊,你要记住一句话,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怎么过,全看自己的心,想要好好的过呢,咱们就能好好的过日子,不想好好的过呢,那日子过起来就艰难了,咱们女人啊,有些时候,该受得委屈就得受着,但是有些不该受的委屈,那就得当时就反抗,不管到了哪里,都要堂堂正正的做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许桃听了,赶紧站起来,对着老夫人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就连坐在一边的几个还没有定亲的姑娘也跟着站起来,对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好孩子们,老祖母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是姊妹,同气连枝,以后要相互守望,不管到了哪里,都知道你们的根在这里,孩子们,以后呀,不要管姐妹们过的好还是不好,都要记住大家是姐妹。”
一帮姑娘齐齐行礼,老夫人说:“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入席吧。”
吃过饭之后,一家人把许桃根她相公送到大门口,这才回了家里。
回到自己的院子,张兆慈照例跟孩子们就许桃归宁这事进行了探讨。
许棣说:“冯家公子现在在国子监读书,下一场准备会试,至于能不能行,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许栀说:“哥哥,那你看他能有几分考中的把握呢?”
许棣皱了皱眉头,说:“这个还这不好说,姚祭酒对于冯家公子很看重,为了他能够考中,真的是费了很多心,端看冯家公子这次是不是能够稳得住了。”
许栀说:“我看二姐夫身体不是很强壮的样子呢,能坚持下来吗?”
张兆慈笑着说:“但凡是想要孩子走科举,家里还有个已经走过科举的人,总是能够知道要怎么样让孩子平日里怎么样进行锻炼,要不然,冯大人是怎么走过来的?”
许棣说:“这个冯家的大公子,平日里是个很低调的人,听说在国子监里面也不是多么出挑的,就是不知道是个真的老实的呢,还是个内里藏奸的了。”
许栀说:“那你是希望他真老实呢还是内里藏奸呢?”
许棣说:“要说作为我的妹婿,自然是希望他是个真老实的,要说以后作为一方父母官,或者是一个什么小官员呢,自然是希望他内里藏奸呀,要没有什么心眼,在官场那人吃人的地方,能活多久?”
许栀说:“所以说呀,这人呀,其实挺奇怪的,又想要这样,又想要那样的,恨不能什么都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思来才好呢。”
许棣说:“鱼跟熊掌不可兼得呀,总得有所取舍才好呢。”
许栀说:“我听二姐姐跟着嫁过去的姐姐偷着说,二姐夫原来房里有两个通房,因为二姐姐要嫁过去,早早的给送到庄子上去了,不过二姐姐的婆婆想要等到二姐姐成亲三个月之后就把人给接回来,侍奉二姐姐跟二姐夫。”
张兆慈听了,皱着眉头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许栀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也不相信呢,二姐姐这才刚嫁过去呢,她的婆婆就跟她说这个。”
路嬷嬷说:“我倒是觉得这位冯家夫人做事情挺磊落,有什么事情就说什么事情,这通房毕竟是已经存在的人了,成亲之前把人送走了,过后再不接回来,没得让人说闲话不是?”
张兆慈说:“可是二丫头毕竟是刚成亲呢。”
路嬷嬷说:“谁家的哥儿跟咱们家似的,成亲之前不让坏了身子,就算是成亲之后,除非四十岁还没有孩子,才能纳妾生孩子,平日里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了,您看看这偌大的京城,那么多的大门小户的,谁家不是有两个钱就想着抬一房妾室回来,都说那妾室不过就是个玩物,可再是玩物,有自己的想法,人本来是就是这样的,你给了一,他就想着要个二,时间长了,人的心野了,想要的东西多了,矛盾自然是就来了,这家宅呀,慢慢的也就乱了。”
张兆慈点了点头,说:“嬷嬷,还就是您老人家说的这个理呢,也是老夫人看到了这个的危害,才定了家规,不让府里的爷们养通房,养妾室。”
路嬷嬷说:“当初因为这个,老夫人被京城很多人家笑话,很是受了一番排挤,你们想呀,谁家的爷们没有个妾室通房的,都是当家的夫人,眼么前成日里有这些人在,心里能不烦气吗?可偏偏谁都坏不了的规距,让老夫人给坏了,而且老夫人当初为了这个规距,还动用了自己手里的那些护卫,硬是把老侯爷那些妾室还有庶子给撵了出去,那些夫人们看着眼热,又不能像老夫人一样去做这样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可不就不想要跟老夫人在一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