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再过十天就过年,京城里面到处都是要过年的喜庆气氛,甚至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两声鞭炮的声音,因为有放鞭炮的,清冷的空气里面带着鞭炮的硝烟味道,这个味道,是过年一种独有的味道,也是很多人心目中年节的味道。
可是,这个氛围,让许栀越发的感觉的孤独,恐惧,她甚至不知道,那些不好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
红姑看了看石榴,石榴紧紧的抿着嘴唇,许栀忽地一下子站起来,说:“你们不说,我找能跟我说的人去。”
石榴紧紧的拉着许栀的胳膊,许栀挣了挣没挣开,扭头对着石榴说:“石榴,早晚我都要知道的事情,你何苦这样瞒着我呢?”
那边沈明婉也是一脸哀求的看着石榴,梧州不仅仅是郑伯源待着的地方,更是沈明婉的父母待的地方,如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作为军政两方最高长官,他们是首当其冲的。
石榴依旧是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说话,许栀心里着急,想要往外走石榴又使劲的拉着她的胳膊,昨晚上没睡好,早上饭没吃几口,这会头昏眼花,头冒金星,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许栀软软的顺着石榴坐在了地上。
红姑惊讶的喊了一声姑娘,赶紧上前半扶半抱的把许栀从地上搀起来,许栀浑身没劲,想要摆摆手,却觉得一条胳膊千斤重。
红姑看到许栀的样子,眼眶子红了,哀求的看着石榴,石榴对着红姑轻轻的摇了摇头,红姑把头撇到一边,偷偷的抬袖子擦了擦眼睛。
许栀被石榴跟红姑放到炕沿上,沈明婉心里也是又惊又慌的,张嘴想要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怕问出来的是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索性紧紧的闭着嘴巴,眼巴巴的看着许栀。
许栀晕过这一阵之后,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对红姑说:“红姑,事情早晚都要被我知道,您早些告诉我,我还能早些做准备,我,我跟您讲,我跟郑伯源是夫妻,夫妻一体,他生我生,他死,我也不独活。”
红姑听到许栀这样说,哽咽着说:“姑娘啊,你不为你自己想,那你为老爷跟夫人还有太夫人想一想好不好?你是他们的心头肉,你要有个万一,你让他们怎么活?”
许栀这就明白,一定是郑伯源那边出事了,而且事情还不小。
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猛地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跑进屋里,刷的一把拉开了里间的门帘子,看到许栀坐在炕沿上,着急的说:“姑娘,方才侯府有人来信,说姑爷出事了。”
许栀听了,想要站起来,两条腿酸软无力,竟然没有站起来,定神看,就看到白英扶着门框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
白英看到石榴眼神狠厉的盯着自己,吓得一哆嗦,想到方才在大门口遇到的侯府过来报信的人,稳了稳神,说:“是夫人派人过来接姑娘的,说姑爷那边出了事,让姑娘赶紧去侯府一起商量对策。”
许栀听了,扶着炕沿站起来,脚步踉跄的往门口走,红姑红着眼圈,把那个斗篷披在许栀的身上,许栀头也没有回的就往外面走。
红姑看着白英搀扶着许栀出了房门,对着石榴叹了口气,说:“石榴,这样瞒着是不行的,姑娘那么通透的人,你能瞒几天?”
石榴咬了咬牙,说:“那最起码等到把姑爷找回来再跟姑娘说也行啊,你现在跟她说了姑爷找不见人了,姑娘心里不是更着急吗?”
红姑摇了摇头,说:“姑娘又不是成日里关在后宅的女子,你觉得能够瞒得住吗?现在外面纷纷扬扬都是说梧州战事,姑娘听了还能想不透其中的事情吗?”
石榴没有理红姑的话,大步的追着许栀而去,红姑看了看放在炕桌上的一封信,那是前些日子郑伯源送回来的,自己的傻姑娘已经不知道看过几遍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马房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许栀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后面石榴没有上马车,找了一匹马骑着在一边护着,一行人出了郑宅的侧门,往永宁侯府而去。
许栀心慌意乱,问白英道:“那来报信的怎么说的啊?”
白英拉着许栀的手,说:“姑娘,只是说了姑爷那边出了一些状况,让咱们赶紧去侯府商量对策,来任还说,咱们夫人说了,姑娘跟姑爷是夫妻一体,不管事情如何,不管人现如今怎么样了,姑娘都应该在第一时间知道所有的消息。”
许栀浑身没劲,靠着车厢坐着,想到方才红姑跟石榴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是现在她也不想去问石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石榴自然是听到车厢里面两个人的说话,梧州那边的消息先送到了宫中。
信上说,梧州至界河一带,已经被大燕占领,梧州守将郑伯源,受伤昏迷,简单处置之后,因为伤情严重,正在送往京城的途中。
得到了消息,甲三就再三的交代不让石榴把事情跟许栀讲,因为目前为止,梧州那边一直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传过来,最重要的是,仅仅是说了郑伯源伤重昏迷,具体是个什么程度的昏迷,京中之人一直都不知晓,众人都知道,因为担心梧州的事情,许栀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贸贸然的把这不确切的消息跟她讲了,倒是让她担心。
许栀到了永宁侯府,下了马车就被人带到了侯爷的外书房。
去了一看,不仅是侯爷在,爹娘都在,这个时间,爹爹是应该在户部上值的,可是他竟然噎在,许栀扶着门框,觉得两条腿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让自己迈不开步子。
陈兆慈赶紧过来扶着她,看许栀脸色实在是难看,说:“你且不要担心,万事有家里人在呢。”
侯爷指了指一侧的官帽椅,说:“小九先坐下,我来跟你说说我最近接到的消息。”
许栀很快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腊月十二,大燕发动了战争。
在此之前,朝廷往梧州送了一批粮草,却怎知,那粮草里面被人下了毒,虽然发现比较早,却损失了将近两成的战斗力。
郑伯源当机立断,留下精兵断后,其余人等往梧州城里面退守,大燕的主帅识破了郑伯源的意图,集中兵力与郑伯源带着的那几千兵断后的兵卒力展开了殊死搏斗。
从界河边去往梧州,虽然没有什么险要地形,却是有一处极好的伏击地点。
那个地方是必经之路,两边都是山坡,听闻此处为当初界河改道之前的一段河谷,路两边甚至还能够捡到一些河贝的壳。
经过不知多少年之后的今日,已经形成一段山谷,郑伯源早早的就在这段路的两侧埋伏了一批人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弓箭手,当初送粮草运过来的箭镞,郑伯源都留在了这边,为的就是要退守的时候,能够阻拦大燕的进攻,给军中将士多一个生还的机会。
郑伯源亲自带着留守的将士,跟来犯的大燕兵士缠斗了一天,也让梧州那边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
郑伯源带着人往梧州方向跑,进入山谷之后,预先埋伏在此的大梁兵士很快就开始阻击大燕的进攻。
郑伯源原本已经进入了安全地带,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被自己人射了一直冷箭,重要的是,那箭上还带着毒。
席靖安一直跟在郑伯源的身边,看到郑伯源从马上摔下去,二话不说跳下来抱着郑伯源就往一侧的山林里面冲,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把许栀给的那些解毒的药丸子都喂给了郑伯源,也是当时郑伯源刚刚中毒,意识还算是比较清醒,能够自己把药丸吞下去。
而因为郑伯源受伤的缘故原本能够把大燕阻拦在山谷之外的这场战役,最后没有成功,大燕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梧州城下。
郑伯源被席靖安跟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带着,沿着界河一路往北走,半路上遇到了前来增援的卫朗的副将,卫朗的副将知道事情的经过,让随行的军医给已经昏迷的郑伯源看过之后,仅仅只是把那箭头从背上拔出来,至于身体里面的毒素,军医束手无策。
卫朗的副将跟几个同袍简单的分析了战事之后,制定了作战方案,得益于一开始卫朗的布置,从界河的上游派了一队特战队员,静悄悄的到了河对岸,目标就是界河对岸大燕的兵营,一定要把大燕兵营以及里面的粮草给烧了。
那一队特战队员早早的就到达了指定位置,待到大燕打过界河之后,当即就摸进了大燕的兵营,虽然大燕渡河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但是在这些身经百战个个身手不凡的特战队员面前,那些人真的是不够看,就在卫朗的副将讲大燕兵撵到界河边的时候,河对岸的兵营里面冒起了熊熊大火。
大燕带兵的将军看到河对岸的大火,只能含恨带着兵回了河对岸,至此,大燕发动的第一场战役以失败告终。但是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郑伯源被送到梧州城中,冯仲义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写成密折,交代人往京城送之后,遍请城中名医,只可惜大家只能够看得出来郑伯源是中了毒,至于中的是什么毒,都说不出来,也是因为当时吃了陈兆慈的解毒丸,郑伯源虽然一直昏迷,与性命却是无碍。
密折很快送到京城,梁承帝震怒,下令彻查粮草,许荛听到郑伯源中毒一直昏迷,恳请梁承帝让郑伯源能够回到京城医治。
梁承帝下了旨意,让卫朗的副将驻守梧州,冯仲义派人将郑伯源护送到京城。
许栀听完了这些之后,心里更乱,郑伯源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许栀站起来,说:“我这就出城接着去。”
陈兆慈一把拉着她,说:“你着什么急呀,你去了又不能做什么,我已经给你大舅舅去信了,你大舅舅会跟我们一起去京郊的庄子上,我们商量过了,还是让伯源在京郊的庄子上养病合适,来了京城,有人来家里看望,太乱了。”
许栀点了点头,说:“那我这就去庄子上收拾去,娘,京城就拜托你了。”
许荛叹了口气,说:“小九,你先别着急,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讲的,你先坐下好不好?”
许栀赶紧坐下来,许荛说:“伯源现在是受了伤,待到他伤好了,一定会有人让他承担此次梧州战事的责任的,梧州守军,这次折损了三成,还不算那些中了毒在梧州修养的。”
许栀红着眼圈,委屈的说:“爹,怎么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呢?梧州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伯源哥哥去了之后,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带着那些将士们训练,能在这样的战争中保存下这么多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为何还要让伯源哥哥承担责任?”
许荛很认真的说:“小九,你要记住爹爹的一句话,上位者有些时候会做很多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情,做这些事情为的就是能够平衡,对于这个国家来说,稳定是最重要的,而想要稳定,作为这个国家的都城,就一定要把各方势力,各个派系达成一个平衡的状态,只有这些都平衡了,才能有一个稳定的局面。”
许栀其实不明白许荛的话,但是她心里很明白,她的伯源哥哥,这次是要受委屈了。
许栀忍着泪,对许荛点了点头,说:“爹,我不管如何,总要保住我伯源哥哥的性命,谁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来饿呢?”说到最后,许栀又哭了起来。
许荛点了点头,说:“这个你放心,有为父在,总不会让伯源吃亏了就是。”
傍晚时分,天又开始下雪了,许栀站在廊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里开始琢磨蛋糕店还有慈幼院的事情,现如今,蛋糕店就跟一只下蛋的金鸡一般,已经积累了一笔数目庞大的银钱,现下已经是很多人觊觎的目标,许栀觉得不能再继续放在自己的手里,如果继续放在自己的手里,说不定会给家里人带来什么祸患。